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时空07

【07】

        工厂没有员工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想要批量生产培安，需要包吃包住带上一批能干活、不矫情、能吃苦的工人。

        这帮工人与世隔绝，除了步远家提供过来的打手，还有一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想赚钱的当地镇民。

        钱正威和当地警方合作，偷偷将镇上的人换成了他的人。

        常鸥去“买早餐”的时候，镇子上还一片静谧。

        只有零星几个铺子开门。

        常鸥进了一家包子铺：“两个豆沙包。”

        老板笑盈盈说了句“好嘞，正好刚出锅，你有福气。”

        手刚伸进兜里摸零钱，镇上突然响起枪声。

        沙石擦过地面，步履声接踵而至，门窗摇荡起来，铺子“老板”和常鸥对视一眼，示意她赶紧蹲下，找地方躲起来。

        “老板”眼疾手快关窗。

        立即有无数沙粒和石子溅上玻璃，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窗外，枪声震彻苍穹。

        痛苦的叫喊、咒骂、急吼，夹杂着车鸣，以及墙体被撞裂的声音刺激着人们的感官。

        这就是枪战么？

        常鸥从柜台地下抽出一支枪，想冲出去，却被“老板”粗暴拉住：“钱队让我看着你，别出去，他们能应付。”

        有轮胎剧烈擦过地面的刺耳噪音，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隆，常鸥下意识闭眼垂头，应该是有辆车装在了铺子口。

        “老板”看到头顶支棱出来的金属条，惊叹着骂了句“卧槽”，然后手一松，让常鸥趁机给窜出去了。

        她伏在正门口朝外看，外头尘烟呛鼻。

        她眯了眯眼，景致早就混乱不堪——敌方不是下来采买的，这是挑着时候过来攻城的。

        在“老板”过来扒拉她之前，赶紧闪身出去。

        天际大亮，太阳悬在头顶，暖光拂过肌肤，常鸥贴墙举起枪。

        警方用报废的车当掩体，正和那头游击。

        常鸥肝胆一热，也搅合进去了。

        砰砰砰——

        开了几枪后，脚边沙石飞溅，常鸥沿墙根一路跑，最后矮下身子翻滚躲到一处断裂的墙面后，有不长眼的人跟着摸进来，常鸥暴起，对着那人下巴就是一拳，然后上腿，屈膝，拐撞，又拽住他的胳膊，缴械，拉到身下，用板砖拍晕。

        一套下来，她激动的脸红脖子粗，不住喘粗气。

        …………

        这场战斗历经的时间不长，大约十五分钟后，胜负就分了。

        街道上乱七八糟，烟尘慢悠悠飘散。

        那些人不是警方的对手。

        常鸥站起身，吐了口嘴里混着沙土的血沫，把枪别在身后，叉着腰站路边喘气。

        刚才体力消耗太多，现在浑身发僵，走路也一瘸一拐。她试着走了几步后，就无所谓地摊坐地上休息。

        警方排查自身队友，搜罗伤员，送去最近的医院里治疗。

        钱正威也中了一枪，一块被送走了。

        常鸥贡献不大，主要是身上的擦伤和利器伤口比较多。

        枪战几乎没她的份儿。

        天光渗下来，常鸥略抬起眼，被暖阳晃得眯住眼。

        那帮人多数被击毙，只活捉了俩——这俩不是战斗型的，胆小如鼠，一开打就趁乱躲起来。

        现在被抓，一个个腿抖得跟筛糠，稍微威胁两句，就什么都招。、

        且一个招的比一个卖力，大概是镇子扫匪教育做的好，他俩都秉持“坦白从宽”原则，生怕对方宽过自己，把罪责全撂自己头上。

        等常鸥休息够，赶过去时，这俩被审的心理防线已经溃不成军。

        一人说：“是那个小白脸，要不是他，我们根本不用遭这罪。”

        对面年轻的刑警语带不快：“哪个啊，话说清楚点！坐好！”

        这是个商铺仓库临时改成的审讯室，条件简陋，设备没有。

        那俩人戴着手铐坐在桌子这边，身后站了几个人看他们。

        年轻刑警在对面，手下放着个本子和一支笔。

        那人唯唯诺诺看了新进来的常鸥一眼，继续交代：“新来的知识分子，老大很看重他，一直好吃好喝供着他，但这人实在不开眼。”

        常鸥心里有数，这知识分子是陆一凡没跑了。

        于是问：“他怎么了？”

        另一个抢答：“别提了，我真没见过一男的这么事儿多，撒泼，耍无赖一等一专业，吃饭居然都能吃出问题，挑挑拣拣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年轻刑警：“……说重点！”

        那人连诶两声，继续：“我们老大看上他脑袋里的知识，让他工作，他倒好，工作到一半愣是提条件，说环境不好，他呆不惯，不舒服，以前的公司多豪华豪华……”

        “然后他就被打了。”

        常鸥：“……”

        “严重么？”

        那人说：“挺严重的，一条腿被打折了，就这他还不消停，列了个单子，非要上头的东西，不给就不干活。”

        常鸥：“……”

        那人：“我们老大说把他扔出去喂狗，还饿了他两天。”

        常鸥有点待不住了。

        “当然，没饿死，也没狗吃他，只能答应去弄那些东西。”

        另一个说：“老大说镇子里说不好有警察，让我们带家伙，碰上就上，打死一个给两千补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偷摸抬眼看了眼对面的警察，蚊子样：“当然，我是不敢伤害警察同志的。”

        屋里沉默了几秒。

        “警官，我们什么都说，能脱罪吗？”

        屋里继续沉默。

        大概是脱罪无望，其中一个人忽然叹了口气，像是小学生一样弱弱举手：“请问，谁叫常鸥啊……”

        好几双眼一下子齐刷刷望向门口站着的女人。

        常鸥刚经历了枪战，现在灰头土脸，头一抖，头发里就能甩出几颗石子。

        她晃晃脑袋，用手抹脸上的灰：“看我干嘛？”

        这个说话的俘虏满含深意地望了自己同伴一眼，毅然决然站起，他身后的警察立即飞扑过来按他：“别动，让你起来了么！”

        那人头被按在桌子上，叫唤了好几声，“别别别别，我有话要带……激动了激动了，别别别按了，疼疼疼！”

        常鸥走上前，手拄在桌子上：“谁让你带话？”

        那人不清不楚：“就那个知识分子……哎疼疼疼。”

        常鸥使了个眼色，那俩警察松了手。

        这人立即直起身子，清清嗓子：“咳，他说，让我和常鸥说句话，说了，你们就能放了我，不追究我的责任，我家里还有……”

        常鸥突然拧住他的耳朵：“说完！他让你带什么话？”

        “他说他脑子有坑。”

        常鸥：“？”

        那人立即改口：“不是不是，给我吓迷糊了。他说、说他争取活到你来救他。”

        ——陆一凡处心积虑让他们下来，竟然就是为了让人给常鸥报个平安。

        说完了，屋子里静悄悄，那人大概察觉到气氛不对，于是小心翼翼问：“我这算将功补过吗？”

        年轻刑警冷冷道：“你想得美！”

        &&&&

        当夜，常鸥躺在床板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周遭空气闷热潮湿，没有电扇，沽咏累了，她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干望天花板。

        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乔家已经被抓了，【系统】还不让她回去？

        到底什么地方不对？

        难道真的是这破事还有隐情？

        常鸥翻了个身，侧躺，紧紧抱着怀里的被子，刻意忽略心里的难受。

        第二日。

        钱正威因伤暂时不能主持特别行动组的工作，行动组最高领导临时换人。

        常鸥意料之中地失去进山资格。

        她得知后，满腹怨气的去找新领导理论：“为什么？凭什么？我是特批的！”

        新领导人叫盛建国，是江城缉毒支队副队。

        这次行动也一直参与。

        但被升到最高指挥人，让他顿时压力很大，才一上午，嘴里就长了俩泡，一说话就疼。

        他耐着火气问常鸥：“谁特特批的？钱正威么？他这是胡闹！他能拿你的命胡闹，我可不能拿你的命胡闹！”

        常鸥：“这怎么胡闹了？我为什么不行？”

        盛建国“嘶”了一声，捂住脸：“你为什么行？这行动这么危险，稍微错一步，就前功尽弃，你受过什么训练，还是有什么其他能耐？还有，我可听说昨天你私自上街！谨慎二字你懂么？！不谈规矩，其他都扯淡！”

        常鸥：“到今天这一步，我也是出了力的，没我你们知道工厂位置吗？”

        盛建国被她气笑了：“这么天真啊？我还真是没想到，现在的小年轻天天活在梦里吗？怎么当的警察？”

        常鸥顿住。

        盛建国说：“这次行动，局里没查出什么，这边的警方没点踪迹，你以为，凭你那个追踪器，就能展开这次行动吗？天真！赶紧回去睡一觉，看你那黑眼圈黑的！”

        常鸥被骂的哑口无言，盛建国这话说得对，只凭她的小聪明和陆一凡的追踪器，不会开展这么一项庞大的行动。

        但……

        “我还是想参加，我朋友……处境危险。”

        “我也了解了情况，你放心，营救陆一凡的行动我们肯定会积极贯彻落实，你等消息吧。”

        常鸥还想再说什么，但盛建国朝她挥了挥手，她只得作罢。

        又站了会儿，她转身离开。

        ——这一时空是【系统】打造，只要谨记这点，就可不受束缚，无往不利。

        接下来的几天，常鸥都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那种在下定决心前的浮躁心情。

        她吃不下睡不着，整日坐立不安，她感觉心中有什么在燃烧，但她就是找不着口喷出这口火气。

        她知道在这样下去迟早完蛋，她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要想办法。

        这是【系统】为了她打造的时空，是要让她无所束缚，付出一切去追寻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真相。

        她可以的。

        就在常鸥觉得自己绷不住了的时候，一件事迅速冷却了她。

        盛建国是个保守派，他一改钱正威所倡导的积极态度。

        经过此次枪战，他认为山上所藏人数和所持武器远远超乎他们的判断。

        所以，此次飞鹰行动被他叫了暂停，他号召大家从长计议。

        此命令一出，众人哗然，但常鸥没想到的是，支持的人最后比反对的人多。

        至此，常鸥才猛然惊觉，为什么【系统】没有如约将她送回，并非什么bug，而是这件事情真的没有结束。

        一切她占据上风的境况都只是错觉。

        乔家势力盘根错节，不会那么快被根除。

        那些罪恶还在黑暗处继续延续。

        想明白了这点，常鸥放弃幻想，好好吃了顿饭，天刚暗下来，就回去睡觉了。

        与此同时，江城上空风起云涌，无数黑云压在天际，一场宣告夏季结束的暴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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