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番外五：韩翊重生

　　韩翊觉得这辈子和祖祖辈辈一样，就是武将的一生，承担忠勤侯的责任，他快六十岁了，比父亲多活将近二十年，他是幸运的。

　　女儿做了皇后，儿子受皇帝倚重，他还有几个讨喜的孙子孙女，他的长孙十五岁了，也是个少年郎，读书骑马样样出色。

　　他真的不必有什么遗憾了，他伸出自己枯树皮一样的手，他真的老了，老得再也挽不起弓，骑不了马，回想自己戎马一生，唯一对不住的就是这对儿女，十几岁才相认，聚少离多，都没有好好跟孩子们相处。

　　他抬头看看一对儿女，泣不成声的女儿，满脸悲痛的儿子，哭成泪人的孙子孙女，他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了扫，可惜没有她，他多想再看看她！

　　那个让他愧疚了一辈子，遗憾了一辈子，也想了一辈子的女人，他孩子的母亲，如果有来生，他一定不负她，他一定好好爱她！

　　韩翊拉着儿女的手：“照顾好你们的母亲！”

　　敏嘉满脸是泪：“爹！”

　　模糊中，他看见儿女泪眼婆娑，好像在说什么，可是他再也支撑不住，也听不见了。

　　永兴十八年，忠勤侯韩翊病逝，永兴帝下旨颂扬忠勤侯一生赫赫战功，追谥为靖国公，特赐陪葬于建平帝的景陵。

　　韩翊头很痛，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想说话，嗓子干涩刺痛，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大人！”

　　韩翊瞧见眼前的人是自己曾经的小厮冬青，他有些迟疑，冬青不是早就被赶出侯府了，而且他记得他已经死了，他的子女哭着给他送终。

　　韩翊扯着沙哑的嗓子：“罗盛呢！”

　　冬青倒了一碗茶水给韩翊：“大人派他出去办差了，还没回来呢！”

　　办差？韩翊伸出自己的手，修长有力，光滑地没有一丝褶子。

　　韩翊瞪着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根本不像六十岁老者的手，再看眼前年轻的冬青，他有个大胆的猜测：“冬青，取铜镜来。”

　　大人难道要照镜子？大人生得俊美，却从不喜欢照镜子。

　　冬青有些疑惑地取了铜镜给韩翊，韩翊迫不及待的举着镜子，看着镜中英挺年轻的脸，笑了，笑着笑着留下了眼泪，上天真的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冬青直接傻了，大人这是掉眼泪了，他可是头一回看见大人哭。

　　冬青：“大人？”

　　韩翊：“现在是哪一年？”

　　冬青虽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老老实实说：“建平二年。”

　　建平二年，太好了，父亲还在，他还没有辜负乔氏，还有他的两个孩子，这回他要亲眼看着他的孩子出生。

　　韩翊：“乔家怎么样了？”

　　他记得这年冬天乔冠棋被人陷害，刘氏母子几个被赶出乔家。

　　冬青：“哦，乔家二爷还在牢里，半个月前，大人还收留了乔家五姑娘。”

　　惜月，是惜月，幸好，幸好她求到他头上，幸好他还没纳了她。

　　韩翊内心狂喜，恨不得马上去见乔惜月，可是他病着，不行，他一定要养好身子，养好了再去见她。

　　韩翊：“药呢？快端过来。”

　　冬青把药碗端过来，韩翊端起药碗，一仰脖子，灌了下去，他毕竟是武将，没两天就好全了。

　　正巧罗盛回来了，呈上了乔冠棋被人冤枉的证据，韩翊带着这个好消息，把自己拾掇地整整齐齐，去见那个魂梦牵萦的姑娘。

　　乔惜月坐在屋里做针线，丫头绿梅在旁边整理绣线，主仆俩正说话。

　　绿梅：“姑娘别担心，韩大人已经答应了，一定会还二爷一个清白。”

　　正说着，抬头见韩大人来了，主仆俩忙站了起来，绿梅福身去了门口。

　　乔惜月微微福身：“大人！”

　　眼前的姑娘一声桃粉小袄，外罩镶白毛掐牙背心，肌肤莹润好似美玉，一双水杏眼局促不安地垂着，扑闪着细长的睫毛。

　　她一直怕他，他是知道的，他不知道怎么哄姑娘，尽量温柔地喊了一声：“乔姑娘！”

　　说完，眼圈红了，她是惜月，他孩子的母亲真的在这里。

　　乔惜月有些疑惑，抬头见对面的男人微笑着看她，眼里闪着泪花，有些吃惊，她来这里半个多月了，虽没见过韩翊几回，她记得这位韩大人一直冷冷淡淡的，何时笑过。

　　乔惜月：“大人？”

　　韩翊别过脸，收拾好了心情，转脸笑道：“我来是告诉你，你兄长的案子有了新的证据。”

　　乔惜月大喜：“真的？”

　　韩翊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还你哥哥清白！”

　　乔惜月感激地跪了下来：“谢谢大人！”

　　韩翊忙上去扶着，接触她手臂的刹又觉得不妥，忙松开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如此。”

　　说完匆忙离开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好想去抱抱她。

　　几日后乔冠棋的案子真相大白，是乔冠棋的同窗嵇山与一歌姬私通，两人因私事产生纠纷，嵇山多喝了几杯，失手掐死了歌姬。

　　酒醒后唬地魂飞魄散，因此灌醉了乔冠棋，把他拉到案发现场，他自己逃之夭夭。

　　当晚一起吃饭的同窗，少了一个叫嵇山的书生，听说是祖母病逝，回去奔丧了。

　　韩翊调查发现嵇山的祖母早在一年前便去世了，因此便有些怀疑此人，他派罗盛带人去抓捕嵇山，抓到嵇山后，发现他后背的抓痕正是那歌姬留下的。

　　且那歌姬的好友也证实歌姬确有一个相好，好像还是同乡人，两人厮混很久了，那男人经常晚间来，天不亮就走。

　　捕头查歌姬的遗物，果然有两人的书信，看字迹正是嵇山写的，嵇山见大势已去，只得认罪了。

　　乔冠棋无罪释放，乔惜月也告辞了，韩翊并没有相送，她一个未婚姑娘不好常住韩家，他要护着她的名声。

　　乔惜月回家才发现搬家了，搬进了桐花胡同的一个两进小院。

　　细问才知是韩大人所赐，付了一年的租子，误抓了乔冠棋，算是对乔家的补偿。

　　韩翊是觉得乔家租赁的那个地方太乱，三教九流，惜月经常被附近的流氓欺负，他要确保她的安全。

　　乔惜月想起那个冰冷的男人，原来他如此热心肠。

　　乔冠棋要出门游学，刘氏不同意，苦劝不成，急得团团转，韩翊知道后把乔冠棋约出去喝茶。

　　他知道乔家阻拦是对的，乔冠棋这一去，与家人分离十二年之久，这是惜月的亲哥哥，他不想她伤心。

　　韩翊告诉乔冠棋，刘氏是深宅妇人，乔惜月待字闺中，乔冠杰年纪还小，他如今是乔家的顶梁柱。

　　他要是走了，家里怎么办，读书不仅仅是做文章，要读到心里，修身养性，被人诬陷只是人生的一个小坎坷，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开，将来如何做官，沉浮官场。

　　乔冠棋听后，思考了很久，最终听劝继续回书院读书，自此乔家对这个韩大人感激不尽。

　　从那之后韩翊总找机会送些吃食玩物给乔惜月，虽不贵重，却让她暖心。

　　情窦初开的少女，又是那样一个心地善良的俊公子，乔惜月很难不动心。

　　韩翊算了算时间，明年冬天父亲在对突厥作战时重伤不治而亡，可是父亲的副将告诉他侯爷乃是多重旧伤未愈，沉疴痼疾，最终才送了命。

　　明年春天开始，大宋多次跟突厥作战，他要去北境，他不能让父亲有事。

　　这年韩翊没有回都城过年，正月十五，扬州城花灯会，街上人头攒动，乔冠棋带着弟弟妹妹来街上逛花灯。

　　远远地看见韩翊一声鸦青色圆领家常袍子，领着家丁迎面走来。

　　乔冠杰忙带着弟弟妹妹迎上去，韩翊看见一身黑色斗篷的乔惜月，心中盘算怎么才能跟她独处，他还从来没带她看过花灯。

　　年幼的乔冠杰指着那边的高台对乔冠棋说：“二哥，那里有灯谜，咱们去看看。”

　　乔冠棋摸摸弟弟的脑袋：“书不好好读，还凑这个热闹。”

　　乔冠杰笑道：“我不会，二哥会。”

　　乔冠棋有些不好意思，当着韩大人的面，弟弟可真是一点不谦虚。

　　韩翊回头看了看：“是灯谜，好像还有彩头，一起去瞧瞧。”

　　因此几个人结伴去了灯谜展，韩翊读书不错，跟乔冠棋比还是差了点，不过他本意也不在此。

　　很快乔冠棋上了高楼，乔冠杰年纪小，跟着二哥爬楼凑热闹去了，只留韩翊和乔惜月。

　　韩翊突然牵着乔惜月的手，柔声道：“跟我来。”

　　乔惜月莫名其妙地被韩翊拉到无人的巷子口。

　　乔惜月脸有些红，微微喘着气：“大……大人！”

　　韩翊知道他仅有这一次机会，想着上辈子的思念，他深情的看着眼前的姑娘：“乔姑娘，我……我爱慕姑娘良久，想娶姑娘为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说完紧张的看着乔惜月。

　　乔惜月惊讶地微微张口，韩大人要娶她，难道他真的喜欢她？

　　韩翊握着她的手：“我跟你保证，今生今世只娶姑娘一人，绝不纳妾，你若答应了，明日我差媒人上门。”

　　乔惜月羞得脸通红：“大人……我……我配不上您？”

　　韩翊：“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

　　幸福来得太突然，乔惜月再三确认：“当真？”他不嫌弃她一个破落商户女吗？

　　韩翊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真心实意，不信你摸摸我的心跳的多快，它为你而跳。”

　　乔惜月脸有些烫，没想到韩大人也会说甜言蜜语，慌的缩回了手，胡乱点点头。

　　韩翊心花怒放，他一把抱着乔惜月，乔惜月很贪恋他的怀抱，但她脸皮薄，又怕人撞见，忙推开韩翊：“我……我走了。”

　　“等等！”韩翊追过来，取出一只蝴蝶珠钗给她插上。

　　韩翊：“惜月，我家里遇上一些麻烦，我已辞官，过几天就要走，不过你相信我，最迟冬天，我一定会来迎娶你。”

　　看着韩翊热切的眼神，乔惜月点点头：“我信你！”

　　韩翊：“等我，一定等我回来！”

　　乔惜月：“多久我都等！”说完转身跑向人群。

　　她没看见韩翊的眼泪滚了下来，她说多久都会等，这次他不会让她等那么久。

　　乔冠棋一路通关拿到了彩头，是一个特别精美的孔雀珠钗，他准备送给妹妹，转头看见妹妹头上珠钗。

　　难道是他记错了，出门的时候，他记得妹妹头上没有这支珠钗，想起韩翊，便问她：“韩大人呢！”

　　乔惜月脸一阵热：“哦……那个有事先走了。”

　　乔冠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次日扬州有名的赵媒婆去乔家提亲，听说提亲的是扬州知府韩大人，刘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氏：“你说哪个知府？”

　　赵媒婆：“还有哪个知府，扬州可不就一个韩知府韩大人。”

　　刘氏有些不敢置信，韩翊什么身份她不知道，听说是都城来的贵公子，即使她没被赶出乔家，也高攀不上韩知府。

　　刘氏：“不是我妄自菲薄，我们家就是普通百姓，般配不上韩知府那样的人。”

　　赵媒婆笑道：“韩大人说了，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五姑娘才貌双全，他仰慕多时，诚心求娶为妻。”

　　说着拿出一个长镜盒，打开之后取出一对鸳鸯佩剑，剑柄上分别嵌着一红一绿两颗宝石，光彩夺目。

　　赵媒婆：“这是韩大人送来的定礼，您可别小看了这两把剑，这可是他们的传家宝，历代只传给女主人。”

　　刘氏唬了一条，这么名贵，她更不敢轻易接了，忙差人把长子叫了回来。

　　乔冠棋得知韩大人想求娶妹妹，有些惊讶，突然想起妹妹昨晚头上的珠钗。

　　韩大人嘛，光风霁月，为人正直，自然是好的。

　　乔冠棋便对母亲道：“娘，不如问问妹妹的意思。”

　　于是刘氏便去问女儿，见女儿丝毫不意外，便猜出几分。

　　乔惜月没有隐瞒，把韩翊跟她表白心意的事说了。

　　刘氏点点头，跟儿子乔冠棋说了，乔冠棋道：“我相信韩大人的为人，既然妹妹同意，娘就答应下来。”

　　乔冠棋并不觉得妹妹有什么配不上韩大人的，相反，他觉得全扬州城未必能找出一个赛得过妹妹的姑娘，也许这就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

　　乔家答应了婚事，韩翊大喜过望，次日亲自上门来跟探望刘氏，改口称呼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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