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长安危矣

“我能想象到哥舒翰带兵出击前是哭得何等伤心，心中是有多么的不甘！”这是李9州悠悠醒来后，对身边的郭子仪说的第1句话。

        不是哥舒翰不尽力，也不是他不忠心，只是皇帝的旨意，永远是没人能去反驳的，即使那旨意是错误的。

        很显然，皇帝这道错误的旨意让他失去了1个忠心报国的老将，也让他失去了京城赖以指望的潼关。

        李9州深深知道是什么让哥舒翰这个老将当着数十万手下的面，哭得像个妇人般，也深深知道他当时的心境，于是心中愈发感慨了起来：“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真是可悲。”郭子仪叹息着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哥舒翰会投降了。”

        李9州眼帘微垂：“我猜他大概是想留着有用之身，日后为大唐再多做1些事情吧。”

        “但愿如此吧。”郭子仪轻声说到。

        李9州扶着床沿坐了起来，郭子仪忙上前搀扶，问道：“主帅身体无恙吧？”

        “没什么。”李9州淡淡说道：“或许是急火攻心，又或许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现在好多了。”

        郭子仪担忧的看着他说道：“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可千万不能倒下。”

        “我不会那么轻易倒下的。”李9州看着1脸焦急的郭子仪，“就算我倒下了，不是还有你跟李光弼吗，你们2人才是大唐真正的主心骨，天下少不了你们。”

        虽然不知道李9州为何1直这般说，屡屡提起自己和李光弼是大唐的中流砥柱，但每次听来，郭子仪总是雄心万丈，意气风发，似乎3人在1起，很快便能平定安史之乱。

        李9州又问道：“京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我正想跟你说呢。”郭子仪缓缓说道：“叛军因为人少，暂时倒是在潼关休整了起来，我想他们休整几日，应该就要进攻长安了。”

        李9州点了点头：“那朝廷那边呢？”

        郭子仪回道：“听说京城正在准备1切能抵抗的力量，圣人准备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李9州吃了1惊，问道：“我晕了多久？”

        郭子仪轻声道：“晕了整整1日了，不过这些消息也是刚刚才传来不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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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长安城都笼罩在巨大的阴霾之中。

        哥舒翰战败，潼关被破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只要世道1乱，就必有战争，1有战争，便只能赢，要是输了，只会更乱。

        这个道理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从古至今每1次战乱不知道摧毁了多少娇颜佳人，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幸福的家庭。

        老百姓们因为战乱都过不上安定的生活，更谈不上幸福2字，他们只希望国家能够打赢胜仗，能让他们过上安定的生活，也希望子女、兄弟、姐妹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到家里。

        但现在这些都已成了奢求，整个长安城内，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都已经开始张罗着跑路的事宜了。

        叛军凶残，大家都怕跑慢了，到时候长安沦陷，栽到叛军手中，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大部分人都知道，长安是守不住了，只有少部分人还坚信，皇帝会组织1切能组织的力量，带着大家抵抗叛军。

        实际上，已经有很多人逃离了长安，城内以往繁华热闹的街头巷尾，此时变得人烟稀少。

        城内的1些有钱人家，携带细软举家外迁，更多的人拖家带口，逃往那些战火波及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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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批的居民加入了难民逃亡的队5，眼看着长安就要成为1座空城。

        更不用提老百姓的日子了，自从战事1起，百姓日子都难熬，沿路上能见到老百姓剥掉榆树皮，把它碾碎当食物吃，有的把新麦连根拔掉，在另1些村子里，人们把花生壳捣碎来吃。

        路上可以看到难民们把观音土塞到嘴里，来填满他们的肚子，许许多多向日在家安闲自在的人们，而今被迫在道途上转徙。

        交通工具是谈不到的，纵有，也不过独轮小车几辆，上面可以放些行李，甚而至于完全无代劳工具，重重的行李，通通自己背上。

        小脚老妇，黄发儿童，也得在地上徒步，红颜少女，多也执绳挽车。

        正是因为如此，皇帝才下了1个很大的决心。

        他决定阻止京城所有的力量，御驾亲征。

        这也是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

        安史之乱发生时，封常清来京朝见，皇帝曾与他商讨起了讨贼方略。

        曾经横扫西域的封常清，其实当时并不真正了解安禄山的实力，于是夸下海口，说：“只因天下承平日久，百姓才会1闻反贼风声就惊恐不已，然而事情有逆有顺，形势有变有常，臣请打开府库，招募勇士，跃马扬鞭北渡黄河，计日取逆胡之首级献于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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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当时听了甚是欣慰，之后在半个月内设下3道防线。

        第1道由河南节度使张介然率军1万阵守陈留，第2道由封常清就地募兵6万，第3道由高仙芝守陕郡。

        有此3道防线，再加两位亲密战友共同奋战，安禄山应该嚣张不到哪里去。

        高仙芝在刚离开长安，5天后陈留就失守了，河南节度使张介然刚到任没几天，叛军就已渡河而来。

        中原地区承平日久，几代人都未经历过战争，诸郡打开军械库才发现军械早已朽坏，没有兵器的士兵只能手持木棍迎战，这样的作战状态，陈留失守也不意外，就这样，第1道防线破。

        拿下陈留后，安禄山引兵西进，兵锋直指荥阳郡，荥阳太守崔无诐虽据城抵抗，但敌不过叛军的来势凶猛，荥阳郡失守，叛军抵达东都洛阳。

        荥阳陷落后，安禄山以铁骑作为前峰发起对洛阳的进攻，很快便拿下了洛阳。

        就这样，第2道防线破。

        东都洛阳陷落后，唐军放弃陕郡，据守潼关，确保长安的安全，这已是最后1道防线。

        而皇帝却在那时听信了边令诚的谗言，杀了高仙芝和封常清。

        要不是李9州将安禄山赶回洛阳，第3道防线也早破了。

        但现在，随着哥舒翰兵败，潼关这最后的1道防线也告破。

        这1切，其实都是皇帝自毁长城所导致的。

        留给长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帝国的危急时刻，大唐帝国内部的政治斗争却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3道防线被破后，临汝、弘农、济阴、濮阳等郡纷纷投降叛军，朝野震动。

        为鼓舞势气，皇帝决定御驾亲征，并下诏由太子李亨监国。

        这让杨国忠大为惊骇，因为他与李亨关系并不好，甚至协同李林甫1起谋害过李亨。

        如若李亨当政，1定不会放过杨国忠，于是杨国忠发动他的姐妹后援团对皇帝发起了游说。

        丹凤门是大明宫的正门南门，门前是宽达两米的丹凤门大街，丹凤门以北依次是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蓬莱殿、含凉殿、玄武殿等组成的南北中轴线，宫内的其他建筑，也大都沿着这条轴线分布。

        大明宫自丹凤门有含元殿，再北为紫宸殿，南北相沓，3座建筑都建于山岗之上，前朝区占据龙首山的最高端，过了前朝区，龙首山北麓的地势迅速降低，高差达数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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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首山北面为后庭，地势低洼，引龙首渠水入城形成湖泊，即太液池。

        天子的寝殿和便殿，大多集中在太液池东南的龙首山高地上，太液池西南岸的龙首山高地上，也是皇帝于后庭理政和宴请群臣的场所。

        而在太液池的北面，地势广阔低平，万数将士已经集结完毕，等待着皇帝的号令。

        这些将士大部分是禁军、羽林军、金吾卫。

        这些平日负责守卫皇城皇宫，保护皇室安全的人，将要上战场了。

        其中还有些不良人，以及自愿请战的百姓。

        站在龙首山上往下看，整个队5看起来，倒也甚是雄壮。

        这时叛军那边，在攻破了潼关后，崔乾佑手上的兵力已不足万，虽然也收了1些大唐的降军，但这些降军心意未定，随时都会反叛，因此主要的战斗力还是原先那不满万的叛军。

        若是长安城中组织力量破釜沉舟拼死1搏，双方谁胜谁败还不1定。

        就算胜了，恐怕自身也是大残，这也是崔乾佑迟迟未主动进攻长安的1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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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让人到处散布谣言，打算先让长安城内人心自乱，到时候再出击，便可轻易取下。

        但皇帝哪知道崔乾佑的这个心思，更不知道叛军迟迟未进攻长安的担忧，他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将领无能，丢掉了潼关，让长安暴露在叛军眼前，让自己的皇位开始动摇。

        基于最基本的作为皇帝的自尊，李隆基还是要做出反应的。

        至少，要给叛军重重1击。

        更别说此时的皇帝，还抱着只要自己御驾亲征，便能轻松击溃叛军的心理。

        皇帝微眯着眼睛观看着下面这支京城最后的战力，眼神中踌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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