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禁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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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月挂中天，满天星斗，在檐下洒下一片银白。
雪停了很久，但夜风寒冽，叶见云站在院中，看着满地的银屑，抚胸低咳两声。
院外守着的两个小厮听见动静对视一眼，就伸着脖子朝院里看，叶见云走到门口，对他们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回来之前，不许放里面的人离开。”
“是。”立在左边的小厮呆头呆脑地点着头，随后想起徐灵风离开之前对宋宁意的态度，于是又问他，“那位姑娘同样也不能放？”
“嗯。”叶见云脸色已然好了很多，他冷声对另一人道，“记住，别放里面的人出去，也不准任何一个无关的人进来，有什么事情，直接到林中通知我。”
末了，又警告他们：“仔细点，如果出了事，第一个拿你们是问。”
现在他还不清楚枫林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了这里面人的安全，只能暂时加派府中的守卫，他细细忖度了一下，抬手点了点门沿：“将还在练武堂的弟子都调来，守着这里，其余等徐岛主回来再做打算。”
“是！”小厮应声。
叶见云出了府邸，只身奔着南边枫林而去。
林中灯火显眼，他还没到石碑边，就听见里面传来惨烈的哭号声。
一群人围在空地上，中间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两人围着尸体相拥而泣，声音震天动地。
徐灵风站在外围对着一人说着什么，回头一眼就看见出现在林中的叶见云：“义兄！你不是留在府中陪着那位姑娘么？”
叶见云僻开人群朝里面走：“那边留了人，我先过来看看。”
“现在情况有些难办，我到的时候周卫爹娘已经在这里的，他们一早得了消息，过来就抱着周卫尸体哭，分都分不开。”
“怎么不拦着一些？”
叶见云看清现场的情况，眉毛紧锁。
周卫的尸体被人搬动过，如今平躺在人群中央，看起来仍然十分骇人。
尸体附近泥土和雪水混在一起，中间掺杂着各种各样的脚印，看起来满目狼藉。
“不知是谁去通知的消息，他们两个人竟然比我们到的还要早，齐扬一时松了警惕，练武堂的那些小子也不知道拦住他们，就放任他们靠近尸体，如今情形只怕是更糟了。”
徐灵风说完懊恼地叹气，他又引着叶见云往旁边走。
权宁拄着拐和徐守清站在人群边上，叶见云只听徐守清道：“附近都搜查过了，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行迹，先前叫人来看了尸体，也说是修炼功法走火入魔，但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本《搜魂》虽然只是同名的话本，但出现在这里相当奇怪，像是有人故意引导我们。”
“如果真是练了禁术走火入魔，应当先查清那禁术的来头。”徐灵风道。
齐扬拎着剑叫来旁边的练武堂弟子，一排五个人，手上皆拿着包裹，信件之类的东西，叶见云看着站在末尾那人手里拿着的包袱，觉得十分眼熟。
齐扬指了指那些东西：“已经派人去问话，也搜了屋子，这些是从他们那边搜来的东西，仔细查看了下，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话音刚落，最后那名弟子手里的包袱便“刺啦”一声撕裂，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金银珠宝在月光下散发着五彩的光芒，众人沉默的看着。
徐灵风蹲下来从里面挑出一串青金石项链，放在手中颠颠：“这东西看着可不便宜。”
“……”
叶见云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他弯腰将零零碎碎的东西拾了拾，放在旁边破碎的布片上，就又听见权宁的声音：“没什么奇怪的就赶紧把东西都送回去，那丫头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气得杀人。”
“真有这么可怕？我瞧那姑娘倒是和善得很，落落大方，与一般女儿家不同。”
权宁吹着胡子低声哼哼：“看来眼睛瞎的不止一个人。”
“还有谁？”徐灵风觉得奇怪，而后看见叶见云的动作，便明白过来，“英雄所见略同。”
叶见云的神情始终冰冷：“既然没发现什么异常，那人是不是可以放了。”
“放谁？”
“宋——”叶见云说了一半刹住，改口道，“江与。”
权宁摸着胡子：“你这偏心未免有些明显，还有一个人你是完全不记得了。”
叶见云有些疑惑地和权宁对视一眼，随后才想起来还有一个石越。
“怎么，你们之前就认识？”徐灵风听出话里的不对劲来。
叶见云嗯了一声：“算是旧相识。”
“我说怎么义兄得到消息如此心急就赶过来，如果是旧相识那就不奇怪了。”徐灵风问他，“难道是从前叶前辈和楚慈衣有过交集，你们才认得的？”
叶见云师从叶平声，宋宁意师从楚慈衣，多年前叶平声和楚慈衣有过不少交集，因此在徐灵风看来，叶见云和宋宁意认识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嗯。”叶见云有半刻的迟疑，“时间太久，记不太清，她也应该不记得了。”
从南星谷之变到现在过去整整六年，这六年如白驹过隙，但如果要回想从前的许多事情，他也已经要记不清楚，更不要说宋宁意。
徐守清没太在意他的话，自他担任岛主以来，岛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命案，现在有弟子无辜丧命，他一心只想抓到幕后真凶。
就算权宁亲自为那个魔女说话，他也是不可能放的。
“事情还没有查清楚，那两人暂时不能随意离开。”徐守清冷冷地下了命令。
叶见云没有反对他的话，而是问了徐灵风一句：“今天的事情还有多少人知晓。”
徐灵风道：“除了各位长老身边的人，只有跟来的练武堂弟子知道。”
“人都在这？”
“刚刚走了一部分。”
叶见云眸色暗了三分，徐灵风问他：“义兄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
权宁瞬间懂了他的想法：“他是怕谣言愈传愈烈，让人平白遭受谩骂。”
“原来如此。”徐灵风了然。
权宁提拐敲地：“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岛上流言蜚语对她来说不值一提，毕竟那魔女的名号可不是白得来的。”
徐灵风后知后觉察觉到两人关系的不对劲，刚想再问下去，就被徐守清打断：“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这里的情况各位差不多都已经知晓，现如今天色已晚，我派了人手把守林中，各位暂且先回去，剩下来的明日再议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却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
徐灵风闻言附和：“明日起我会派遣各处人手对近两个月进岛的人进行排查，现在岛外渡口被封，正是搜查的好时机，倘若真凶藏匿在岛上，也没有办法过江离开，还请各位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们一定能查清事实，还周卫师弟一个公道。”
柳河帮联合平阳城对进入霜江岛的渡口进行封锁，徐守清对此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却正好给他搜查的机会。
在场之人没有一人回应，叶见云打算留下来再看一看，却莫名收到了徐灵风的眼色。
他明白过来，于是道：“既然如此，各位长老还请先回去吧。”
除了权宁，在场几位德高望重的练武堂长老听了叶见云的话都开始有些动作。
四长老齐铭颔首：“既是如此，岛主也早些回去吧，明日一早，练武堂继续商议此事。”
叶见云没有动，他叫人将周卫的父母送回去，自己却留在林中。
周卫的尸体还没有送走，他干脆利落地扒开他的衣衫，只是简单的查看了尸体的颈部四肢，便下出定论：“确实是《搜魂》。”
六年多前的那场群英会上，就有人私自练了这个禁术，以至于那次比试，那人刚刚大获全胜下了比武台，就突然倒地不起，暴毙而亡。
叶见云当时便站在台下，半个时辰之后，他非常清楚地看见那人尸体的四肢和颈部上开始爆出紫青色的纹路，同时颈部以上的部位开始分泌出粘液。
当时所见到的情形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仔细检查之后，他越发坚信自己的想法。
徐灵风跟着他的动作查看完尸体，问：“所以眼前最重要的应该是查出禁术来源，只要将传播禁术之人找到，这个案子就不攻自破了是么。”
“可以这么说。”叶见云手指划过尸体的衣服，慢慢靠近他的额头，“看这里——”
“印堂发黑？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是印堂发黑。”叶见云瞧了眼四周，便在一堆珠宝里看见一把短匕，他拿过匕首将周卫脸上覆盖的东西割开，随后顺着痕迹将多余的东西挑在一边，语重心长道，“是掌印。”
徐灵风细看着，果然发现除了眉心，眉边一周也泛着些许的青色。
“明日验尸需要慎重一些，恐怕还有些东西是我们难以看出来的。”
叶见云将匕首放在一边，回头嘱咐了徐灵风一句，而后动作却突然僵滞住。
他瞄了眼放在旁边的匕首，又看了眼那堆金银珠宝，暗暗叫了声“不妙”。
完了，他忘记这东西是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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