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混沌之气

次日，天刚刚发白，张三丰就出了卧房，孤身一人来到三峰观云台，当年悟道立派的地方。这观云台的名其实是宋远桥取的，张三丰觉得挺适合这里的意境，就让工匠刻了石碑立在了崖边。

        站在这观云台太极图阵正中，张三丰静静看着远处攒动的云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开宗立派十余年，自己的修为其实没有太大的提升，他一直觉得遇到了阻滞，只是苦思不得其中的缘由。

        “张三丰，你起这么早，不是就为了等太阳吧。”气海中的真武神魂受张三丰的心神牵引，也伸了伸懒腰醒来。

        以前，张三丰是真来这里等待过，除了太阳，还有一个人，可惜这是永远等不来的一个人。之后的岁月，他再来这里，也只是静静遥望着，因为在云雾外的另一个地方，始终有他放不下的牵挂。

        起初，他也以为正是这种放不下，阻碍了自己的修为提升。后来，他也慢慢在放下了，现在的他虽然也偶尔想起曾经的过往，可脑中的回忆也开始变得模糊了，这种痛苦，他知道是必须经历的。但他的道行，并没有因为放下这情愫而精进，他真的迷茫了。

        “神尊，自承你这真武道统，我也算勤于修道，为什么总觉得是哪里遇到了阻滞，修为毫无提升？就算是行的杀伐之道，也不至于一点长进也没有。你杀伐无数，都是神仙了，上天也不会因为我除了些恶人，就让我永远这样吧？”

        真武神魂听着就不是好话，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听你这意思，好像我应该接受天罚一样。修为停滞不前，谁可知道你这道士还有什么心结未了。”

        “心结？”张三丰一愣。

        “不错，修道之人，最怕的就是有心魔，依本尊看，你根基绝对是没问题的，不然怎么会有这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

        真武神魂自知说漏了嘴，生怕张三丰把自己赶出气海，不再言语了。

        “混沌…”张三丰琢磨着这俩字。

        “大道未开，天地未分，是为混沌。神尊你是说我气海所有的，是混沌之气么？”

        看真武神魂沉默了，张三丰直接说道：“神尊，望你指点一二。别藏着掖着了，我又不会赶你走，好歹我传的是你的道统，你就忍心看我如此停滞不前？”这张三丰也是赖上了。

        “罢了，你说的对，你我已是命数相连，我就都和你说了吧。你这气海中，确实是那混沌之气，我赖着不走也是觉得这混沌之气于我修行非常有用。”

        真武神魂顿了顿，又无奈道：“只是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清你这混沌之气的奥妙。想我们这些开天之灵，虽为上古神魂，毕竟非先天的存在，并不知道这混沌的运转法门。”

        “那神尊之意，只能靠我自己来悟？”

        “既然混沌之气选择了你，自然是有天大的机缘，只是你还没体悟到而已。这混沌是超越天道的存在，也许…”

        “也许什么？”张三丰急切地问。

        “这只是我的想法，也许你要先超越天道。”

        超越天道？天道如何超越？张三丰一头雾水。

        “自然之道为大道，大道之下为天道，天道之下为人道。大道无形，天道至公，人道至仁。天道的至公，又在于规则之限。难道要让我逆天道而行？”

        张三丰是何其聪慧之人，真武大帝的一句超越天道，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啊，规则，世间之万物无不是遵从着各种规则，人有三纲五常，日有朝升暮落，月有阴晴圆缺，连鸡鸭猪狗，也都因着时相而醒发与蛰伏着。

        而混沌，则没有这些条条框框，无形大道孕于其中，阴阳也并非本源，那阴阳之上呢，不正是混沌的造化之力？阴阳为什么一定要区分？如果阴阳再合二为一呢？

        一个个问题在张三丰脑中闪过。

        “对，重回混沌！这可能就是我的修道方向。那我的心结又是什么？能这样阻碍道行修为突破的心结，一定不小。”

        就这么想着想着，张三丰等到了初升的太阳，一跃而起的圆盘，带着暗红，把天上的云层染成了红色。

        只是一瞬，这越发明亮的圆盘又钻进了层叠的云堆之中，只有或隐或现的光影在云中穿梭，整一片云就像渡了金边一样。已分不清那光晕，是太阳还是云层的了。

        “混沌…大道无形，有无相生，阴不离阳，阳不离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突然，呆在丹田气海中的真武神魂被一股磅礴激荡之力翻了好几个跟头。本来缓缓旋动的混沌真气，此刻竟激烈地旋转起来，渐渐地，以真武神魂为中心，真气汇成了两股，像两尾鱼一样，相互缠绕着，追逐着。

        一幅阴阳相和之象，出现在气海之中，周围的真气还在不断汇聚，让这阴阳抱负之象越发清晰。

        张三丰此刻也在体悟着丹田之气的变化，“这阴阳之象，是修道之人最熟悉的，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演八卦，这混沌之气演出此象，并不奇怪，难道是在提醒我什么？”

        张三丰继续在等最后的答案。

        只见这阴阳双鱼之象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张三丰，你感觉到气海不一样没有？！”真武神魂最先感到了变化。

        随着阴阳之象越转越快，阴阳之界又再次模糊起来，待至最后，阴阳双鱼之象，又再次消失，重回混沌了！一切，又回到了原初的样子，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无中生有，有又重化无，难道这就是混沌之象？阴阳既可由混沌一分为二，更可合二为一，两者实则为同一存在，这就是混沌。”

        真武神魂再次惊叹于张三丰的悟性：“你说的对，世间万物无论怎样变化，有道是物极必返，至阳必会转阴，至阳又一定会化阴。这应该就是混沌之法。”

        “看来，我的心结，终于找到了。”

        张三丰对大道的体悟，终于又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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