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避暑预备

瞧着甄嬛脸色越来越不好，宜修这才制止了这场笑话。

        “好了，大清早的，一个笑话就把你们笑成这样，也不怕平白降了宫妃的身份。”

        闻言，甄嬛的脸色愈加苍白。等欣赏够了甄嬛的脸色，宜修才让众人退下。

        甄嬛狼狈的离开凤仪宫，明明微风刮在脸上，明明是暖洋洋的，可是却平白叫她浑身发冷。今日过后，谁都知道她是个笑话了。

        也没有告知沈眉庄一声，甄嬛扶着浣碧的手狼狈的离去。沈眉庄站在原地，刚想追去却被一旁的冯婕妤拉住了手，见她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与她情同姐妹，可是进了宫，就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咱们这些人，说好听的是皇家妃嫔，不好听的就是妾室罢了。皇上极看重皇后娘娘，你不知道的是。如今的甘贵嫔，在几年前冲撞了皇后娘娘，本来皇上是有意晋她为妃位的，可是到现在，这个贵嫔的位分还是看在已致仕的甘丞相的面子上保留的。你可别昏了头。”

        冯婕妤是经历过的，想到这儿，对皇后的敬畏又多了几分。那年她刚入宫，慕容世兰承宠不久，宫中还是甘贵嫔受宠多些。结果那甘贵嫔恃宠而骄，因着皇后宜修自乾元二年生产后再未有过孕事而提出质疑，甚至当面讽刺。宜修虽罚了甘氏禁足，可玄凌知道后仍勃然大怒，不仅罚俸禁足一年，褫夺封号，更是狠狠责骂了她。甘氏极好面子，皇上此举无疑是把她的脸面踩在地上。

        虽说这些宫里人人皆知，但无论提起多少次，总能让人注意到皇上对皇后的爱重。未进宫前，沈夫人就告知过这些，甄嬛的母亲好歹也是个五品宜人，不可能不曾叮嘱

        想到这儿，沈眉庄更困惑了。

        宓秀宫

        大宫女灵芝撩开珠帘进来行了礼，待慕容世兰同意后开口道。

        “慎美人今早被赐了避子汤。”

        慕容世兰与曹琴默对视一眼，片刻后，慕容世兰忍不住“噗”一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哎哟，这和完璧归赵有什么区别。”

        曹琴默掩面笑了笑，道：“这也不是完璧啊。”

        这下不止二人，侍奉在身旁的宫女都忍不住肩膀颤动。

        不过短短半日，甄嬛就成了六宫的笑柄，众人正等着看甄嬛的笑话，谁知晚上竟是甄嬛侍寝，听着凤鸾春恩车从长街上路过，车架上的铃铛声悠悠的飘向远方。可这还没完，第二日，第三日…都是甄嬛侍寝，算上泉露池那日，甄嬛已经被连续召幸六日了！

        若刚开始，以华妃为首的妃嫔是想看甄嬛的笑话，那如今便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有了第一夜的教训，甄嬛在接下来几日都表现得乖巧无比，玄凌很满意，也没在赐下避子汤，更是对甄嬛温柔体贴，这几日赏赐去流水一般送进了莹心堂。

        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个男子如此体贴关怀，还是自己的夫君，怎么能不陷进去呢。

        待到第七日请安时，华妃等人还能做做样子，可夏月箐一行人连样子都不做了。

        “慎姐姐这几日盛宠不衰啊，怎么也不教教咱们姐妹几人，好歹也是一同入宫的啊。”

        夏贵人夏月箐阴阳怪气道，分明是同一批入的宫，自己承宠也比甄嬛早，却没想到倒叫甄嬛后来居上了。

        “要不然怎么会说慎美人有本事啊，只是可惜了悦美人和沈贵人，原来好歹还有一天，现在连一天都没有了。”

        这说话的人是何艳秋，也是，和华妃同一批入宫的她，如今就她最不得意，吕盈风虽然只是个容华，可如今有了身孕，来日诞下皇子，别说贵嫔了，恐怕能直接成为九嫔之一呢。从前冯若昭的宠幸比不上她，这些年皇上像是转性子了，越发喜欢这温柔端庄的女子，如今竟叫她踩了自己一头，怎能不让她记恨。

        听的何艳秋的话，沈眉庄面色如常，可她心里也不好受，从前是她侍寝最多，如今就是嬛儿了。而坐在甄嬛下首的余莺儿帕子都快撕烂了，精致的妆容也变得狰狞起来，哪里还忍得住。

        “皇上喜欢就行了呗，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若有若无的瞥了眼甄嬛与余莺儿。是啊，甄嬛是新人，别人不就是旧人了呗。甄嬛一听大惊，她才承宠不久，不能过早的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否则以后得路可怎么走啊，连忙道。

        “皇上不过图一时新鲜罢了，嫔妾哪比得上各位姐姐。”

        慕容世兰不屑的“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知道自己比不上就多学学，趁着皇上还在翻你的牌子，得多得点好处，不然来日失宠了，那日子怎么过啊。”

        华妃的动作并没有避着别人，让甄嬛看了个清清楚楚，一股怒火油然而生，眼下自己正得盛宠华妃就这样嚣张跋扈，就开始咒自己失宠，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端起大方得体的笑容。

        “华妃娘娘说的是，妹妹我和姐姐们还有的学呢。不过，华妃娘娘怎知嫔妾一定会失宠呢，这失不失宠不是得看皇上怎么想吗，难道华妃娘娘对皇上的心意竟揣摩至此？”

        甄嬛这话一说完，慕容世兰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盯的甄嬛浑身不自在。

        “慎美人真是口齿伶俐的很，本宫竟是不如了。来日宫里可是要热闹起来了。”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华妃竟示弱了！

        甄嬛这厢见华妃示弱，更是洋洋得意，如今她盛宠在身，华妃都让她三分。可是万一有人说自己恃宠而骄…罢了，晚上得推开皇上了，也叫皇上念着几分自己的大度。想到这儿，面上得意的笑落寞了几分。

        沈眉庄在一旁静静的坐着，她自幼口齿不如甄嬛能说会道，如今嬛儿被为难自己也无能为力，真是……

        夜幕降临，如同甄嬛想的那样，玄凌还是翻了她的牌子，一想到待会自己要亲手将自己的夫君推出去，仿佛像喝了几斤黄连一般苦涩。

        这几日召幸甄嬛，玄凌都是亲自来甄嬛的莹心堂，好在朱柔则近日不在宫里，否则玄凌心里也不舒服。想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到了莹心堂门前，没见人通报，直接信步走进了东暖阁。

        甄嬛独自斜倚在床榻边，不施粉黛显现出几分苍白来，瞧见这模样，玄凌就知道甄嬛要说什么了。

        见她红唇微动，玄凌眼疾手快的吻了上去，不过轻轻一吻，叫甄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那盈盈双眸霎时间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刻泪珠就要滚下来一般。

        “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和朕说，是谁。”

        甄嬛那里会说出真话，只道：“皇上应当雨露均沾，叫众姐妹宽宽心。”

        这话一出。那盈满的泪水滚了下来，滴落在衣襟上，梨花带雨，叫人好不怜惜。玄凌也欣赏美人落泪的模样，温柔的拭去甄嬛面庞上的泪珠，凤目深情的与甄嬛对视，眸色深沉，像漩涡一般要把人吸进去，甄嬛情不自禁的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皇上连宠嫔妾七日，嫔妾实在高兴，可是眉姐姐多日不曾得见龙颜，皇上若是听嫔妾的，一来能让眉姐姐多几分宠爱，二来叫皇上记得嫔妾的大度，三来能威慑悦美人，四来能让华妃知道我甄嬛不可小觑。”

        这话一说完，甄嬛就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才的话，脸色刷的白了，身子也止不住的抖。见玄凌脸色阴沉，忙跪倒在地。

        “皇上…嫔妾…嫔妾失言，望皇上恕罪！”

        玄凌阴沉着脸坐在床边，冷冷的盯着甄嬛。

        “慎美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朕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

        甄嬛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她怎么就说出这种话了呢！

        强硬的抬起甄嬛的下巴，指腹粗暴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状似温柔的开口。

        “不过慎美人都这样说了，朕哪里有拒绝的份。”

        说罢站起身来甩袖离开。

        “去存菊堂。”

        屋外的人都懵了懵，流朱浣碧二人更是大惊。李长得令，转头吩咐的时候与崔槿汐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便随玄凌离去了。

        存菊堂

        沈眉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卸去妆容的自己，抬头望了眼窗外，这时候，嬛儿应该和皇上共赴巫山了吧。站起身来刚要就寝，就听的外边一句“皇上驾到”，沈眉庄愣了愣，皇上怎么来了。

        只是一瞬间，又换上了欣喜的笑容，正向门口走去迎接玄凌，就见玄凌大步跨来，身形冷厉。还未行礼，玄凌一把横抱起沈眉庄，沈眉庄惊呼一声，脸颊泛起红晕。

        刚想羞涩的说句话，就见玄凌粗暴的扯开了自己的寝衣，只听“撕拉”一声，沈眉庄感觉身上一凉，一具温热的躯体附了上来。正想挣扎，却不知玄凌哪里来的绳索还是别的，双手被高高举过头顶捆扎起来，沈眉庄慌乱得很，身子不停地挣扎，可下一秒剧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夜还很长，门外的采星采月就这样待了一夜，屋内止不住的痛苦的叫声连绵不绝。

        痛……好痛，沈眉庄死死的盯着床顶，脸色灰白，浑身透露出绝望的气息。那是一副绣着石榴花的床幔，侍寝的第一晚，皇上告诉自己，他喜欢孩子，就赐了这一副石榴花床幔。可是现在……浑身剧痛，尤其是不可描述的地方，仿佛撕裂一般，身上也是隐隐作痛，动一下都觉得难以忍受。

        采月忍着哭声为沈眉庄清理身体，清水沾湿的帕子触碰到沈眉庄的身体，沈眉庄就是一颤，很快帕子便被点点鲜红染上了颜色。采星在一旁看着自家小主无神的模样，时不时颤抖的身体，被染红的清水，泪水滚滚。

        “小主，皇上怎么这样啊！请太医吧，小主！”

        沈眉庄眼珠仿佛回神般转了转，嘴唇蠕动，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不……不。”

        采月也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她如何不知道小主为何不敢请太医，不过是害怕六宫非议罢了。

        凤仪宫

        甄嬛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瞧着上首空了的位置，有些心慌。宜修看着甄嬛心不在焉的模样，朝着冯婕妤问道。

        “冯婕妤，沈贵人呢，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没来。”

        冯若昭也疑惑呢，刚想开口，被一旁的夏月箐打断。

        “回皇后娘娘，沈贵人怕是今儿来不了了。”

        冯若昭斜了眼夏月箐，自己虽不是一宫主位，她就这样不给自己面子。

        “哦，沈贵人如何了。”

        宜修倒是真的疑惑，昨夜是甄嬛侍寝，总不能沈眉庄因为这个病了吧。夏月箐用帕子捂着嘴笑了笑。

        “娘娘不知道吧，昨夜皇上去了沈贵人哪儿，今儿早嫔妾来的时候，瞧见存菊堂往外一盆盆的倒血水呢。”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众人都瞪大了眼睛，难道…唯独甄嬛心虚的低下了头。宜修也是一惊，难不成沈眉庄怀孕了，不可能，若是小产，昨夜就该知道。思绪飞速转动，只道。

        “好了，都散了吧，等会本宫亲自去瞧瞧沈贵人。”

        众人走后，宜修带着几支膏药向畅安宫走去。华妃一行人回到宓秀宫中，都神色凝重的不做声响。

        “难道沈氏怀孕了？”

        曹琴默摇摇头，绞着帕子默了半晌，忽的抬头道：“娘娘，昨夜皇上翻得是甄嬛的牌子。怎么又去了沈贵人哪里呢。”

        慕容世兰轻扣着炕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存菊堂

        采月采星二人不敢叫别人知道，只来来回回的替沈眉庄擦拭身体，待到干净后，帕子都被染红了。

        宜修站在门口，见大门紧闭便知不好，心中对玄凌埋怨了几分，好好的姑娘家，真是的。推开门，屋里灯光阴暗，只床头点了几盏灯，采月采星见一丝亮光，连忙回头。见是皇后慌忙跪下请罪，二人这才想起来她家小主还未去请安，也忘记告知冯婕妤。

        宜修挥手示意，走到床边坐下，沈眉庄正在熟睡，也不忍叫醒她。掀开被子一看，忍不住惊呼一声。只见浑身上下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青青紫紫的，大多还在溢着血丝，一看就知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放下锦被离开内室，到西暖阁的榻上坐下。采月奉茶上来，采星侍立一旁。宜修抿了一口，问道。

        “昨夜皇上何时来的。”

        采月跪倒在地，恭敬答道。

        “戌时二刻左右。”

        昨夜皇上翻得是甄嬛的牌子，可见没在甄嬛哪儿待多久就来了。宜修又问道。

        “昨夜皇上来时心情可好？”

        采月顿了顿，与采星对视一眼，道。

        “皇上来时仿佛怒气冲冲，步子也跨得极大。”

        放下茶盏，宜修叹了口气，她大着肚子还得处理这些。放下来时带的东西便离去了。不久，乾清宫与凤仪宫的赏赐如流水般送进了存菊堂。

        过了半月，沈眉庄能下地了请安了，这事儿才算过去。甄嬛这些日子也龟缩在莹心堂里不敢去看望沈眉庄，毕竟沈眉庄受伤是她间接造成的，沈眉庄也不曾过问甄嬛，二人终究是心生嫌隙。

        转眼到了五月，畅安宫的冯婕妤爆出怀孕四月的消息，玄凌大喜。冯若昭体质寒凉，不易有孕，调养了几年，终于开怀了，当场晋为贵嫔，居畅安宫主位。听到这个消息，何艳秋气急，把自己宫里的茶具都砸坏好几套，砸完又趴在炕桌上哭起来。这些年她想方设法投靠华妃，谁知华妃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她们同一批入宫的都怀孕生子了，就她没有，难道自己没有儿女缘分吗！

        畅安宫里冯若昭喝完安胎药倚在榻上绣花，听闻翠微宫砸了好几套茶具，也只是笑了笑。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宜修与玄凌商量着去行宫避暑一事，只是她与吕盈风月份都大了，不宜移动，只能待在紫奥城里。至于哪些人去，宜修一一问过玄凌。

        “唔，皇子帝姬的母亲都去。沈贵人前些日子受委屈了，也去。慎美人，婉小仪，夏贵人。何婕妤同去。就这些吧。”

        避暑的名单一出，六宫都热闹起来，有名字的沾沾自喜，没有名字的捶胸顿足。

        储秀宫漪澜殿

        甘敏慧狠狠地把桌上的茶具摔在地上，大怒起来，华美的锦裙随着她的动作起伏，精致的妆容顿时破裂开来。

        “怎么会没有本宫！肯定是皇后那个老妇不让本宫去！是华妃！”

        宫女们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唯有甘敏慧的贴身宫女兰心走到她面前行了礼，毫不惧怕道。

        “娘娘，何婕妤求见。”

        甘敏慧停下动作，疑惑的看了看兰心，见兰心点头，吩咐宫女打扫。自己坐到梳妆台前仔细打扮起来，却没叫人进来。

        眼见日头越来越毒，何艳秋额上的碎发都黏在一块儿，心中的厌恶更深，面上却愈发恭敬。好容易大门打开，何艳秋才松了一口气。

        没人知道二人谈了什么，只知道不过几日，甘贵嫔的名字就出现在了避暑的名单上。

        重新复出的甘贵嫔得意洋洋，行宫避暑的路上除了华妃的车架之外，就她的车驾最为华丽，连端妃悫妃都在她之下，更有传言说甘贵嫔马上要封妃了。

        不管他人是如何议论的，玄凌一行人终于到了行宫。按照往日的惯例，玄凌住在清凉宁心的水绿南薰殿，皇后未来，也无人敢居住光风霁月殿。华妃依旧住在慎德堂，端妃在雨花阁，悫妃在桃花坞，甘贵嫔住在云锦阁，曹贵嫔在烟雨斋，冯贵嫔在莲蓬岛，何婕妤在繁英阁，婉小仪安陵容在宜芙馆，沈贵人在玉润堂，甄嬛在碧鸢阁，夏月箐在思宁居。

        到了行宫，甄嬛有些遗憾，她所在的碧鸢阁离皇上的水绿南薰殿太过遥远，反而沈眉庄的玉润堂离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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