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围城

　　白清妍：“既这样我更要去看看了。”说着风风火火地就去了。

　　敏嘉谨慎，叫了几十个人跟着白清妍，大约两刻钟后，白清妍笑着走回来：“乔姐姐，竟是熟人，你猜是谁？”

　　敏嘉：“清明先生！”

　　白清妍眼睛一亮，“正是正是！说是来山里谱曲子！”

　　敏嘉蹙眉不语，全都城的人都忙着逃命，清明先生是心大还是不怕死，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跑到这荒芜的枣山上来弹琴谱曲，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就舅舅一个别苑，若说不是有心的，未免太巧合了。

　　白清妍：“我请他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胃，他说一会儿就得回去了。”

　　敏嘉：“他说要去哪里了吗？”

　　白清妍：“我还特意问了，他说哪儿安静就往哪里去！竟不知乱糟糟的都城还有哪里是安静地儿。”

　　敏嘉心说这个时候春潮馆铁定是开不了门的，他又能去什么清净地儿，她初见清明先生就觉得不可思议，一个琴艺高超的人，看着清高自傲，为何委曲求全要在春潮馆待着，还被纨绔子弟那样调戏，他这是图什么。

　　为了这个事，敏嘉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晚上白清妍突然拍她的门来找她。

　　敏嘉见她神色慌张，忙问她出了什么事，白清妍把小菊推了过来，“你跟乔姐姐说！”

　　小菊皱着脸，两手紧握：“就是……就是那个清明先生，我好像见过！”

　　敏嘉一惊：“你从前不是在梅家寨，从未来过都城，何时见过他？”

　　小菊：“皇上派大军剿匪，就在攻下寨子的前一天晚上，我看见徐项见了一个人，他们两个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人不是我们寨子的，我虽没看清他的脸，但是他的声音我记得，他腰间也别着一管长萧，看着仙风道骨的，所以……”

　　敏嘉：“你是说那个人是清明先生！”

　　小菊点点头：“然后他们发现了我，徐项就把我打晕了。”

　　白清妍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早有勾结，肯定密谋了什么，不然为何要把小菊抓走？”当初她就觉得奇怪，小菊一个小丫头，徐项为何要把人藏起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敏嘉紧缩眉头：“他若是跟徐项一伙的，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他明明只需要把她们的藏身地儿告诉徐项就好了。

　　白清妍：“肯定是来打探军情的，瞧咱们是不是藏在这里，有多少人守着。”

　　敏嘉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温泉别苑才多大的地方，徐项若要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捉拿他们，她总觉得清明先生此举意味深长。

　　敏嘉忙差人把袁通叫了过来，亲自嘱咐他：“你去告诉王爷，清明先生可能是徐项的人，仔细查查他的底细。”

　　袁通连夜进城，面见齐王。

　　宋世瑾似乎并没有太意外，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叫袁通转告王妃，此事不必过于担忧，他已知道了。

　　镇远侯和锦乡侯率一万人迎头痛击乌通和西羌的先头部队，重创敌人，振奋宋军，乌通和西羌暂时安营扎寨休养，延缓了进攻的步伐。

　　那边宋世玥领命前去景州调兵，忠勤侯韩翊则去了沧州，萧煜领了一万人负责守卫城门，白穆尘率一万人守卫宫门，大战一触即发。

　　正月二十九的夜里，都城又飘起来了小雪，三更时分，西羌军与乌通军汇合，两家一合计，各出两万兵，黎明攻城，其余人安营扎寨，静观其变。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都城的百姓只听的轰的一声接一声撞击声，敌军开始撞击城门，外面震耳欲聋地喊杀声，叫人听着心惊胆战，原来敌军真的已经兵临城下！

　　好在萧煜做了周全的布防，只是城门又非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若是一直这样任由敌军攻下去，城门迟早要破。

　　天蒙蒙亮，敌军搭起云梯，攀爬城墙，宋军泼水，扔火把，放箭，丢石头，能用的招儿都用上了，两军交战激烈。

　　城墙上的宋军时不时倒下，抢救不急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惨死敌军之手，已有不少乌通和西羌人攻了上来，与城墙上的宋军搏杀，没多久，城楼上已血迹斑斑。

　　正午时分，敌军暂缓了攻势，兵部侍郎张全心急火燎地上城楼问萧煜：“萧大人，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城门快顶不住了！”就一个上午，城楼上的官兵都死了一半了。

　　萧煜冷着脸：“受伤的下去疗伤，后面的跟上，想想家里的老子娘和媳妇孩子，咱们这里堵不住，她们全都遭殃。”

　　萧煜：“再撑两天。”最多一天半，等援军一到就可解围了。

　　萧煜：“再去找找都城还有多少大夫，军医不够，叫他们帮忙诊治伤兵！”

　　张全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忙告退去安排了。

　　皇宫大院里，建平帝带着文武百官坐在大殿之上，此时的建平帝满腔怒火超越了攻城的恐惧，他信老四和老五一定能守住城门，他气愤的是老二，还有那个幕后黑手，为了这个位置，连自己的国家、亲人都不要了。ωωw..net

　　建平帝扫了一眼底下的文武百官，这里面不知道还有谁，助纣为虐，跟着一起造反，他倒要好好看看，不是想要他的皇位吗，他就坐在这里，等着他来拿！

　　被建平帝那愤怒的眼神一扫，底下一个个垂首缩起了脖子，一大早，皇上就派了小太监挨个儿请上朝，连病假都不许请的，如今这个局面，哪里是来上朝的，分明是看管。

　　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刻，春潮馆早已关门歇业，宋世瑾从后门进去的，当日的繁华不复存在，只剩空荡荡的屋子，那隔窗时不时随风吱呀一声，伴随着呜咽的箫声，显得有些凄凉萧索。

　　小隔间里点着一支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见一宽袖男子盘坐在那里，围着炉火烹茶吹箫。

　　宋世瑾推门进来，嗤笑了一声：“先生真是好雅兴！”

　　箫声嘎然而止，那人放下手中的长萧，递了一碗茶水给宋世瑾：“大战当前，王爷不也有闲情来这里！”

　　宋世瑾在他对面席地而坐：“若非清明先生相邀，我也不便跑这一趟。”

　　清明先生笑起来：“那王爷说说，我请你来做什么？”

　　宋世瑾也笑了：“先生高风亮节，打算解救都城百姓。”

　　清明先生哈哈笑起来：“我不过一个卖艺的，哪里有那个手腕。”

　　宋世瑾看着他：“若先生只是一个艺人确实没那个本事！”

　　清明的手一顿：“王爷这是何意？”

　　宋世瑾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娓娓道来：“清明先生原姓徐，本名徐文清，临安人士，徐家乃当地望族，你的爷爷是先帝朝的太傅，你父亲做过亳州知府，你家里还有一个姑奶奶嫁到都城安远将军府项家，也就是徐项的祖母，应该改口叫项林。”

　　清明先生的眼神一缩，脸一下子僵住了。

　　宋世瑾：“徐太傅曾是先太子的太子太傅，先太子去世之后，被人告发是毒杀，下毒之人正是徐太傅的门生，先帝大怒，一气之下，下旨查抄了徐家，包括徐家的族人姻亲，项家也牵连在此案中。”

　　“清明先生你是徐家最有出息的公子，琴棋书画，出类拔萃，临安乡试第一名，若不是因为先太子一案，你该在都城参加春围了。”

　　清明先生先是一阵诧异，然后冷笑了一声：“看来传闻不假，皇上的几位王爷莫过于齐王最有心机手腕。”难怪那个人一直视齐王为对手。

　　宋世瑾：“先生大才，却隐于都城这繁华之地，谁又能想到前太傅之孙甘愿在这春潮馆中卖艺。”

　　清明先生：“那人虽是祖父的门生，然他下毒纯粹是他的私心作祟，我祖父并不知情。”

　　宋世瑾：“因为徐家的冤情，所以你就改名换姓，在都城搅弄风云！”

　　清明先生嘲讽道：“储君之争历来风云变幻，哪里是我能搅动的！”

　　宋世瑾：“徐太傅作为百官之上，一身正气，为先帝分忧，徐大人为一方地方官，兢兢业业，造福百姓，我相信徐家人做不出祸国殃民的事。”

　　清明先生的脸上有一丝吃惊，他冷笑道：“王爷现在来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

　　宋世瑾：“若是晚了，你不会堂而皇之去枣山上弹琴，故意留下消息，你只要把她们的藏身之地告诉徐项，又何必大费周折，引我到此！”

　　清明先生：“两位王妃曾在山上搭救过我，算是我还她们的人情！”

　　宋世瑾：“徐项在哪里？”

　　清明先生：“说来王爷不信，自打他入狱之后，我便没见过他，他一向谨慎，更不会随意泄露自己的行踪！”

　　宋世瑾：“你们究竟是在帮谁做事？”

　　清明先生拿起钳子，夹了一段干柴放进火盆，“其实王爷早就猜到了，又何必来问我！”如果齐王如今还没找到那个人，只能说明齐王徒有虚名，根本不配争那个位置，更不足以让那个人忌惮。

　　清明先生递给宋世瑾一张纸条：“他的府上有一个地下兵器库房，还有一个通向城外的密道！”

　　宋世瑾心下一紧，“多谢先生！”说完转身就要走！

　　走到半截，又回头道：“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徐家的事，我会给先生一个交代！”

　　宋世瑾出了春潮管，朝左右道：“你们派几个人护着清明先生，决不能让他有一点闪失！”左右忙点头去了。

　　原来自打徐项出现之后，宋世瑾就暗地里调查，五弟说他在军营待过，可是满朝武将找不出一点联系，他就知道徐项是假名字，反复念叨之后，有人提醒他，这个人会不会是姓项，说到项家，那二十年前都城安远将军府项家那也是武将出生，且他家的枪法是出了名的，因为先太子的事，受了牵连，就没落了。

　　宋世瑾立刻着手调查项家，这一查就查出先太子的旧案，先太子乃是建平帝的长兄，然他体弱多病，下面几个弟弟虎视眈眈，太子生性宽容，先帝极为看重，特意选了德高望重的徐太傅为太子太傅。

　　徐太傅的门生中，有一个叫王兴的，时任吏部左侍郎，此人极善专营，当时的二皇子觊觎太子之位，以侧妃之位拉拢王兴，王兴动了心思，碰巧当时太子旧疾犯了，王兴铤而走险，买动了煎药的小童，毒杀了太子。

　　谋杀太子乃是灭九族的大罪，在先帝朝乃是惊天动地的大案，先帝命刑部彻查此案，王兴很快被揪了出来，然后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大串的二皇子堂浮出水面，先帝失去挚爱的长子，肝肠寸断，因此毫不留情，全部斩首，二皇子满府上下都没有逃过。

　　徐家虽没有参与，但是王兴是徐太傅的门生，先帝盛怒之际，认为他们也是二皇子一党，这才罢了徐太傅的官，抄了徐家，徐家的姻亲也未能逃过此劫，好在先帝没有杀了他们，只下旨子孙三代不可为官，这可就绝了徐家项家的后路，因此才没落了。

　　据说当时的徐项，也就是项林跟着父亲在战场历练了几年，前途大好，此案一出，项家覆灭，项家一家远离都城，以打猎为生，没多久，项父被猛兽攻击而死，项母没多久也去世了。

　　至于徐家，抄家没多久，徐太傅就郁郁而终，随着徐太傅的离世，徐家几房争夺田产，分崩离析，清明先生因此流落到了都城。

　　那年宋世瑾陪敏嘉去春潮馆见到清明先生，也觉得此人有些格格不入，豫州私藏兵器案后，他开始调查清明先生，这才发现此人果然不简单。

　　太子和二皇子相继去世，因此高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建平帝才得以做了太子，做了皇帝。

　　宋世瑾回去之后，看了纸条上的名单，立即派人去各府全力搜捕，然后自己又亲自点了一千多人往西大街去了。

　　北风呼啸，没有了白日的刀剑打杀声，只听得见马蹄踩着积雪的咯吱咯吱声，突听一阵快马急奔而来，那人看见宋世瑾，忙飞奔下来：“王爷，不好了，淮王府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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