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时空09

【09】

        营救计划就此展开。

        白狗虽然评价草率，但他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挣扎了。

        常鸥像是打了鸡血，对这事格外“急功近利”。

        白狗和医院中的钱正威取得了联系，不出意外，钱正威已然被控制，只漏了些边角材料出来。

        送资料的是市局的小王，他说目前手里就这么点信息。

        白狗点了点头，没多说，从中找到一张地图。

        地图上标注了上山的三个点。

        有两个算大关卡，只一个是暗道。

        他拿给常鸥看。

        常鸥明白她没得选。

        不过……

        白狗自己本身有点路子，长青堂里曾经有个员工，现在正好在山上再就业。

        常鸥很吃惊：“狗叔，你人脉这么广？”

        白狗摆摆手。

        他翻出手机长青app，这是他们内部自己搞的软件，记录了长青堂的每一位兄弟。无论离职的还是在职的，都有录入信息。

        长青堂不像现代企业，制度冰冷，体系完备，它带点过去的江湖气，兄弟们一入堂门，就默认结拜成终身兄弟，无论未来去哪儿干活，都会在这个小册子上写上两笔，日后好联络好帮忙。

        白狗把求助的信息发出去后，这兄弟没忘昔日情谊，还真在app上回了白狗。说山上发生了一场动乱，现在势力分成两派。他跟着乔家这边伺机而动。

        常鸥被白狗包装成一个村姑。

        他交代：“我这兄弟今晚下山，队里有人跟你身形差不多，你替她，之后跟着这队返山。”

        常鸥点点头。

        白狗：“上去之后，你就混成做饭婆子的下手，当她的帮工，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机灵点，不行就跑。”

        常鸥又点点头。

        白狗压低了声音：“里面有一个我们的人，暗号是雪吹。”

        常鸥疑惑：“我们的？”

        “嗯，这事我那兄弟不知道，老钱追查这事这么多年，不会没点自己人。”

        常鸥一惊。

        白狗解释：“是那天镇子枪战之后，悄悄跟进去的。”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暗号，对方指示曾经是我们的人，现在局势不明，明白我意思吧。”

        常鸥：“明白。”

        白狗的兄弟叫魏大富。

        乔家现在有意重新掌控山中工厂，魏大富算乔家这边的小工头。

        山下的盛建国是乔家的暗线，魏大富这次下就是借盛建国的保护，到山下拿货。

        山里物资用的差不多，那帮供货商怕是撑不了多久。

        因为和白狗的交情，他悄悄把常鸥混进了队伍里。

        常鸥也是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要冒充乔家人上山。

        魏大富提醒她：“我们马上要动手，那些后来的顶不了几天，我是卖白狗人情的，到时候打起来，我就不顾你了。”

        常鸥“明白”的点头。

        由于盛建国那头“保驾护航”，魏大富拿东西很顺利。

        把货物装起来，大概就到了下午，他冲常鸥招招手，意思是要正式进山了。

        他们一行人走的大道。

        常鸥用围巾把头发裹上，脸上都是灰，睁着一双眼“好奇”地看四周。

        到山上天已经黑了。

        常鸥下车后，盯着一处地方发愣，魏大富看她一眼，把她直接送到了生活区。

        乔家这工厂应该规模不小，配套的生活区全是一水砖头房，有小孩和妇人在里头生活。

        常鸥和做饭的婆婆们同住。

        魏大富把常鸥送过来后，又在生活区走了一圈。

        居民都规矩，也胆小，谁都没问常鸥闲话。

        她跟着做饭的婆婆忙到半夜才收工。

        婆婆们说：前不久山里来了好多生人，不过他们待补久了。“

        东山是供货商的地盘。

        西山已经回到了乔家的势力范围内。

        陆一凡跟着供货商在东山。

        陆一凡没被亏待，吃穿用度都挺好，但山里住了几天，他还是没山下精神。

        夜半，他惊醒。

        外头有动静。

        还有小兽悠长的叫声——

        戛然而止。

        他起身下床。

        实验室就在隔壁，由于这座“牢房“自身的设置，外头并没有人把守。

        陆一凡呼吸变快，窗户那边穿来“西大西大”的声音。

        像是涌动的风。

        他拧亮手电，同时心脏跳动很快，光束照过去的那一刻，窗扇“砰”一声大开，他看到有个少女正扶窗而笑。

        外头月光渡在她周身。

        修身的黑色衣服，身形窈窕，她胸膛微微鼓动，手中的刀刃泛着亮。

        陆一凡突然觉得耳边很静，除开风声，什么也听不到。

        那抹笑容爽朗赤诚，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凌乱糊在脸上，整个人的脸虽然脏，但格外惊艳人。

        陆一凡目光不动。

        常鸥屈膝弓背嵌在窗框里，右手臂弯里有个类圆的黑物。

        笑够了，她从窗户跃下来，把臂弯里的东西丢在地上。

        咚一声，又滚了半圈。

        陆一凡看清楚了，这是小狼的头颅。

        常鸥问他：“傻了么？怎么一动不动的。”

        陆一凡摇摇头。

        常鸥的脸颊上有血迹，她用手指肚碾过脸颊，然后指着地上的头颅：“它们是被你下药了么？怎么那么弱？”

        她记得，有人曾说，陆一凡矫情的很，被扔去喂狗了，结果狗没吃他他才逃过一劫。

        陆一凡脸上隐有笑意。

        常鸥从西山赶来，一路凶险，此刻却还笑着说话，脸侧那抹红色融进夜幕里，陆一凡手中手电垂地，光消散，在黑暗中，常鸥撞到他身上，抱着他倒在地上。

        窗户上的玻璃哗啦啦被撞碎。

        一头小狼破窗而入，常鸥抱着陆一凡翻转了一圈，躲开了小狼第一次冲击。

        它一双幽绿色的眼紧紧盯着屋中的猎物。

        常鸥翻身而起，手仰起，刀落下时，被小兽一撞，仅削去它一撮毛。

        屋内有血腥味，小狼很雀跃，在常鸥失手后，它立即敏捷回身，朝常鸥再次咬过去。

        常鸥贴地躲开，然后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手电，踩着桌子飞上柜子，手电被她放在柜子上，屋内顿时清晰不少。

        她看到陆一凡躲在墙角，那小狼转了目标，已然朝他扑过去，常鸥赶紧从柜子上一跃而下，刀插入它的脊背。

        又是一声长啸——

        常鸥被他挣扎的蛮力带到墙上。

        刀脱手，常鸥闻到了血腥味。

        她按住腰。

        千钧一发，小兽却突然倒下。

        巨大的一声闷“咚“。

        常鸥看到了它背后的注射器，而它后头站着陆一凡。

        常鸥猜到这个结果。

        她踉跄起身，对面的陆一凡面色苍白，脸上全是汗珠。

        这是一座狼笼。

        陆一凡被关在了这座狼笼的中心。

        那些人为了让他工作，用他自己当饵，如果陆一凡不设法用手中的制剂解决小狼，那他就会被吃掉。

        曾有人说——我们老大要把他拉去喂狗。

        山上真实境况比人口述更加凶险。

        常鸥问：“没事吧？”

        他摇摇头，反问：“你呢？”

        常鸥从小兽身上拔出自己的刀，正反刀刃在自己身上擦了下：“我们一起出去。”

        陆一凡点了点头。

        做饭的婆婆说，东山上有狼窝，每晚都能听到狼叫。

        陆一凡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常鸥取下手电，照向陆一凡。

        他背微微佝偻，眉毛微蹙，那双桃花眼还是很好看，但没之前有精神。

        常鸥走到他身前，握住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一躲。

        常鸥强硬地握住，将他手腕抬到眼前。

        手腕内侧好几道红痕。

        常鸥明白：陆一凡曾想过放弃。

        这种环境需要人时时刻刻紧绷精神，白日工作，晚上还要独自承受恐惧。

        折磨两天，人就会崩溃。

        之前陆一凡让人带话给常鸥：“我等你来救我。”

        这不是为了让她放心。

        那时候陆一凡已经自顾不暇，他说这话，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承诺，让自己能撑下去。

        他知道自己将会遭受什么。

        也知道什么是自己不能承受的折磨。

        所以，他提前预判，给自己一个要绝对坚持下去的契机。

        陆一凡垂下眼：“走吧。”

        常鸥嘴唇颤抖，她觉得心头梗了东西。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碰到刚硬的，能比对面更刚硬，但如果发现一丝柔软，就会被击的溃不成军。

        聪慧如陆一凡，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完成这项嘱托，可还是答应常鸥上山，并尽最大力让自己坚持。

        如此真诚，如此尽心，常鸥突然觉得很心痛。

        有人相识数年，却互相猜忌。

        而有人意外相识几眼，却能无一丝辜负，信任到如此程度。

        常鸥明白，自己能与他到这一步，并非靠经年累月的情谊，而是他的本性。

        陆一凡心地澄澈，本性温柔，常鸥此刻为此深深心折。

        陆一凡想抽手。

        常鸥舔了舔唇，说：“我在山下收到你的话了。”

        陆一凡“嗯”了声。

        常鸥：“谢谢你啊。”

        她抬眼看他，眼里有水泽。

        陆一凡一怔，伸手抱住她，常鸥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肩膀微颤。

        陆一凡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用多说这些话。”

        常鸥想起这些天，想起山下的变故，想起几日前她的意气风发，再想到如今境况——她咬住嘴唇。头一回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无力。

        常鸥迟迟不肯抬头，陆一凡又拍了拍她的背：“还没结束，我们还有可能，常鸥，别放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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