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傻子-19

魏庭读初三的时候认识的林丽，那年林丽正好上初中。当年的林丽除了长得高一点，白一点。相貌和她的学习成绩一样，并不出众。

        林丽的艺术天分很高，能歌善舞。魏庭亲身领教过林丽听了一遍《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就能完整地哼出曲调。在那个娱乐文化贫瘠的年代，林丽的艺术特长在校园里一直无用武之地，倒是她的写作特长有了充分发挥的舞台。

        魏庭和林丽经常代表班级和学校参加作文比赛，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悉了，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魏庭上高二的时候，他和林丽作为高中部和初中部的学生代表到市里参加作文竞赛。

        参赛者是从各个县里初选出来的高初中部的前三名，市里安排的住宿是旅社的双人间。作为县里选拔的六人中唯一一个女生，林丽被安排和其它的县的女生住在了一起。魏庭作为多出的男生，被安排和其它县的男生住在了一间。

        比赛结束当天，由于没有赶上回城的客车，魏庭几人不得不在市里停留一晚。

        林丽是第一次来市里，晚饭后缠着魏庭带她出去四处转转。魏庭虽然来过市里几次，对道路也不熟悉，又不敢走太远。在旅社附近瞎转悠几圈林丽就觉得无聊了，凑点钱买些零食早早回了旅社。

        林丽的房间还有同住的女生。考虑到手上的零食不多，实在舍不得和不熟悉的第三人分享。与魏庭同住的学生比赛结束后就回家了，正是吃独食的好去处。

        房间里，原本熟悉的两个少年，聊着聊着就像脱缰的野马停不下来。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两个年少无知的少年之间慢慢地酝酿着。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懵懂的感觉已经超越了友谊的界限，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傻傻的只知道这是个美好的夜晚，美好到他们都不想看到黎明。

        愉快的交流模糊了时间概念，等意识到夜已深沉，与林丽同住的女生早已睡下，怎么也敲不开门。无奈之下，林丽只好又回到了魏庭的房间，暂住另一张床。

        旅社的配置简单到洗簌用品也没有。魏庭和林丽也没有换洗的衣服。洗漱变得简单起来。

        回到房间后，魏庭脚都没洗就和衣倒在了床上。林丽洗漱后，坐在床边摇晃着两只白嫩的小脚，意犹未尽地对着对面床上的魏庭滔滔不绝，浅笑间脸颊上印出的两个小酒窝还残留着水渍，泛着甜美的波纹。

        那一夜魏庭的梦里也荡漾着两个小酒窝，很白，很美，很甜……

        第二天清晨，这张床上醒来的少年看到另一张床上的少年正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稚嫩的脸上泛起了羞涩的红晕。内心期待对方会明白自己的心里，却又害怕对方会明白自己的心里。

        从市里回来，魏庭的心里多了一个熟悉却新鲜的身影，羞涩得再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接近林丽，却又整天期盼着心里的身影能和眼里的身影重合。

        魏庭像条觅食的饿狼，放学后游荡在校园里扑捉林丽的身影。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到一眼，魏庭都会觉得那是美好的一天。

        魏庭读高中的年代，上大学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当年全县一百多号高考人马仅录取了三个正宗的大学生，比导弹掉入人群中的幸存率还低。

        得知魏庭考上了大学，林丽挑了一个赶集的日子，特意回了一趟县城，在六幺的帮助下联系到了魏庭。

        羞涩而紧张的两人不敢，也不好意思上街，最后在六幺家的鱼塘边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约会。

        酷夏的阵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洗出了天边的一片湛蓝，擦出了大山的一抹新绿，润湿的微风拂来，携着淡淡的泥土芬芳。鱼塘边的杂草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在微风中闪耀着欢快的生机。空气中有一股清纯的气息，有一种质朴的味道。

        比起市里奇妙夜的坦然，两张稚嫩的脸上多了一份羞涩，像两朵含苞欲放的花，在雨后的阳光中悄悄地生长。

        鱼塘边有一个六幺用来绑渔网的木桩，半米高的木桩上交错着常年风吹雨打后留下的黄与黑，魏庭靠坐在上面，屁股传来雨后残留在木桩上的丝丝凉意，脸上却因剧烈的心跳紧张得燥热通红。

        林丽坐在石头上，双手环抱着双膝，看着眼前微波粼粼的水面，静静地听着身边的少年畅谈着理想和未来。

        魏庭的脑海里全是林丽含羞带怯的模样，眼睛却不敢直视林丽，装出少年老成的样子眺望着对面的大山。

        羞涩得紧张，安静多过话语，激动却没有欲望；

        没有拥抱，没有牵手，甚至没有一次深情的眼神对视。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约会，却有着魏庭再也找不回来的质朴和纯真。那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如同眼前清澈的水深不可测，如同面前巍峨的山博厚深沉。

        临近分别，得知魏庭的梦想在远方，林丽羞涩却坚定地告诉魏庭。“无论将来到了哪里，我都陪你一起。”

        刚上大学的时候，魏庭和林丽之间的飞鸿传书愈传愈烈，高峰时期竟可以每天收到一封对方的来信。情窦初开的魏庭在信里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少女怀春的林丽在信里也毫无保留地倾诉自己的挚爱深情。两个年轻人在字里行间相爱了。

        大山里看到是鱼塘，越过大山看到的是大海。大一下学期，经不住隔壁班一名女生的诱惑，多巴胺分泌错位的魏庭选修了生理卫生课，从此沉沦于你浓我浓的肢体交流。慢慢冷落了异地相思的林丽，从开始还偶尔回复一两封，到后来干脆视而不见，销声匿迹。

        这两年事业和情感屡屡受挫的魏庭，偶尔也会想起当年爱己甚深的林丽。只是每每想起，哪怕是一闪而逝的念头，都会让他心底的愧疚感更沉重，所以林丽成了一个他害怕碰触的禁区。

        世界太小！十余年后竟是这样的不期而遇，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原点，林丽竟然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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