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若只如初见

蜃楼里的姜踽做了个长梦。梦见了多年前，不知为何都是些和蹇云舟相关的旧事。

        梦见父亲从云锦聚宴回来讲的见闻，那是姜踽第一次听见蹇云舟的名字。听父亲说她还未长成就已见风华，又听父亲说起她的刀。父亲还打趣说道，他觉得这小姑娘极好天资奇高姿容不凡，门庭家世相当又加敬猊君品行贵重，想着与家中二小子倒是年纪相宜，还问过猊君可许了人家。姜踽听完并未放在心上，他初闻时只觉得这姑娘古怪桀骜不太好相与。

        梦境又东拉西扯，零零碎碎，都是些平常普通的琐事。梦到在云锦城亲眼见到这个“古怪”姑娘的情形。

        那时云锦烙都逐渐交好互通往来，姜踽代父出使云锦城，他和蹇云川同岁，一静一动，却也脾性相投相谈甚欢。蹇云川经常宴饮，一次宴会上蹇云舟匆匆而来，一身甲胄都还未换下，脸上还带着张錾刻凶兽的铁面。身上似乎还沾染着北境霜雪，与曲水流觞，宴开玳瑁的亭台格格不入。

        亭中坐的都是各城年轻公子贵族，气氛轻松融洽。主席上坐的蹇云川开玩笑道“你是来赴宴，还是来演武来了？不是骗你得了好东西，你也难得跑回来一次。还不卸了甲来见礼。”

        蹇云舟听到蹇云川哄了她转身就走。

        “欸！欸！生气归生气，别走啊。”蹇云川脸上有些挂不住，扬声喊道。

        座中有年轻公子看她如此轻狂，上前挑战道“听闻犀渠公主熟韬略善武功，燕山府赵氏汲不才，想请教一二。”

        “好啊”

        蹇云川看她应战，赶紧打断阻止道“赵兄，家妹无礼都是徒有虚名。犀渠年纪小不懂事，赵兄不要计较。”

        但双方坚持，没人听蹇云川的，蹇云川头疼欲裂，无奈只好带了众人到了演武场。一场风雅盛宴迅速变成演武对垒，蹇云川咬牙切齿。

        为求公平蹇云舟特意卸甲换了常服，只铁面不曾摘下。姜踽看到了父亲说的刀，果然鬼气森森，纯黑的刀身，刀身刀柄浑然一体。一根赤线从刀柄贯到刀尖，像是欲滴的鲜血。

        台下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猊族蹇氏尚武好战，是因为天生脊骨就是柄神兵利器。众说纷纭不知真假的，也没人敢问到蹇氏面前。

        不出几招，赵汲败下阵来。

        蹇云舟收了刀，公子汲输的心服口服，行了一礼道“敢问犀渠公主，此刀何名？”

        “战败之人，不配问名。”

        蹇云川有心想挫她的锐气，环顾周围，看见姜踽眼睛一亮，扬声喊道“舟崽，长洲府二公子不服请战！”

        姜踽本就志趣不在骑射武功，也没打算凑这份热闹，突然被蹇云川这么一闹众人都看向他，他不得已只能上台。

        他空手对阵，蹇云舟不悦道“你的兵器呢？”

        姜踽苦笑“我不常使兵器。”

        蹇云舟也扔了刀和他打。她打法凶悍，不留余地，姜踽只一味拆招并不进攻，激怒了蹇云舟，她攻势越发凶猛，招招紧逼。姜踽渐渐没有了刚才的从容退至台边，蹇云舟攻来他赶忙闪身躲避，她收不住势眼见就要栽下台。

        姜踽急忙伸手拉住，似乎她就是在等这一刻的时机，借力反身，反将姜踽压制在台上。铁面也随着这一下被掀飞打落一树梨花。

        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哐啷一声，是铁面落地，也重重砸在姜踽心口。

        姜踽出使了那么多都城，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明月不敢其争辉，星辰愿为足下尘。梨花纷纷扬扬，蹇云舟和他靠得极近，四目相对。美目中光华流转，清扬婉兮。

        姜踽脸霎时红透，他被她压在台上，看见她仿佛带着些计谋得逞的骄傲又有些娇憨可爱。她开口笑道“现在服了吗？”

        突然哗啦一声，像什么东西碎了一地。梦境纷扰杂乱，摇摇欲坠，夹杂着一片片触目惊心的场面飞掠而过。

        刀裂皮肉，腥红的血溅了一地。

        一截森森脊骨滚到姜踽脚下

        “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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