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苏云飞是从二楼的窗户处进入客栈房间的，但她发现柯景然不在房间。心里面有些担心，她很害怕柯景然趁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做出冲动的事情。

        一想到当初柯景然被囚禁在牢里的凄惨模样，苏云飞就坐不住。她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就冲出门去寻人，走到楼梯口处，正巧迎面撞见往楼上走的柯景然。

        “你去哪里了？”苏云飞脸上着急的神色还没退去。

        柯景然眼神闪了闪，道：“我就是出去转转。”

        他才不会说，自己这几天都蛰伏在尉府附近，吃不好睡不好。方才他远远的看见苏云飞从尉府的墙头上跳下，就一路跟着跑回来，奈何苏云飞脚程太快，自己晚一步到达。

        苏云飞见他没事，便安下心。她现在急于和柯景然分享自己的成果，连忙拉着他回房。

        她把自己偷来的账簿放在桌子上，神情狡黠，“猜猜这是什么。”

        柯景然把账簿翻开看了看，眉头蹙起，“这是……”

        苏云飞双手撑在桌子上，紧紧锁住他的目光，道：“这是尉显之、武家和碧心山庄的走私账簿，我们有了这个重要的罪证，他们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柯景然问：“你毒没下成？”

        “你还说。”苏云飞坐下道，“你那药是不是过期了，我给他们喝了好一会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柯景然道：“这是慢性毒药，人吃了以后犹如烈火焚心，每日夜间子时发作，直至七七四十九天肠穿肚烂而死。”

        苏云飞脑海中模拟那种场面，顿时打了一个机灵，道：“真是太坏了你。不过，我喜欢。”

        柯景然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这账簿你要怎么处理？”

        苏云飞脸上的表情立时凝重起来，把账簿拿在手里掂了掂，意味深长道：“这我得好好想想。”

        第二日面皮脱落，店伙计送早餐过来，见到与前几日住在房中相貌天差地别的两个陌生人，嘴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

        反应过来后表情畏怯，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是谁？”

        苏云飞笑嘻嘻把两张面皮拿在伙计面前晃了晃，“我俩之前易容了，刚从脸上撕下来。”

        伙计战战兢兢的放下饭菜，转身拔腿就跑。

        苏云飞叹了口气，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对柯景然道：“我们待会儿就走吧，免得惹麻烦。”

        俩人重新找处客栈住下。因为还在考虑怎么处置账簿，苏云飞彻底清闲下来，每日要么吃吃喝喝，要么就练功打坐。

        直到第五天，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之所以说‘有人’是因为柯景然平时来敲门通常敲三下顿一瞬，且声音重；而这个人每敲两下便停顿一瞬，声音特别轻。

        苏云飞从打坐中睁开眼睛，准备起身去开门，脑海中却突然想到以前看武侠剧的时候，大侠们都是挥挥衣袖用内力把门拂开的，景象十分威风。

        她心里跃跃欲试，决定效仿一二。于是，袖子轻轻一甩，一股劲力隔空打了出去。

        “嘭——”

        两扇门应声而开，在空气中发出颤巍巍的吱嘎声响。宋元表情错愕，他的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从容地走进屋内，道：“看来你真是进步神速啊。”

        隔壁的柯景然也被这巨大的一声“嘭”吸引过来，看清屋内情形，他刷地拔出剑挡在苏云飞的床塌前，杀气凌然，“你来干什么？”

        宋元一脸愧疚，郑重其事道：“对不起阿云，希望你能原谅我。”

        苏云飞走下床，冷冷地盯着他，“绝无可能，出去！”

        宋元站着不动，苏云飞太过爱恨分明，太过冷静，和黎峥简直如出一辙。

        “我有话想对你说。”

        苏云飞懒得与他多费口舌，边往外走边对柯景然道：“闲着无聊，我出去转转。”

        宋元想要跟上，却被柯景然抢先一步给拦在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苏云飞无聊的在大街上闲逛，手里拿了串糖葫芦，吃得腮帮鼓鼓的。那酸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令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转了一会儿，苏云飞吃完糖葫芦觉得口有些渴，抬头见前面有座茶楼，便打算进去歇脚。刚走到茶楼的门口，她耳中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粗略估计人数不少，苏云飞转过身看去，一队官兵正好从街角处拐过来。

        那带头之人气势汹汹，不是别人，正是武长楠。在看到苏云飞的时候，一双眼睛顿时像喷了火，扬鞭策马率先赶到近前。

        苏云飞淡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尊冷冰冰的雕像。

        武长楠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云飞，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前些日子他被父亲用家法痛打一顿，又连续朝中告假，关了许多天的禁闭，心里十分不痛快。武父这回下了狠手，把他打的皮开肉绽，天天伏在床上哀嚎。

        四天前他身上的伤刚好些，趁着武父上朝，在自家院中溜达，忽听管家来报说是有人前来拜访。武长楠心里正烦着呢，直接摆手说谁都不见。

        老管家告退出门将人打发，谁知没过一会儿又折了回来，武长楠怒火中烧，抬脚就要踹那把老骨头。

        管家连连告饶，说门口那人让他转告主人家，他手里有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

        武长楠一愣，父亲要找的东西，那不就是……反应过来，连忙催促管家把人请进来。

        武长楠选了一处亭子，遣退了周围所有的小厮侍女，老管家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眯着眼打量对方。

        那人自报家门姓罗名荣。

        罗荣说，他知道那本账簿的消息，于是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给尉显之卖命，如何弄到账簿亲手交给尉显之的事说了出来。

        武长楠是个纨绔子弟，但不蠢，眼珠子转了转，亲手给罗荣倒了杯茶，道：“罗兄既是尉丞相的心腹，可为何突然……”他的意思很明显，罗荣得给他一个令他相信的理由。

        闻言，罗荣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咬牙道：“哼，我给他卖命十几年，换来的却是一杯毒酒，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原来，那天苏云飞本打算给尉显之下毒，却误打误撞罗荣也喝了毒酒，当晚罗荣回到家夜里子时毒性发作，痛得他在地上直打滚。

        混沌之际，脑海中忽想起在尉府喝的那杯茶，以为是尉显之要杀人灭口，然后昏了过去。第二日天明，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没死，从大悲到大喜可谓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心中猜测可能是尉显之药量没下足，所以自己才逃过此劫。

        现在尉显之要杀他，那自己必须得找个靠山，罗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将军府。于是便有了告密这一幕。

        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

        武长楠得了密报，当天等他老子下朝就邀功去了，爷俩暗搓搓合计了很长时间，然后派手下军帐中最得力的探子去丞相府打探情报。

        一来一回只用了一天，探子回来的时候带了张画像，说尉丞相府丢了一件及为贵重的东西，正暗中张贴一个婢女的画像四处搜寻。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心中有了答案。于是把探子带回来的那张画像也复制了几十份，派人在都城中寻找。

        武长楠的人寻到苏云飞先前易容住过的那家客栈，好巧不巧遇到那名撞见苏云飞撕了面皮的伙计。询问他的人穿着一身便衣，伙计见他寻人，便把自己那天见到的情景当做一桩奇事，夸张说了一通。

        那人从他的口中套出苏云飞的相貌特征，画了一张画像呈给武家父子，光凭描述画出来的画像多少有些偏离实际。武长楠盯了半天觉得有那么一丝的熟悉，可却想不起来，于是又派人依着这张画像去寻人。

        直到今早吃饭，武长楠遭到武父劈头盖脸的训斥——自从那件事发生，他在武家日子没有一天好过的。每每想起那日情形，究其根本因为秦邈邈才惹出来的，武长楠就恨不得掐死她，恨自己信错了人。

        想到秦邈邈，许多思绪纷涌而来，曾经黎鸢生辰皇宫宴会的情景在脑海中浮现，突然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武父见了，以为是他不服自己，当即抬手要亲自收拾这个逆子，谁知武长楠竟满脸欣喜地说：“我知道这人是谁了！”

        苏云飞此番的无心插柳柳成荫，造就了武长楠领兵拿她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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