第20章 唯爱得而不可失

八人已经到了晟国，只待骑马过了这里，就能到四不管之地了。

        “五长老，晚膳来了。”

        雁杳端着饭菜进来，都是简单的素菜，却看上去极有食欲。但味道再好，筠雾也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放筷了。

        鹤南川来到门外，敲了三下门。

        筠雾起身打开门，从容的看着鹤南川，也不知道他晚上能来干嘛，就直接问：“有事？”

        “城内有陀婆庙会，不知筠雾长老是否有兴趣一赏祈愿灯。”鹤南川有些拘谨的开口，他也觉得，总是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他心里，是有筠雾的。筠雾一心想得道成仙之事，他也知道。如今，天地灵气日衰，成仙极难，若是双修，也是一番出路。

        桑落和棠梨带着面纱从拐角处走出，看着在筠雾门口的鹤南川，点头示礼：“鹤道长。”

        鹤南川看到有人来了，更加紧张了，今日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问一问，怎么就还有人在旁边呢。

        桑落看着估摸着他有话说，就向筠雾说道：“师妹，我还要去庙会，先走了。”

        “师姐去庙会？”

        筠雾一句话，拦下了要迈步子走人的桑落。

        “听说祈愿灯向来灵验，这次刚好赶上了，不妨去看看。”

        筠雾想了想，也不便拒绝鹤南川，就说道：“那我也去看看吧。”

        说罢就回房里取上面纱带上，而后站到门口，示意几人可以走了。

        桑落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筠雾，师妹这是干嘛，去看灯？被鹤南川叫的？她当真去？

        楼下，雁杳和蕖语，竹山及言灵都等在那里了，雁杳看着自家长老下来了，也是一惊。

        五长老，要去看庙会？她不是喜欢清净吗？

        看来，青圭天天在旁边那么活泛，把五长老都改得变了性了。

        想是这样想，雁杳很自觉的站到了筠雾身后。

        庙会的地方离他们的行馆不远，路上，鹤南川见桑落走在了筠雾旁边，就和竹山一起走。

        桑落小声问道：“师妹为何今日会出来？”

        筠雾听了这话，平静的答道：“偶尔也出来走走罢了。”

        旁边的人越来越多，庙会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桑落看见一个摊子上有些小玩意儿，就拉着棠梨走过去看。筠雾本想接着往前走，但是看见那木雕动物很精致，就也忍不住去看看。

        摊主一看一下子来了几个蒙着面的女子，看露出的面容，也估摸着是几个大美人了。

        他高兴的搓搓手，介绍道：“几位姑娘随便看，手艺都是好手艺，价格公道。”

        桑落拿了一个很精致的小莲花，只是很普通的木雕刻，但是摸上去光滑无比，且栩栩如生。

        摊主看她喜欢，殷勤的说道：“这个二十文，小本买卖，都是手艺活儿。”

        桑落一听，确实不贵，便宜得她都不知道棠梨有没有铜钱。

        她笑着把莲花拿到棠梨面前，柔声道：“棠儿，咱们买这个吧。”

        棠梨看她喜欢，就点点头。

        筠雾也看上了一个木雕的雀鸟，展翅的模样惟妙惟肖的，很有意思。要是拿回去给青圭，她一定喜欢。

        摊主看她也拿了一个，又热情的说道：“姑娘这雀鸟也确实不错，花了好大功夫呢，这个五十文。”

        接着雁杳也看上了一个木雕的小人儿，看上去圆鼓鼓的，十分可爱。

        棠梨直接在荷包里拿了一钱银子给他，说道：“不用找了。”

        摊主一看，白白赚了十文，兴高采烈的道谢，而后又主动说道：“几位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今晚的庙会可热闹了，那边好多玩意儿呢，待会儿放灯就在那条河里放。”

        说着主动给几人指了方向，然后满脸欢笑的把几人送走。

        鹤南川不好跟在她们身后，就只好和蕖语一起走，蕖语虽是长老，但也和他是同辈。

        看他这样子，蕖语无奈的说道：“师兄啊，你这样子，筠雾长老怕是也看不到你的心意啊。”

        这话太过直白，鹤南川一听这话，低头躲闪着说道：“师妹莫乱说。”

        蕖语也实在没办法，今夜想着让鹤南川去请筠雾来看庙会，筠雾来倒是来了，只是也不是和他一起看庙会啊。

        竹山看到面具摊上面很多好看的面具，就在那里慢慢看着，只是挑了好几个摊也没看见喜欢的。

        筠雾她们走着走着也过来了，在那里慢慢选着面具。

        庙会上不少人都是带着面具在走，买了面具，就也不用带面纱了。

        鹤南川看见筠雾来了，微笑道：“筠雾长老。”

        筠雾点点头，然后从他旁边走过。

        蕖语看不下去了，就带着言灵去选面具。言灵老老实实的跟在蕖语身后，整个人来说，也是个如玉公子，谨慎谦逊。

        一张挂在摊上的狐狸面具在一众面具中显得有些特别，更多的来说是格格不入。

        所有面具摊上的面具其实款式都不多，要么就是描形的，要么就只有寥寥几笔十分简单，要么就是纯青铜色的面具，十分典雅。

        唯独这张，形状不遮半脸，也不遮住全脸，而是半脸之余，顺着旁边延出一块，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但也不失美感。

        两只手同时伸向了这张面具，而后伸手的两人又立马把手收了回来。

        筠雾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竹山在一旁也略显尴尬，两人都光顾着看那面具了，都忘了注意旁边的人。

        没想到一伸手，就撞到了一起。

        竹山是后辈，本着谦逊的态度说道：“筠雾长老既然喜欢，那就长老拿吧。”

        筠雾被他这一说，也不好意思拿了，“不用，我只是看着好奇，看看而已。”

        摊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见两人在这里相互谦让，就说道：“两位，没事儿，我这还有几个差不多的，您二位再看看。”

        说着就从底下拿出几个差不多的面具，还有几个比摊上的那个还要好看。

        桑落看着也不错，跟别的摊上的都不一样，就拿了一个画着几线图案的，然后取下面纱戴起。

        那摊主一看取下面纱之后的美人，不知不觉的就看直了眼，棠梨看着那摊主的眼睛都快黏桑落身上了，就把她拉到身后，而后随手拿了一个面具问道：“多少钱？”

        摊主一看那美人被人拉走，就立马收回了视线，又听有人问价，立马恢复了当老板的客套：“两个一钱银子，这个做工难，比别处……”

        年轻摊主还没说完，棠梨就已经拿出了一钱银子放在一块面具上，然后转身看着桑落示意该走了。

        桑落看她这醋样子，十分有趣，不过是被多看了两眼而已，这都能吃醋。

        不过既然收到了棠梨的眼神，她当然还是识趣的赶紧走。

        桑落笑眯眯的拉着棠梨，看着筠雾和竹山还在看，就向筠雾说道：“师妹，我和棠儿去别处看看，你慢慢选。”

        雁杳看着自家长老和竹山在这里谦让着，又一看那狐狸面具，在摊主新拿出的面具里，好像也不算突出。

        筠雾还是想拿那个狐狸的，但是竹山也想要那个，他看上面有那么多面具，听着刚刚筠雾说只是随意看看的话，就面带笑意的说道：“筠雾长老，小道实在是喜欢这个狐狸的，不如，小道就拿这个吧。”

        筠雾拿上一个别的面具，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竹山笑着拿过那个狐狸面具，又拿了一个面具，然后将几人的钱又一并付了。

        筠雾看他付了自己的钱，就说道：“竹山道长不用付我们的。”随后转头向雁杳说道：“把银子付了。”

        竹山闻言只好悻悻的收回银子。

        雁杳看着自家长老，归墟境和灵修境虽然也不说亲近，但是以前这样的，长老都是随口说声“多谢”就带过了，今日怎么还要钱呢。

        竹山将狐狸面具收起，准备回去将它收入寄物环，自己则带上了另外的面具。

        筠雾无意再留，纤细的手握着那面具，往别的地方走去。

        旁边几个女子经过，小声讨论着待会儿的烟火和祈愿灯。

        “听说今夜烟火比去年还多，贞儿没出来真是可惜啊。”

        “她家父亲拘着她去看摊子了，要不然咱们可有趣多了。”

        “对啊，贞儿来了可有意思了……”

        筠雾听着停下，将那面具递给雁杳道：“随便找个人送了吧，我先回行馆了，不必跟着。”

        雁杳接下面具，也不知筠雾怎的突然要走，不过也不是她能过问的，只得行礼道：“长老慢走。”

        筠雾从她身边擦过，回去的路上看见了鹤南川，向他说道：“鹤道长，我先回行馆了。”

        鹤南川挽留道：“筠雾长老，烟花要开始了，不留下看看吗？”

        筠雾面色平和的摇摇头，向鹤南川和蕖语点头示礼离去。竹山和言灵收手示礼，让出身侧的路来。

        雁杳和灵修境四人又不好一起走，和桑落、棠梨两人也不好一起走，索性就自己一个人走走逛逛。

        雁杳走着走着，不由得想到，要是青圭在，就能和她一起走走了。可惜了，青圭回了归墟，看不了烟火也放不了祈愿灯了。

        筠雾逆着人流往回走，从她身边走过的人，多是两人结伴，或是多人同行。

        行馆里很安静，小厮看着筠雾又回来了，迎上来说道：“姑娘回来了，庙会烟花在楼上也能见，开窗便是，小店景观极好。”

        筠雾点点头，向楼上走去，只是回了房内，也并未开窗，只是在那里磨墨。

        窗外的第一声声响传出后，便人声杂沓，语笑喧阗，烟火满天，络绎不绝。

        哪怕筠雾没有开窗，也有色彩斑斓的光照了进来。

        桑落和棠梨各有一个祈愿灯，那上面，只有天长地久四个字心照不宣的被写上。

        竹山也把祈愿灯点燃放进河内，看着慢慢它飘远，慢慢烧灭。

        晟国陀婆庙会，可求身体康健，可求诸事顺遂，可求家财万贯，不过所求最灵验的，还是姻缘。

        晟国不信神明，只信一公一婆。

        邪南公管晟国国泰政法平安，陀婆管晟国百姓生活顺遂。

        晟国人也都不胆怯，他们心中有爱人的，从来不会通过向陀婆祈祷来得到爱人的爱。

        晟国神记里，陀婆说，人生不过百十年，万物可失，唯爱不弃、不舍、得而不可失，失者，此生憾悔，怨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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