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早起，丁春花站菜地边上转悠，往墙边一溜，立时发现不对：堆肥桶咋少了一个？

        她“噔噔噔”几步到了后院，无人无桶。

        猛然想起昨晚那道黑影，反应过来：这是进贼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和廖氏两人说说去。今儿丢只桶倒不是大问题，若明日这人嫌这桶不值钱，改成进屋偷银子可怎生是好？

        急火火奔到屋子里，赶着同两人说了。廖氏和周方海面面相觑，不过一桶堆肥茶，犯得着上别人家里偷吗？又问起都有谁知道家里堆肥茶的事，丁春花摇摇头，道别个都没提过，除了昨天花氏闹的那出，再没当人说过这事。

        她原以为必是花氏干的，可又一想，若她真有这心思，早偷摸儿拿走了，何苦来昨日还吵嚷一回，弄得人尽皆知。

        若不是花氏，那必是昨日站路上看热闹的。又一想，也不对，就为一桶不知如何的肥，就干出这偷盗之事，想来一般人做不出。那就是对周家有所了解的人。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那俩人竟同时摇摇头，都说除了南河村的周家，再没有相熟的人家了。廖氏是家中独女，爹娘去世后并无什么亲眷。

        三人坐堂屋思索半晌，也没弄明白到底是何人。若说那贼偷的是鸡鸭等活物或者粮食、农具这些，他们倒是可以去找村长。可一桶肥料，本就是没记号的东西，何况半宿过去了，保不齐那肥料都给浇地里了，想要找到人，难上加难。

        丁春花倒是有些无语：那肥又不是金子银子做的，浇上去还能长出棵摇钱树来咋的？她摇摇头，实在是弄不懂这贼的脑回路。

        坐屋里越想越憋闷，索性出去透个气。

        她站在院里，盯着鹅崽看了半晌，头回觉得鹅崽长得有点慢，若是长成了大鹅，那贼还敢来吗？倒也不盼着它们看家，只要叫几声，把人吓跑了就成。

        她蹲下身子，手指点着几只鹅崽，道：“我整日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你们倒是快点长啊。来了也有半月了，身上还有黄毛呢。”

        鹅崽还当她是来给喂食的，扭着身子到了跟前，拿嘴巴去啄她的手心。她气了，霍地站起来，一跺脚：“咋就惦记着吃，早起不是刚填过食吗？”

        等伸头去看那食槽，又灰溜溜垂下头，细声细语道：“这就去剁草，你们等一会。”

        棒子面倒进食槽，草叶剁得细细的，拌在一起。不等她起身，早闻见味的鹅崽子就奔过来了。半大的鸡和鸭也一起奔过来，挤到了她脚下。

        她左躲右闪，就怕踩到哪一个，一时狼狈不已。

        一回身，见廖氏坐在窗前正眯起眼睛看着她笑，顿时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院子本就不大，隔着门都能听见厨房里的响动，那刚才应是都听见了吧？何况那窗子还开着。

        周方海也是一阵愕然：这人看着怎么比桃花还小？竟和个扁嘴的东西说起话来。还能指望它们听懂不成？

        距那堆肥桶被偷，已过去好几日。这几日，丁春花晚上都很警醒，既怕那人再来，又怕那人不来。可惜的是，自那日后，院里一直很安静。别说人了，啥响动都没有。

        后来，她也把这事给放下了，这么日日守着，好人都得熬废了。再者，那贼也不是个傻的，还能挑这么近的日子再来？

        所以，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营养液上，因她想要试试无土栽培。其实，堆肥茶就是用营养液来浸泡的，若只是清水泡，自然没有太好的肥效。但这营养液能不能直接种菜，还需要试试。

        ……………………

        “你这败家娘们，谁让你浇那么多的？”男人眼睛一瞪，立时就要发火。

        “那肥不浇，难不成还等着长出来金子？你弄来，不就是为了浇菜吗？”女人不满地嘀咕一句。

        “你懂什么？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若单单只为了自家用，我巴巴地弄来作甚？就咱家这屁大点地方，再长又能长出多少来？”

        “当家的，你这是有啥主意了？咋不早和我说？难不成我还能到处嚷嚷吗？”女人眼睛一亮，这是有啥好事啊。

        “就你那张破嘴，一天天地跟口破锅似的，多大事都能给漏出去。我可告诉你，再出去，可得把你那嘴缝牢点。但凡有点风丝漏出去，有你好看。”男人横起眉毛竖起眼睛，就差手指头点着骂了。

        女人听了，倒是讪讪着不敢开口。可见对自个什么样倒也心里有数。

        “韩老二，两口子在那儿说啥悄悄话呢？说出来让我也听听，跟着乐呵乐呵呗。”

        两人回头一瞧，原是赵大嘴，裤腿儿卷老高，趿着鞋，正环臂抱着肩，笑嘻嘻看着他们。

        韩老二打了个哈哈，道：“有甚说的，左不过院里院外这些事呗，咱们能有啥可聊的？大嘴，你这是又要上哪儿去？”

        “这几日净在家里干活，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这不想着去镇上下馆子，喝上几盅。怎，你也想去？那就一块去。”

        韩老二一寻思，留家里也没什么事，正可以去镇上耍耍。又放心不下，回身叮嘱几句，才迈步跟着赵大嘴往镇上去了。

        狗剩娘见男人走了，心思也活泛了娥，自己也不想在家待着，她也想出去找人说说话。

        回屋和闺女招呼一声，摘下围裙，起身就往外走。

        这两日都没出去，也不知村里有没有什么热闹好瞧。

        ……………………

        丁春花倒了泔水回来，随手把桶扔到一旁，就去菜地里薅草。

        大门“吱呀”响了一声，她以为周方海从山上回来了，也没回头。

        一抬头，一个娃娃正站在面前，好奇地看着她。把她唬了一跳，差点没喊出声来。

        这是谁家娃？

        她四处看看，路上很清静，别说大人家，连玩闹的孩子都没一个。

        回头看看这孩子，不是左近两旁的，这几家的孩子她都有印象。

        咽咽唾沫，蹲下身子，脸上挂着笑，问道：“你爹娘呢？”

        孩子咧嘴一笑，含了手指在嘴巴里，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她心里一凛，难道这孩子不会说话？看着也不小了，咋也能说出个“爹娘”来吧？

        “廖婶！”

        等了一会，孩子还是不开口。她无法，只得进屋去喊廖氏。

        廖氏正在厨房摘菜，出来一瞧，只觉影影绰绰有个印象，道：“我看着倒像是老韩家的。她家老二好像就这般大。”

        这孩子也不怕生，见了廖氏仍是笑，只把手指头拿出来，嘴里喊着“饿饿”。

        原来会说话。丁春花长出一口气，那就不怕找不到他爹娘。

        这时候饭还没做好，自然没啥吃的。早饭还剩一张饼子，廖氏放锅盖上捂捂，递给孩子。

        孩子想是饿坏了，拿过来就吃，看得俩人心惊胆战：可别给噎着。

        “快喝口水，不急不急。”

        俩人这时才注意到，这孩子也不知去了哪儿，衣裳上都是土，像是从土堆里爬出来一般。赶紧把手给洗干净了，才又吃起来。

        廖氏和丁春花说了一声，就往门外走，得赶紧告诉老韩家一声，免得人着急。

        行至半路，被个婆子给拦住了，说要找她看病。她让待会去家里，自己得先去韩家。那婆子不干，非要她先给自己治病。又道让自己孙女跑韩家一趟就行。

        廖氏一寻思，倒也无妨，谁去不是去？眼瞧着小孙女往村里跑，且看这婆子疼得厉害，腰都要直不起来了，也就跟着回了家。

        给婆子开好药，送出门，心道韩家怎还没来人？

        这当爹娘的可真是不上心。

        …………………………

        狗剩娘正和人在树底下闲扯皮，聊得正起劲，就见闺女一路哭喊着往跟前来。

        她赶紧给拦住，问出了啥事。

        闺女边哭边说，弟弟不见了，她就在厨房洗个菜的功夫，狗剩就不见了人。她屋里屋外，院里各处都找了一遍，也不见人。

        狗剩娘唬得身子发抖，手直哆嗦，还不忘先给闺女一耳光：“你个懒丫头，让你看着弟弟，你洗什么菜？非得赶着吃上那口饭不成？”

        旁边人赶紧给拦住，道她就是把闺女打死了儿子也不能自个蹦出来，还是赶紧去找吧。又道大伙闲着也是闲着，都帮着四处问问去。说不准谁看见了呢。

        狗剩娘白了脸儿，眼泪顺着脸跟水似的直往下淌。这地方挨着码头，狗剩若是自个去了码头，那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不拘是被人拐了去还是掉进水里，她都没个活路。

        也顾不得自个鼻涕眼泪一大把，急慌慌往家去，得先去看看近旁几户人家有没有人见过。

        余下几人也都往各个路口去打听。

        韩家大闺女今年只得十岁，遇着了事也是六神无主，见娘没理她，直接就走了。别人也都往四处去了，只剩自己一个。她也不敢回家，生怕待会爹回来又要打她。至于爷奶家，更是不敢去。

        两边一瞧，见河边没人，遂跑去河边，寻了个背风的地方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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