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帝都

　　大陈朝，帝都洛阳。

　　清晨，正平坊内的一间小院，嘎吱一声轻响，小院的大门打开，杨楚穿着一身与此时大多数人无异的黑色长袍，不徐不缓地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在进入到这座此时陈朝的权力中枢后，已催动灵能刻意达到了大多数男子的长发，随意地盘了发髻，配合着新衣，以及不知觉间给人的那种疏离感，倒也算是有那么几分风采。

　　跨出门后，杨楚施施然的朝着外面渐渐热闹嘈杂起来的街道走去。

　　在来到洛阳后，杨楚在夜幕的天穹下，细细观察了一番这个在此时算来应该算是几位庞大的城市，没见看出什么端倪。

　　尽管这城中似乎有不少妖怪，甚至一些游魂鬼魅，但绝大多数都成不了气候。

　　此方世界的人道变化，颇为诡异。

　　杨楚一时找不到具体的头绪，干脆隐藏了行迹，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去探寻其中的原因，而是悄然换了身份，还在城内其中的一处坊市内，找了住处。

　　以他如今的灵能修为，易容换貌，获得钱财，伪造身份，这些不过都不过是随手为之的小事，并不需要耗费多少脑筋。

　　“杨兄弟，今日起得倒是早。”

　　门外的街道上，正好一个年岁约在四十许，看上去颇为精悍的男子经过，见杨楚出门，顿足打了一声招呼。

　　“既然来了帝都，总是耐不住性子想要走走看看。”

　　杨楚随意地笑了笑，又看向这打招呼的精悍男子问道，“徐坊主，这是哪里去？”

　　“昨夜听得有人闲话，说是坊内又一家老翁故去，正要去帮着料理一番。”那精悍男子随口回了一句，又朝杨楚点点头，“杨兄弟，在城内游览一番，倒不是大事。只不过这城内各坊，各色人等，身份难说，小心一些。另外，傍晚早些回来，不然坊门不开，容易被巡街的军汉巡检抓着。”

　　“多谢坊主。”

　　杨楚笑着朝着姓徐的精悍男子点点头，道了一声谢。

　　对方是他如今所居住的正平坊的坊主，说起来有些类似于村长或者街道委员会的角色，权力不小，但身份上差不多属于杂役胥吏之流。

　　这方世界的历史，他在这几天大抵也了解了几分。

　　与他所知的历史格局和上个武道世界，又有几分不同。

　　大略其中是在东汉时期，其中又发生了变化。

　　其中新朝存续了五十多年，而后方才崩坏，之后又有其他几个朝代冒了出来，再有是乱世格局。

　　数百年算下来，他如今的这个陈朝具体的时间线，大约是在唐中或者唐末时期。

　　帝都洛阳几次更迭，虽然与杨楚知悉的历史都不相同，但城市建筑格局，倒也大同小异。

　　城内街道纵横，里坊毗邻。各坊之间以街道相隔，每坊建有围墙，留有坊门，昼开夜关。

　　杨楚这两天所见，这洛阳帝都比起其他所见的县治郡城，自然是繁华了无数倍。

　　而且，各个坊市之间，似乎也不见多少萧条，反而还颇为热闹。

　　似乎因为这些年地方不靖，大量的富户涌入到洛阳，反而使得帝都越加繁华。

　　“这陈朝的帝都所在，所有人的状态，倒不像其他地方那么浑噩，而且一直处于那种类似于焦躁、混乱的状态。”

　　杨楚从正平坊的住处出来，一路沿着街道前行，路上还随意的挑了一家早点铺子，买了一些吃食。

　　他的神态从容，一派悠然之态，但目光却一直不断扫过往来的人群。

　　这座堪称古代巨城的首都，所有的生活状态看上去比较接近他认知之中的状态。

　　大多数人为了生活奔波忙碌，各种秩序也还算井然，整个陈朝的官府体系，在这座帝都之中，也运转的比较流畅。

　　路上不时还能够看到一些高官的车马轿辇，或者巡街的差役军士，匆匆而行的小贩，店面里叫卖的客商，一切看着都十分平常。

　　一些个酒肆之间，谈论起的也是朝廷上的官位更迭，或者哪里有出了什么乱子，谁家公子又与谁人打架，所有种种，都平常无比。

　　杨楚甚至在前两日的夜里，也细细探究过这洛阳城。

　　夜间出了巡城的士卒，还有一些偶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鬼魅、小妖，绝大多数的坊市，颇为平常。

　　在洛阳城外的一些个村镇和县治，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不论是种地、贩运货物，似乎都在围绕着这座洛阳城运转。

　　匆匆一瞥之下，几乎难以察觉到其中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可越是这样，杨楚就觉得这里面透露着诡异。

　　他是从百妖山出来，然后又到过临郭县和云郭郡两处地方的，路上还经过了其他一些个郡县城镇，都能够看得出其他地方，似乎处于一种秩序混乱，人心沦丧的阶段。

　　可偏生着帝都，一切仿佛井井有条，生活在这城中绝大多数人，都安然有序。

　　即便见到一些个阴暗面，拐子、盗匪、江湖人士，高官子弟斗殴，好像都是一座大城，尤其是一朝帝都所在，正常会发生的事情。

　　两相对比之下，这里面透露出来的古怪就越发的多了。

　　城内的人似乎不那么关心外间的变化，又或者说似乎有某种力量，让这座帝都内的人，并不关心其他处。

　　这点不但是升斗小民这样，即便是那些个官员仿佛也是如此，似乎外面的郡县，只要没有出现叛乱，还能够尽可能的供应钱粮税赋，好像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所有人仿佛都在按着某种规律节奏在走，对于陈朝这座已渐趋腐朽，大厦将倾的局面，毫无所觉。

　　“这城里也没有见到什么僧道。”

　　杨楚在这洛阳城内转悠了一圈，似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几乎没有看到什么僧道，城内有寺庙，但并没有人去上香火。

　　哪怕是城内最大的白马寺，也是冷冷清清的，见不到一个人。

　　可周遭经过的人，对于这些都视若无睹，仿佛觉得很是正常。

　　杨楚在路上也找过人拦路询问，但这些人说的话多半就是前些年宫内传出，陛下不喜僧道巫觋，让人全部取缔查封。

　　但想要再继续问得多了，这些人仿佛就像是失去了记忆一般，敷衍了几句，问不出更多的内容。

　　“看来还是要去皇宫看看。”

　　杨楚在城内转悠了小半天，偶尔用灵能右眼张开，观察城中的各种动静，但所见多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他的灵能右眼能够看头诸多能量运行的轨迹，可在这座成立，仿佛就察觉不到太多的异常。

　　不过还有一个地方，杨楚前几日进入城后，一直没有去看，那就是陈朝权力中枢所在的皇宫。

　　他之前倒是看到过一次群臣觐见朝拜的情况，不过当时他并未靠近，只是远远观望。

　　但从目前所看到的情况，他几乎能够肯定，这里面的问题，大概率是出现在了皇城之中。

　　“若这也是法力神通，那就是我从未触及的力量体系了。”

　　这种别扭的感觉，让杨楚心中很好奇，想要尽快揭开答案，但他也有些警惕。

　　类似于大范围群体改变此间人类生活思想状态，不着痕迹，无迹可寻，那种感觉着实微妙得很。

　　杨楚可以肯定，绝大多数人几乎都察觉不到其中的不对劲，似乎在他们的意识里，一切就理应如此。

　　可杨楚能够洞察出，他所遇到的所有人，看着都很正常，但在内里的最深处，就是不一样。

　　杨楚一路沿着洛阳城内的街道，从南市的正平坊，前往北市西边，准备看看这座城市的皇宫到底有何不同。

　　他看着走得不快，但往往在周遭人群不注意间，一步就已迈出了数丈距离，速度其实快得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他刻意出现，普通人几乎很难察觉到他的到来和离开。

　　“哎呀，有人落水了。”

　　来到了南北市相隔的洛水河畔的万安桥，忽然，一声请呼声响起。

　　杨楚从桥边往下望去，见到了在落水边上，一个浣纱洗衣的女子，似乎失足跌到了旁边的洛水之中。

　　岸边几个同行的女子，神色颇为惊慌，朝着左右高声呼喊了起来。

　　只是周围驻足观看的人不少，但真正有行动的人却几乎没有。

　　洛水看上去颇为清澈，但水还是比较深，寻常人不会水的话，基本上跳下去就是找死。

　　这样的事情，杨楚其实已没有太多关注，不过既然遇上，他没有太多犹豫。

　　一个翻身从万安桥边快步走了下去，随手找了一条那些个女子浆洗的白纱，抬手一甩，就将那在水中的女子缠住，拉扯到了岸上。

　　他这一手，颇为随意，也未曾动用灵能，只是寻常的运力发力的手段，可在旁人看来，这一下展现出来的伸手，足以让人震惊。

　　这洛阳城内，是有不少江湖人的。

　　杨楚虽未曾在城内见到什么修士，但一些个会武功的军士或者江湖武者，倒是有不少。

　　不过，洛水岸边，许多围观的人群，在那女子被杨楚拉扯救了上来后，很快也就散去。

　　“多……多谢，这位公子！”

　　那女子被杨楚拉扯上岸后，似乎受了寒凉，牙齿打颤，脸色苍白，可依旧勉力朝杨楚行了一礼。

　　杨楚轻轻摆了摆手，目光扫过这个女子身上湿漉漉的水滴，忽然眉头微微蹙起。

　　“敢问公子住在何处，小女子定让家人上门感谢。”那被杨楚拉扯上来的女子，似察觉到杨楚的目光，又小声说了句。

　　旁边几个簇拥着这女子的同行洗衣女，给那落水的女子披了一件衣服后，纷纷嬉笑出声。

　　看得出这陈朝的风气还算颇为开明，女子似也比较胆大。

　　杨楚对于这几个女子的神情，倒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在这一瞬，他的灵能右眼，从那落水的女子身上，捕捉到了一直他在找寻的东西。

　　没有理会那几个站在一旁的女子，杨楚缓缓走到了洛水的岸边，伸出手指轻轻沾染了一点洛水里的清水，然后默然站在那里。

　　那些个浣洗衣物的女子，见杨楚没有理会他们，一个个驻足片刻后，包括被杨楚救上来的那个女子，全部都纷纷转身离去。

　　“看来这水应该是一部分的原因。”

　　杨楚在岸边，伸手将放在水里的手指拿了起来，灵能右眼的红光隐隐闪烁。

　　在一般人的眼中，似看不到那些水源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在杨楚眼中，这些东西却有些不一样。

　　“这些东西似乎也不是什么毒素……”

　　杨楚看着沾染了手指的水源，灵能右眼一步步解析着他手指上沾染的洛水。

　　在杨楚的灵能右眼里，他手指沾染的透明水珠，隐隐有一层极为稀薄，几乎只有发丝一般的淡淡白气。

　　这东西非常的稀薄，只是一个眨眼，就消失殆尽，完全不存在。

　　以杨楚如今灵能改造身体的进度，进食已渐渐变得无所谓。

　　但杨楚在进入到洛阳城后，吃过东西，也饮用过水源，可他却一直没有察觉出来着其中的异样和不同。

　　可在看到水中的白气后，杨楚觉得这东西是他此前未曾解析过的某种奇异物质。

　　在这个世界他已见过各种各样奇特的事情和能量，比如鬼魅身上的阴气鬼气，比如一个人念头和惊奇所化的愿力，还有妖怪身上积攒修炼的妖力……

　　这些不一样的能量体系，杨楚一眼看过去，很快就能解析出来。

　　唯独——

　　这种白气，他似有接触过，可置身其中的时候，一直没有发觉。

　　若非方才那女子落水后，从水里被他拉上来，杨楚敏锐地感应到对方身上的水滴里，有所不同，几乎没办法察觉。

　　“这些白气……似乎在一点一点溢散。”

　　杨楚看着手指上沾染的水珠里的那细如发丝的白气散掉后，又细细望向了洛水水面。

　　从外面看过去，依旧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哪怕是他的灵能右眼，一时都看不出端倪。

　　杨楚又伸手探到水中，再度拿上来，这一次，又从水滴里，隐约看到了那丝丝缕缕的淡白之气。

　　“这白气似乎是某种物质或者能量……”

　　杨楚对于这种能量，感觉很奇异，他驱动这灵能，渐渐将那白气包裹其中，进一步通过能量解析。

　　很快，一种略微带着奇特的感受，浮上了杨楚的心头。

　　杨楚感受到的不是那白气里蕴含了什么意志，而是那白皙在他灵能覆盖解析的时候，竟被他的灵能彻彻底底的吸收。

　　比起其他异类的妖力、原力，这白气他几乎不用转化，就能融入他的灵能，完美契合。

　　杨楚猛地又抬起眼看向虚空，

　　有了方才那一缕白气的解析和追寻，他的灵能右眼看到的东西仿佛渐渐起了变化。

　　这时候的洛阳，在杨楚的视野里，渐渐从先前的那种平常的样子，变得大为不同。

　　在杨楚眼里——

　　整个洛阳城一下变得雾气蒙蒙起来。

　　那淡淡的白气，从一个个行走而过的人身上，从远近的建筑物上，从更遥远西北面皇城上，不断溢散出来，覆盖了整个洛阳城。

　　“这……就是气运？！”

　　杨楚愣愣良久，忽然呢喃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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