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毒替毒

夜里忽然下起雨，窗外电闪雷鸣  殿里闷得叫人透不过气。

        虞隰华睡得不安稳。又一道惊雷响起  他醒了。丝袍有些潮湿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外面的暴雨  凝结成的水汽  仿佛已经飘进殿里。

        守夜的太监敏感的察觉到动静  赶来查看，  见皇上无声无息的坐在床上。  一张脸素白，乌黑的头发沿着他的脸垂落  眼下一片乌青  有种形容不出的颓废。

        “皇上。”太监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虞隰华慢慢的抬起头开口吩咐：“去给朕拿件衣服。”

        太监如蒙大赦赶紧去拿衣服。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  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狂风吹得东歪西倒的枝条  猛的推开门。一股风灌进来  吹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殿里其实很凉快。寝宫摆了十个大冰缸，冰块散发的寒气充斥整个寝殿，狂风一吹让他种如临深秋的萧瑟感。

        门再次打开,来人是高祺，  他拿了件湖蓝色的云丝亵衣替他换上。

        “去给朕泡杯浓茶。”

        “皇上这么晚了喝浓茶怕是要睡不着……”看他脸上隐隐有些不悦。高祺噤声  出去命人泡好茶送来。

        “放着就是了。你出去朕想一个人呆会。”

        “是。”

        他端着八分烫的热茶坐到窗前看外面的风雨，殿里的烛火被吹得摇晃不止。

        “啪嗒。”

        有个东西从帘子上掉下，虞隰华顺着声音捡起一看是个小风铃上面还雕了一朵兰花。

        这是兰瑜的东西。他总是喜欢这些小玩意  ，他的寝宫  兰瑜也是随便出入。这个风铃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挂上去。

        虞隰华握着风铃  微微有些失神。

        他的瑜儿那般娇贵  夏日冰扇不离身，对御膳房的饭菜都挑三拣四,去永巷那种地方不知得受多少折磨。

        兰瑜的性子是骄横了些  ，但把他送到那种地方是不是太狠了些。虞隰华心里有些后悔  他本意是想去磨磨他的性子  ，但现在想来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等明日就去永巷把瑜儿接回来。他下定决心。

        也不知是不是那茶太浓，虞隰华躺着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日虞隰华还没来得及去永巷  高祺就来传信说  丞相和太师  求见。

        “让他们等着，朕接了瑜儿回来再议。”

        高祺很为难：“可是，那两位大人催的急。看样子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不  奴才带人去接侍君？”

        “算了，还是朕亲自去接他。那就等事办完了再接他。”反正已经关了多日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如高祺所言。丞相和太师来势汹汹。此次前来是因为接到皇帝起草任命桑隅为尚书的旨意。他们不满皇帝将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才刚及弱冠的小儿手上，桑隅中进士后只挂了个闲差  突然把他提拔到尚书之位他根本担不起。

        “臣以为任命锦川候为尚书实在不妥。”太傅率先开口。“锦川候他太年轻资历不够实在难以服众。”

        “丞相以为呢？”虞隰华看向丞相。

        “臣……”丞相没有太傅那样的底气  。“臣以为太傅说的是。”

        “你们是觉得朕徇私了？”

        “臣不敢。”他俩几乎同时躬身。“臣们只是想请皇上收回任命。”

        “明日朕会在早朝商议此事，到时候再定。你们先退下吧。”虞隰华知道此事不公，必然会引起朝中大臣不满。但他并不担心。桑家也是簪缨世家  门生故吏  遍布朝野，反对的人有但拥护的也不会少。

        公主府  东南的渡鹤堂  是一处密室，平日里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门的钥匙  公主也一直不假于他人之手。

        听锦玟传回到消息，加上传言兰瑜要复宠。琛宁公主心里着急也顾不得细思  。她走进渡鹤堂  左墙里有条暗道被隐藏在壁画里，打开机关  她走了进去  最里面的松鹤图后  藏着一个木盒。

        这就是杀人不见血的“断肠”

        一想到兰瑜那个小贱人即将被毒死  琛宁公主心里畅快至极。等兰瑜死了  她就去挑选一个德才兼备  又听话的世家子弟给皇帝送去让他立为凤君。

        她回到厢房关上门把药交给锦玟：  “锦玟你让人  把东西送到鸣鸾宫，今日之内本宫要听到宫里报丧  。否则兰瑜不死，死的人就是他白萏窈。”

        “是，奴婢记下了。”

        和“断魂”一起送到的还有琛宁公主亲笔写下的威胁。之前的催促再加上现在的毒药和威胁  证据已经够了。但他以为这些都还不足以让皇上彻底和长公主决裂。

        现在去向皇上告发，只能算是杀人未遂。兰瑜无事  皇上就不会过于惩罚琛宁公主。但琛宁公主一定会杀了他。

        白萏窈托起手中的药瓶反复打量。从前他也只是听说这药杀人不见血  ，据说被它毒死的人就跟睡着了一样。死了也看不出是因中毒而死。

        他将目光移到廊上的鹦鹉，伸手取下金丝笼。

        这鹦鹉还没有喂食现在正是饥饿的时候。  白萏窈取出一块糕点捏碎连同“断魂”一起倒进它的食盘里。

        鹦鹉飞扑上去大口啄食盘中的糕点。吃下后它依旧神采奕奕  看不出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两刻钟后  鹦鹉站在架子上  把头埋进羽毛里  和平时睡觉一样。再过三刻钟，啪的一声鹦鹉从架子上掉下。

        白萏窈  壮着胆子把它从笼子里抓出来，用棍子戳了戳它。鹦鹉身体僵直  已经死了。

        口鼻处没有流血，死前也没有痛苦挣扎。这样的表现倒是让白萏窈想起另一种毒药——曼陀罗花  。

        他从前在南风馆  见识到这种迷药。有些良家子弟遭了难  被卖入南风馆不肯屈服，馆主就把曼陀罗花的汁液掺进饭里给他们吃，吃下之后他们就昏睡不醒。往往一睡就是两三天客人可以对他们尽情蹂躏，他们就跟死了一样动弹不得。

        他想用微毒的曼陀罗花汁代替剧毒的“断魂”，等到兰瑜毒发  他就把证据和“断魂”一同交出。这样兰瑜不会死皇上也不会让他赔命，兰瑜中了毒  皇上一定会对琛宁公主彻底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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