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一个女人

三十分钟后，凌楚谦在一处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下车，一个月没过来，中心花园木架上的紫藤都开满了花。

        电梯停在6楼，她按响左边一户的门铃。

        应门的是个挽着头发、穿丝质家居服的女人，对一大早乍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外的凌楚谦满是诧异：“阿谦，你怎么这个点过来，没去公司吗？”

        待看清她的脸，又是讶然：“你脸色很差，生病了吗？还是没睡好？昨晚去哪里玩了，黑眼圈这样重？”

        凌楚谦在她拉开房门的那一刻，脸上就浮现出温和的笑意，细看下竟还有几分可怜兮兮：“没生病。知道你今天休息才来的，汪姐姐。”

        二室二厅的房子，装潢温馨，各个角落收拾得干净整齐，木质家具，暖色调的墙漆，插花、绿植及小件装饰品，无不体现主人对生活的态度。

        凌楚谦把外套递给汪慎仪挂起来，换上自己的拖鞋，在沙发上坐下。经年的习惯让她即使头痛欲裂，也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只时不时揉揉头脸，看起来难受得紧。

        汪慎仪担心之情溢于言表：“你先坐，我这里新制的安神茶还有不少，这就去给你泡，喝了会舒服些。头很疼吗？”

        凌楚谦眯着眼，闻言点了点头，嘴巴发出一声微弱的“嗯”。

        等汪慎仪端着安神茶出来，客厅的人却不见了，她找了一圈，原来是到露台打电话去了。

        刚刚的颓态已全然不见，恢复了工作状态的凌楚谦站姿笔挺，右手插在口袋里，严肃的样子一丝不苟。

        汪慎仪隐约听见了她说黎枢哲的名字，应该在讨论工作。

        待凌楚谦挂了电话，汪慎仪跟上去摸摸她的额头，柔柔地说，“今天不上班了吗？那把茶喝了，里面我加了冰糖，不苦的。喝完你去睡会儿。中午在我这儿吃吧，想吃什么我来做？”

        凌楚谦本欲说好，想了想又道：“你好不容易才休个假，别做饭了，我让人送餐好了。”

        简单洗漱后，凌楚谦钻进主卧。汪慎仪给她拿来她的睡衣，还帮她脱了衬衫，于是就看见凌楚谦背部那几道指甲留下的抓痕，白皙皮肤上异常明显。

        她见怪不怪，拉住凌楚谦的胳膊，“先别睡，你背上……有点严重了，我给你涂点药。别不当回事，发炎了就不好了。”

        上了药，汪慎仪又点了助眠的香料，替她拉好被子。凌楚谦嗅着屋里熟悉的味道，很是心满意足，这次倒是顺利入睡了。

        汪慎仪再叫她起床的时候，酒店送来的餐点已经温度适中、卖相诱人地摆在餐桌上了，多数是汪慎仪爱吃的菜，清淡少荤腥，倒也符合凌楚谦今天的胃口。

        睡了几小时，她精神恢复了不少。

        吃过饭，凌楚谦坐在沙发上回邮件，没一会儿，高淳来了。

        她比凌楚谦矮半头，中长发，戴黑框眼镜，提着公文包，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此刻一屁股坐下来，就赶着投胎似的喝了一大口水，“谢谢汪姐”。

        “某些人啊，大早上就支使我给她办事，你看我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凌楚谦对这位老友最是了解不过，她是惯常会享受的，绝不可能亏待她自己，一定是吃好喝好才过来的，遂似笑非笑地看她：“行了，你午饭吃的什么，给你报销。”

        高淳一脸你懂我的表情，总算开始了正题：“阿谦，李培荣那老小子，还有鑫茂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张茂华，俩人老早就在，专等我去呢。”

        “这陶燃可真是个小可怜，”高淳掏出手机看备忘，“我长话短说，她妈妈很早就病逝——别说这点和你有点像；她爸爸独自把她养大——这点就和你不像了。你别瞪我，实话嘛……

        “她爸本来开个小厂子，经营得还算不错，可惜被人骗去投资什么鬼项目，还给人做担保，亏得血本无归，就跳楼了。她爸一死，她和她奶奶成了债务人，法院一场官司判下来，家里稍微值钱的都抵债了，连她奶奶的退休金都捏在别人手里。

        “一个月前她奶奶被车撞了，一直昏迷，肇事司机是给人家开车的，家庭条件比较困难，赔偿金根本拿不出多少来。唉，小妹妹还是高中生，估计也实在没钱没办法了。”

        “不过李培荣他们还算厚道，她陪你一晚上，欠的钱本利加起来大概就剩二十来万了，”高淳一脸暧昧地评价，“很值钱，配得上求你的事。”

        话锋接着一转，“可惜只能挣一次。再看看她奶奶这医药费，恐怕是个无底洞。”

        “我给李培荣说了你的意思，他倒是爽快得狠，二话不说就把债权转让了。”

        “呶合同，”她从公文包里摸出牛皮纸袋，拍在茶几上，“你要想看，都在这儿。”

        凌楚谦抱着手臂认真听完这一大段，思忖了下道：“你下午要是闲，就替我起草个合同书，这不难吧？”

        “你还真想养她？你被下降头了，她哪里符合你挑人的标准？我可是看了照片的，没屁股没胸的小姑娘，你愿意和她躺在一张床上就够奇怪了。”

        凌楚谦不理会她的嘲讽：“拟好合同，就送到御景花园去，交给冯昔。”

        “嘶，你手也太快了，就睡了一回，金屋都备好了。唉你怎么知道人家小姑娘一定会答应你啊？怎么说这种事……”

        话音未落，凌楚谦的视线就扫过来，浑然天成的风姿和贵气在她这一眼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高淳顿时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中的废话，“得得得，没的说。你是老板你最大，就算是头一次，我也给你整份凌氏法务部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来的合同，行吧？”

        作为一个在南方长大的东北人，高淳说话时偶尔会带点乡音。

        两人就合约的具体条款交流了一下，虽然高淳嘴上说要尽心尽力，奈何凌楚谦实在是过于无所谓的金主了，对于陶燃的要求不多，最多就是不能谈恋爱罢了，因此随随便便就商量完了。

        高淳起身告辞，走之前又嘀咕一句：“这陶燃是不是上辈子净行善积德了，眼看着走投无路，还能天上掉救星。”

        送走高淳，凌楚谦心情不错，打开手机继续看新闻。

        旁边的沙发微陷，汪慎仪挨着她的肩坐了下来，似是在犹豫什么，几分钟后伸手拉拉她肘部的衣袖，小声唤她道：“阿谦……”

        “嗯，”凌楚谦停下刷财经新闻的手，转头含笑着看向她。这也是凌楚谦的优点之一，和重视的人交流时总是端正的、不敷衍。

        凌楚谦是个上扬的眉峰、五官又凌厉，特别是细长的眼睛，要是不笑就是不怒自威。但当她专注地看着你、认真听你说话的时候，眼窝里盛满你的影子，会生出她只有你、她的万千情意都归于你身上的错觉，当然也只是错觉罢了。

        “阿谦，你昨晚上就是和这位陶小姐在一块？你真的要……你怎么能这样做？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才多大！”

        凌楚谦不以为然，“自己送上门的。再说你没听高淳那话，说不定我是她的‘救世主’呢！”

        边说边凑到她颈边去，亲她柔嫩的肌肤，声音黏黏糊糊的，“你要是闲，咱们来做点什么吧。一个月没见，很想你了，汪姐姐不想我吗？唔好香，你新换的沐浴露比之前那个好闻……”

        汪慎仪不是很赞同她，推了她手臂两下，“阿谦，我来资助她吧。昨晚就算了，今后你别打她主意了。”

        凌楚谦靠在她颈窝里耐着性子听，等她的话音一落就抬起头封住她的唇舌。

        “套子还有吧？”

        “你……嗯。”

        几分钟后，卧室里传来了压抑的低吟。她太知道如何调动她的情绪了。

        一如既往的缓慢但磨人，巅峰过后，两人头挨头靠在一起，周身像泡在温水里一样暖和。

        凌楚谦一手搂着汪慎仪的肩，一手捏着她的手腕晃了晃，转转上面的镯子，满意地说：“我就知道这个颜色的玉配你，果然不错。这季的料子我看过了，有副耳坠还可以，过几天让人送来。其他的事，我心里有数，不要管了好吗？”

        下午四点，凌楚谦站在玄关，抖了抖手上的纸袋：“我走了，你再休息一下，待会儿去会所小心开车。要是实在……”

        她不怀好意地扫过汪慎仪身上几个隐秘部位，笑嘻嘻的样子真得很讨打，“实在不舒服，我可以派人接送啊。”

        汪慎仪的脸刷得红了，这人可真是，总是这样的不正经。

        横她一眼，嗔道：“给你拿的安神茶，记得喝。还有你背上，我给冯昔说了，她会提醒你抹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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