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月宫

寒风凄冽，风干烦恼，转眼，冬至已到。

        李林甫死后，朝中好像平静了许多。

        皇帝只道天下太平无事，又亲阅库藏，见财货充盈，一发志骄意满，视金帛如粪土，赏赐无限，一切朝政俱委之杨国忠。

        既然朝中无事，本就决定在华清宫过完这个冬季的皇帝，干脆安心享乐。

        还是杨贵妃终日闷在宫禁，甚觉无聊，提到了那个有趣的李九州，皇帝这才想起他，将他召进宫来。

        李九州本来也正要想办法进宫的，这下便省了许多麻烦。

        “好好好，果然精彩。”

        梨园中，皇帝和贵妃并排而坐，看着戏台上的优伶，鼓掌叫好。

        “圣人，李九州来了。”高力士在耳边轻声提醒到。

        皇帝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口中说道：“快传他进来。”

        他看得太专心，以至于连李九州的行礼都未看见。

        “不知圣人召我何事？”李九州大声问到。

        这可把一旁的高力士吓了一跳，转头白了他一眼。

        皇帝还是没看他，“你看台上表演如何？”

        台上演奏的是《霓裳羽衣曲》，李九州并不是很欣赏，便道：“此等玩意，臣并不懂。”

        皇帝有些扫兴，转头看着他，“听贵妃说你会戏法，先前怎不见你使来。”

        李九州瞥了杨贵妃一眼，见她微微含笑看着自己，料想他说的是上次变花那个小魔术，心中便先怯了几分，那等哄小孩的把戏，怎么上得了台面。

        “我……”

        见他犹犹豫豫，皇帝说道：“有何新奇玩意，使来看看。”

        想来是皇帝对宫中这些玩意已乏，但自己也不会什么新奇玩意，李九州眼珠一转，便道：“说起新奇，听闻罗真人乃是当世高人，先前所见，其道法颇为高深，让臣大开眼界，如今想来，意犹未尽。”

        杨贵妃嗔笑道：“李卿真是狡猾，本是让你表演，怎的却推给了罗真人。”

        李九州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忙俯身说道：“我怎敢与罗真人相比，圣人和贵妃要看新鲜玩意，自是罗真人的好看些，还请贵妃勿怪。”

        杨贵妃也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挑起俏眼看了他一眼，噗嗤一笑，说道：“你那些把戏，也就只我爱看，圣人自然是喜欢看罗真人的高深道法。”

        他两人这一说，倒也提醒了皇帝，想看高深道法之心愈切，便命人传召罗公远。

        也不知罗公远是所住遥远，还是有事不便，直至天黑，方才前来觐见。

        见了他，皇帝并未怪罪，先问起了长生不老之法。

        罗公远奏道：“长生无方，只要清心寡欲，便可却病延年。”

        皇帝见他说得勉强，有些不悦，说道：“先时听得通玄先生离京后腾空远游，甚是奇异，罗真人可有此法术？”

        罗公远站直身子，轻轻挥了会衣袖，“此亦何难。”

        皇帝一听，大喜，抬头看了看月色如皎，忙问道：“即使如此，我昔日曾梦游月宫，罗真人可有法让我亲眼目睹？”

        罗公远点了点头，走到旁边折下几根树枝，用彩线相结，置于庭中，吹了一口气。

        不一会，只见树枝化作一乘彩舆，罗公远便请皇帝端坐，欲前往观月。

        高力士叩头启奏道：“奴婢愿随驾前往。”

        杨贵妃一看，也是觉得新奇，说道：“妾亦愿同往。”

        李九州知道是幻术，便不放在心上。

        罗公远却说道：“月宫非比他处，只我一人护驾足矣！”

        说罢，即喝一声道：“起！”

        只见那彩舆腾空而起，直入霄汉。

        罗公远同乘，叫皇帝只把双眼望向月亮，不可回顾，亦不可他视。

        李九州、杨贵妃、高力士三人都看呆了，只是彩舆渐远，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天下难道真有这么厉害的幻术，李九州心想，自己见过最奇特的魔术也比不过这般。

        皇帝这边，少顷已看到月宫，只听得远处一派乐声嘹亮，却是《霓裳羽衣曲》。

        再仔细一看，已身在梨园中，那《霓裳羽衣曲》，是台上所传来。

        皇帝看了一眼李九州、杨贵妃、高力士三人惊愕的眼神，转向罗公远，轻声叹道：“世人称美貌女子，必比之月里嫦娥，可否使我一睹其芳容？”

        罗公远淡然回道：“不可妄生轻亵之念。”

        皇帝又惊又喜，意犹未尽，只是独坐呆想，啧啧叹奇。

        李九州想了想，便进言道：“罗真人此幻术甚是高明，圣人切勿太过认真。”

        皇帝问罗公远：“罗真人刚才所使，可是幻术？”

        罗公远只抚须微笑，并不回答。

        皇帝叹了口气，道：“即便是幻术，亦殊可喜。”

        李九州见时机已到，于是说道：“听闻三清观众需有人主持，三清观乃供奉仙人之所，不如寻访高人居于观中主持。”

        皇帝想了想，“你说的不错。”

        李九州趁势说道：“素闻道观之中，若有女子阴气出现，于道观不利。”

        说着，看了一眼罗公远，“罗真人应知此理。”

        罗公远乃是高人，早猜到了他打什么小算盘，微笑附和道：“不错。”

        皇帝一听，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我本欲让虫娘入主三清观，如此看来，甚是不妥，便让她回去吧。”

        见目的达到，这般轻松便让李虫娘不用进宫守着道观，李九州心中一喜，逢迎道：“圣人明鉴。”

        杨贵妃不打算放过他，说道：“李卿的戏法，何时变与我看？”

        李九州不知如何作答，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见了罗公远的道法，李九州那些小把戏哪还入得了他的法眼，何况李九州本就不会变什么戏法，杨贵妃知他为难，便面向皇帝奏道：“妾觉得李卿先前变与我看的戏法甚为有趣，不如将其留于华清宫中教我。”

        皇帝向来顺着她，便不以为意，同意道：“贵妃既然想学，李卿便留于宫中，尽心教授贵妃。”

        李九州虽很乐意，却有些害羞，脸色一红，答道：“圣人有命、贵妃抬爱，乃是臣之幸，臣便遵旨。”

        杨贵妃偷偷将目光看向他，心中甚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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