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图书馆

省城大学图书馆大楼里窗明几净，灯光通明。同学们聚精会神地看着各种书籍，除了翻书的声音，很少有人说话。

        一个面容精致穿着吊带连衣裙的女生，静静地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翻阅着一本生活与情感的女性杂志。

        “美女小妹妹，你好，书看了好长时间，不累吗？”一个男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搭讪道。

        “你好，”女生头也没抬，仿佛出于同学的礼貌随口应了一下，继续翻着书。

        男生一副不肯放弃的样子，说：“你知道你的冷艳对我们男生有多大的打击，轻者相思病，就像贾瑞，重者举枪自杀，像维特，……”

        女生扑吃一声笑了：“一样都是死，哪还分轻者重者？”

        女生的嗓音很甜很温柔，男生立即解释：“不是，贾瑞是病死的。哪有相思会死人？发精神病倒有可能。”

        男生不夸她的美，也不提一个美字，却从另一个角度赞美了她。女生很受用，好像来了兴趣，眼睫毛向上一闪，“你属于哪一种？”

        “我不属于哪一种。我有自知之明，从没想过能泡你。”男生正注视着她。

        女生眼睫毛向上一闪，接收到了男生目光，一瞬间，像一股电流似的传进了她的心里。她第一次感到人类男性的目光，能钻入人心，在她的心里停留，震动。

        她心动过速，睫毛迅速回收，不再说话。

        “我们认识一下，我叫姜纯，生姜的姜，纯洁的纯，可以叫我阿纯。”男生自报门路，女生想笑，咬住了嘴唇。

        女生再打量了他一下，除了脸黑，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她心跳趋于平静后，便懒得再搭理他。男生大概觉得这样坐着既无趣又尴尬，默默离开了。

        女生看了一会儿书，奇怪的是，男生不在了，她竟然有点心神不宁，又觉得孤单，便放回杂志，起身走出图书馆。

        下了楼，出了门，看着渐浓的夜色，才觉得自己没有地方可去，便蹲在墙角边，双手捂着脸。

        二十四小时前，是她最耻辱的一个晚上。

        当时她的身体还是一件商品，被卖到一户人家，那个男主人欲非礼的时候，灵魂开窍，她突然有了人的意识。她想打爆那男的脑袋，发觉自己的力气太弱，只好拿出了四大法宝哭，闹，骂，咬。

        男主吓坏了，第二天就退了货。她瞅准时机从店里逃了出来，一跑就跑到图书馆。

        想到这惊恐的一幕，她“啊”地尖叫起来。

        “怎么啦？美女妹妹。”一个轻柔的带着关心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女生抬头一看，又是那个叫姜纯的男生，颀颀的身材挡住了路灯的光线。

        “你？我没事。”女生的话音刚落，一件轻薄的休闲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夜晚冷，我看你穿着这么单薄，”姜纯认真地看着她。

        确实女生只穿着一条单薄的吊带连衣裙，光腿光双肩，夜风吹过来带着秋天丝丝的凉意。

        女生摇摇头，摘下衣服，平平淡淡开口：“不冷。”

        姜纯没有接衣服，而是突然拉起她的手，他感到女生的手小巧细滑，温润，并不冷，几乎跟他的手感温度是一样的。

        女生也感觉他手掌上传递过来的力度，很坚定，顺着这种坚定的惯性力，女她没有作出任何抵抗。

        女生站直。

        男生松开了她的手，这件米白色衣服再一次披在她身上，然后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一辆红色敞篷跑车，从对面的停车场自动地开过来，停在女生的面前。

        晚上气温低，姜纯怕女生着冷，用语音说了一句，汽车合上了敞篷。一只手在女生头顶上方搭了个小凉篷，女生顺势而小心的坐了进去。

        跑车是自动驾驶的。男生坐在她身边，憨笑：“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女生犹豫了一下，想到在阅览室里刚看到的一句诗句：“质本洁来还洁去”，随口编造了一句：“本洁，人家叫我阿洁。”

        “本洁，阿洁，好听，”姜纯看着窗外两旁夜色氤氲的街景。

        阿洁侧脸偷偷打量了他一眼，才认识几分钟，她真的还没有正眼看过这个男生，刚才在阅览室里，这个男生给她的印象是一个字：“黑”，真的是黑，好像是从煤矿里刚爬出来。

        阿洁始终有一个错觉，这个男生不应该是黑脸呀。

        细察他五官清俊，双目似望不见底的深潭，而鼻子则如一道笔挺的山脊，完全是一张丰富而立体的轮廓。

        他身材均称，白色衬衫贴合着他宽厚的胸膛，透散出男性的阳刚之感。

        放荡不羁，带点霸道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阿洁的心里隐隐有另一番感觉，她不清楚这种感觉来自哪里，是天生的，还是在阅览室里看了几本杂志，便产生了如此奇怪的感觉，——她觉得他是一个可靠的男生。

        跑车潇洒地超越其它车辆，在流光溢彩的大街上，划出一个漂亮的流线影，然后进入一个停车场。

        “金色百货？”阿洁看到了商场大厦上巨大的红字。

        他微笑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四道目光再一次交织，他深邃的眼神中为什么有她所熟悉的东西？

        姜纯霸道地拉着阿洁的手，进入了大楼，上了扶梯：“你这身衣服对不起你的容貌噢，是不是？”

        本来衣服对阿洁来说，仅仅是一块文明的遮羞布。但刚刚有了人的意识，刚刚逃跑出来，感到穿着吊带连衣裙，是一种耻辱。

        她目前最需要一件端庄的衣服。

        “我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阿洁走入服装柜时问。

        “我感觉我们似曾相识。”姜纯说的理由，有点牵强。

        她想甩掉姜纯的手，但被紧紧握住。

        国际服装精品区，姜纯让营业员做参谋，挑了一大堆衣服，他推阿洁进入试衣室。

        出了试衣间，阿洁换了个人，本来就是天生丽质，此番变成了错入凡间的仙女。

        因为阿洁的身材完美无缺，真的是多一分就肥，少一分便瘦。

        试了有十多件，最后穿的是白底紫色花卉的连衣裙，外面是淡紫色针织七分袖披肩开衫。

        阿洁似乎有点累了，坐在凳子上，洁白的双腿暴露着，一副娇气微喘的模样。

        姜纯让营业员把试过的十几件衣服全打包。

        阿洁以为自己听错了，看见二个营业员满面春风装起来，才确信没有听错。

        “姜，姜纯，”阿洁有点结巴，她第一次喊男生的名字：“别……”

        她在试衣服的时候，看过标价签，每件衣服少说上千，多则上万，加起来，怕小十万了。没想到姜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全部都买了下来。

        这才是第一次认识，就算对她另有所图，也没必要这么大手大脚吧。

        姜纯却微微一笑，口吻轻松：“这算啥？在我眼里这些衣服就配你穿，干吗不买？”

        原来的吊带裙被姜纯丢垃圾桶了。

        新衣服装满了跑车后备箱，姜纯又给她买了二双高跟鞋，一只黑色的小背包，一部手机，说是能随时找到她。

        阿洁担心，男生这么用力砸钱，必定有所图谋。

        最担心的是带她去开房。原本开房她不怕，仿真人自带的存储里只有服侍的意识。

        譬如肢体被男人碰触不是危险的信号，譬如谄媚地侍候男人，譬如顺从主人的唤来呼去。

        但此刻多了人的意识，有一种声音不时地敲击她，不能讨好男人，她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做一个独立的自由自在的女人。

        心里开始谋划如何开口拒绝，甚至如何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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