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姜评事又来找我们大人啦

“姜玥？”

        神祇开口了。

        姜玥一凛，收回心神，她是来利用陆沉青的，可别真把自己搭进去了。

        她复又扬起笑脸，“大人。”

        陆沉青看了眼她手中拎着的食盒，道：“有事？”

        姜玥将食盒递给陆沉青，解释道：“昨夜大人救了下官，下官无以为报，于是特地命人熬了补汤，大人尝尝？”

        陆沉青敛了眉，“只是伤了手，无需如此。”

        “该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姜玥说得义正言辞，陆沉青也不好再拒，于是接了食盒，“那便多谢了。”

        “大人不必客气，大人喝完后，我午时来取食盒。”

        “我着人送回大理寺给你便是，不必多跑一趟。”

        姜玥立刻道：“若能多见大人一面，多跑几趟也是甘愿的。毕竟大人事忙，不得空来送，那下官就得往大人这多跑跑，否则一日不见大人，下官会挂念的。”

        陆沉青：“……”

        “剥皮尸案有眉目了？”

        姜玥一噎，“……没。”

        陆沉青又问：“那你是不想入都察院了？”

        姜玥顿时语速极快道：“下官立刻去办，大人记得喝汤。”

        随即姜玥转身跑了。

        陆沉青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弯了嘴角，心满意足地入了都察院。

        连日的落败以来，他总算是扳回一局了。

        姜玥一路回了会合堂，王崇瞧见她，于是迎了上来，两人互作一揖，便开始谈起正事。

        “这份卷宗是高庄的生平，以及好友、亲朋、邻里的证词，另外这份便是大人命我查的，关于一年来水银及丹砂的流通及买卖情况。”

        “好，多谢王评事。”

        “姜评事客气了，若是无事，我就先处理别事去了。”

        “好。”

        别了王崇，姜玥打开卷宗开始查看高庄的生平。

        高庄一家三代皆是猎户，平日就居住在山上，与几名猎户家相邻。

        两年前高庄父亲被山间猛虎咬死，母亲病逝，如今高家只剩高庄一人。而一年前，高庄于街上偶遇青湘，便是那一面，令高庄动了心，时常到柳月坊去光顾，就为了见青湘一面。

        但那时青湘已对一名四海为家的商人动了心，但商人重利轻别离，一声不吭地便离开了，徒留青湘在柳月坊蹉跎，而此时高庄便日日入柳月坊安抚她，甚至花光了家里的积蓄。

        青湘因此而感动，对他许诺道，若是他能出得起她赎身的银钱，她便跟他走。

        可惜一月之后，青湘却身亡了。

        据邻里的证词，高庄此人热情豪迈，与邻里关系甚好，只是近来因青湘之死颓丧不少，日日酗酒，醉了便痛哭，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

        于是便有人道，高庄许是自杀的。

        那处山坡陡峭，凸起石块甚多，凡是山上的猎户无人不知，途径时都会分外小心，高庄酗酒之后特地跑到山坡处，兴许就是为了自杀。

        但也有人反驳道，高家如今只剩高庄一根独苗，高庄若是死了，高家岂不是断后了？高庄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姜玥盖上卷宗，她倒是未曾想过高庄还有自杀的可能，但如今来看，自杀也不无可能。

        姜玥又看了另一份关于丹砂及水银的买卖卷宗。

        水银的用处极多，可用于保持尸体不腐、治病等，但用量都不大，水银的买卖流通并无异常，反倒是丹砂的买卖有些不同寻常。

        上京城里有一家药铺，名为百草堂，它在一年之内竟进了两吨丹砂，哪怕是用药也不至于买如此多的丹砂，而若是真制成水银，两吨丹砂便能制成一吨又一千六百斤水银。

        姜玥勾唇一笑，终于让她发现端倪了。

        “王评事？”

        王崇听闻姜玥的呼唤立刻便过来了，“姜评事有何事？”

        姜玥问道：“王评事可知百草堂？”

        “知晓的，那是京城有名的药铺，也是个炼药房。”

        “炼药房？”

        王崇道：“是，据说百草堂里有位方士，整日沉迷于炼药，有时里头还会传来爆炸声，故而无甚百姓愿意去那买药。”

        他又问：“姜评事可是看到百草堂的丹砂进量过于庞大？”

        “是。”

        王崇答道：“以往廖寺卿也曾查过，但那位方士炼药时常失败，故而进这许多丹砂也是常事，廖寺卿也去瞧过，并无异常。”

        姜玥不自觉地用手磨磋着手腕，待到摸到光滑的肌肤时一顿，这才想起她今世已然去了腕间的红绳，于是垂了手。

        “进如此大量的丹砂需要不少银钱，百草堂既然无人买药，那他又是靠什么营生存活？”

        “这……”王崇一时被问住了，“这我便不知了。”

        姜玥站了起来，“走，去百草堂。”

        两人于是换了便服，一路到了百草堂门前，但百草堂大门紧闭，未曾开业。

        姜玥道：“我们从墙上翻过去。”

        王崇震惊道：“啊？”

        王崇站在高墙下扭扭捏捏，姜玥于是道：“不如王评事在外接应我？我进去瞧瞧？”

        “姜评事，还是我去吧，你一个女子若是在里头出了事可怎么办？”

        “此案本就是我一人揽下，总不该让王评事涉险。”

        “还是我来吧。”

        姜玥正要婉拒，身后传来冷冽的声音，“我来。”

        于是长青就飞身翻过了墙，徒留姜玥和王崇愣在原地。

        长青怎地在此？

        姜玥眼神一闪，难道陆沉青暗地里派了长青来监视她？她是哪里露了破绽？

        既然有人进去了，姜玥和王崇便在外头等，不多时，长青便出来了，一声不吭地把他俩拎了进去。

        姜玥：“……”

        王崇：“……”

        两人还未回神，便已经到了百草堂内。

        姜玥和王崇随着长青入了百草堂，还未走上几步便进了一处屋子。

        这屋子宽阔敞亮，正中放着一鼎药炉，四面都放置着架子，摆满了药材和罐子。而药炉之后有个被捆绑起来的中年男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王崇问道：“这、这是？”

        长青道：“打晕了。”

        姜玥：“……做得好！”

        长青不语，走到架子旁，转了其中一个罐子，于是另一处的架子忽然打开来，露出里面的暗门。

        若不是不合时宜，姜玥真想拍手叫好，这短短时间内就能把人打晕捆起来，又能找到暗室机关，属实厉害。

        “多谢。”

        长青微点头，率先进了暗室。

        暗门里有一条长长的楼梯，直通暗室，暗室昏暗，比想象中更宽敞，里头摆放着不少石榴罐以及水罐，这都是用来提炼水银的器皿。

        “看来水银的提炼之所便是在这了。”

        王崇闻言，于是欣喜道：“太好了！”

        但转瞬他又问：“若凶手是方士，那人皮呢？这暗室里并未藏有人皮。”

        “轰”的一声，暗室里又有一道暗门打开。

        长青松开机关，闪身进了另一处暗室。

        姜玥和王崇也跟了进去。

        这暗室里头摆放着大量的麻袋，长青用剑一刺，里头朱红色的丹砂便漏了出来。

        姜玥拿了一点在鼻下轻嗅，有种淡淡的硫磺味。

        “是丹砂。”

        看来这暗室，其实就是一处用来摆放大量丹砂的仓房。

        王崇喜道：“太好了，这些日的工夫总算没有白费！”

        “嗯。”姜玥脸上也是舒畅的笑意，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劳烦王评事现在就去调官差来，将这里围住，把方士带回去。”

        “嗯！”

        三人于是回到上头的屋子里，暗门一开，姜玥率先走了出去，却骇然发现躺在地上的方士心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留了一地。

        姜玥赶忙去探了他的鼻息，冷声道：“死了。”

        王崇气得悔恨，“早知如此，刚刚就应该将他也一同带下去的！”

        姜玥站起身来，面色沉重，既然有人灭口，就意味幕后真凶或许不是方士。

        “事已至此，悔恨无用，劳烦王评事去寻官差来。”

        “是。”

        王崇不忿地离开了。

        姜玥揉了揉额角，试探长青道：“你怎地会在此处？”

        “大人担心你。”

        姜玥一愣，陆沉青不是派长青来监视她，而是保护她？

        姜玥自然不会如此轻信长青的话，但她面上带了掩饰不住的笑意，却又假做担忧道：“你不在大人身边，大人若是出事可如何是好？”

        “他比你强。”

        姜玥一噎：“……好罢。”

        罢了，日后她行事小心些，别让长青见了端倪便是，毕竟长青这一身武艺，日后或许会有大用。

        都察院司谏堂。

        “大人，已经午时了，您不回府用膳吗？”

        长松坐在椅上，肚子咕咕地叫着。

        陆沉青望了望堂外，敛眉道：“你若是饿了，便先回去吧。”

        “大人还没吃，我哪好意思先吃？”

        陆沉青抬眼看他，“那你等着？”

        长松嘻嘻一笑，立即道：“那我还是先去用膳吧。”

        陆沉青无奈摆了摆首，目光却瞥了眼案上的食盒。

        “诶，这不是姜评事吗？来找我们大人？”

        陆沉青闻声，登时往外看去，但长松的身影挡着，瞧不见姜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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