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章一次心灵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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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慎仪在冰箱前站定,无奈地伸出食指点点跟在后面的凌楚谦的额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过来,看看这个。”
冰箱有什么好看的?
凌楚谦不甚在意地凑前去,所见景象之冲击让她立时便睁大了眼睛。冰箱里几乎可以用上空空荡荡这个词语,一眼望尽,一碗盖着保鲜膜的蛋炒饭、半盘土豆丝,白馒头两个、鸡蛋二三、黄瓜小白菜各一把,哦六必居的酱菜瓶子里还有一半。
她缓缓扭过头看向汪慎仪,表情茫然和无措并存,甚至还有希冀之色,略带几分迟疑地问:“这是……?”
“就是你看见的样子,我什么也没动,”汪慎仪毫不客气,还“好心”地再加一根稻草,“也不是,我用最后一把面,给你做了饭。”
凌楚谦几乎要晕过去了,她不再怀疑自己的眼睛,迟钝地接收了眼前这个过于震惊的事实,但她不敢相信,更不敢细想,平日里陶燃是只吃这些吗?
她张口结舌起来,“这……我……”然而喉咙却像堵了什么似的说不出话。
汪慎仪探过手关上冰箱门,看一眼还处于怔忡状态的凌楚谦,委婉提醒,“我知道你不爱留宿,爱顾的人又多,想必不会常来。可是阿谦,你平常多细心的人,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现呢?”
凌楚谦慢速般眨眨眼睛,确实啊,她怎么没有注意到呢?
明明有那么多迹象可循,随便想想,她来御景花园这许多回,没有一次陶燃用饭的记忆;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爱吃的零嘴点心,屋里也从来不见它们的影子。
“唉,阿谦,那时候你非要她,可我没想到,你让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汪慎仪忍了又忍,把“自生自灭”四个字咽下去,好歹换了种说法,“都不曾管过她。”
凌楚谦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陶燃不是汪慎仪、莫如、段思北她们,社会经验丰富,生活技能要么点满要么有人包办,不需要凌楚谦关心负责她们的生活。
她只是高中生,而初/夜之后的体检报告还说她有轻微的营养不良和贫血!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真是太糟糕了,陶燃甚至还要打工!
这种发现令她羞愧,她是多么不称职啊,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学人家养情人,到头来自己好像连普通金主的平均水平都没达到,她看不上的纨绔之流竟比她好得多了。
意识到这一点,凌楚谦顿时不是滋味起来,她承认,目前为止养陶燃,说不上十分用心,但也绝没有存着撒手放养之意,别人家小情人有的,她能“变本加厉”地给她。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名下的某一栋房子里,陶燃一个人默默地“吃糠咽菜”时,其冲击性不啻于兜头挨了一闷棍的程度。
她这个人,作风稀烂,渔色又滥情,可待人方面,一向是风评甚好,论起体贴关怀,绝对的有口皆碑。足够怜香惜玉也足够豪爽大方,坊间有人戏称她是大善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还是第一次,身边的人过得这样狼狈。
在汪慎仪面前,迎着她暗含责备的目光,凌楚谦像一只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气,再无法保持刚才信誓旦旦的样子,理不直气不壮,向来凌厉的眸子都黯淡了几分。
看起来对她打击确实很大,汪慎仪又不忍,“好了好了,不是在责怪你,她没有,我也没有。你快去看看她,这里我来。”
凌楚谦垂头丧气地回到主卧去,那里有她的小小情人,躺在暖光中,隐在被子里。
床头灯柔和的橙色光晕也遮掩不住她脸上憔悴的病容,不过凌楚谦瞧着,好歹气色比方才好上许多,历时不短的输液治疗,终于能让她重新拥有平静的睡眠。
凌楚谦一直认为自己从不留宿,理当是没机会见到熟睡中的情人的,其实不然,初夜、两三回中途的昏厥,再加上现在,她已经“欣赏”过很多种陶燃的睡颜了。
这次不一样,那些诱人的天真和童稚全然不在,脆弱的神色、耷拉的眼睫、湿润的鼻尖、干燥泛白的嘴唇,原本打湿后粘在皮肤上的发干透了,四下散开,嘴角处她咬破的红触目惊心。
凌楚谦沮丧地在床边站了许久,愧疚、怜惜、懊恼,甚至还有一丝羞愤,心里五味杂陈交织,她深深叹息,伸出手去。
弯腰托起陶燃的小脑袋,将她碍事的碎发拨开,拢到一处去。又拿起棉签沾了水给她润了润嘴唇,之后还想把她打完针的手放回被子里,才触到手背,就被陶燃反手一把抓住了。
凌楚谦一惊,以为吵醒了她,其实没有,她还是紧闭着眼,潜意识里可能有感觉,也许是做梦也说不定,模糊地呓语了一声。
她是无意识的行为,力道也不大,等凌楚谦反应过来,她早松开了,左手无力垂落在被子上。
可手腕被她碰到的那一周皮肤,却迅速以不同于别处的温度,仿佛要将筋脉血液点燃似的,一路烧进心里去。太烫了,甚至半边身体都幻痛了起来。
即使病了,你也能释放强大的能量吗?
凌楚谦坐在床边,不由得把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手心里,碰到创可贴的时候又反应过来,想拿开手,可不舍得那温度,只好勾一勾她水葱似的手指,缠上去摇了摇。
她在梦里也不太安稳,呼吸是杂乱的,且不断开阖着唇,喃喃说着什么。凌楚谦靠近了听,断断续续的“奶奶,爸爸,不要”。
凌楚谦垂着嘴角想了想,眼睛闪烁几分:补偿,就这么办吧!
之后汪慎仪叫她去客卧睡会儿,自己替她守夜,凌楚谦摇头,“不用,该是我来的。难得你不用在会所盯着,你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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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燃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今天本是中班,但她定了八点半上早课。意识不甚清醒,之前的事却还有印象,她甜食过量又喝了酒,胃疼得晕过去,而在晕之前,她正和金主滚在沙发上。
陶燃捂了捂脸,这回当真是无妄之灾,她连健康都牺牲了,应该算是对得起凌楚谦了吧?
要说那个什么阎少可真是下作,不去跟凌楚谦在商场上堂堂正正掰腕子,反倒把心思都用在针对他人的旁门左道上,呸。
陶燃坐起来,脚还是软,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迈出步子。手背上粘着输液的胶布,昨晚的疼痛已经缓解,随之而来的是胃部极度空虚带来的饥饿感,她迫切需要去厨房找点东西填一填。
先去洗漱,手心和嘴角的伤口应该是处理过了,被水打湿也没怎么感觉到痛意。这一看就是杨医生的手笔,大晚上的连累人家睡不好觉,陶燃怪不好意思的。
原没指望凌楚谦还在的,步出主卧,却听见楼下有声响,再撑着围栏向下望时,又看不见一点人影。
陶燃脚底虚浮,一点点挪下楼梯,走到客厅里。
出乎意料,厨房的人不是凌楚谦,而是个背影就很陌生的大姐姐,乌直黑发,素色的长裙,腕上一只翠玉镯子,围着围裙,在流理台切着什么,旁边炉灶上还炖着只砂锅。
那个砂锅,饶是天天都要进厨房的陶燃都一点印象也没有,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翻找出来的。
砂锅咕嘟咕嘟直冒泡,蒸汽将锅盖顶起,肉粥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长发姐姐拿木勺舀了一点,尝了下味道,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炉子调成小火温着。
汪慎仪收拾好流理台,洗了手,摘下围裙挂好,回身冷不丁一个陌生的少女正撑着餐椅背看着她。
自己愣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你好啊,你醒的时间比大家预想的要早呢,但是很巧,粥刚煮好。躺了这么久,应该很饿吧?来吃点东西吗?”
她拿了碗筷出来,接着是几碟开胃小菜和粥碗,而陶燃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了然一笑,“找阿谦吗?她出去了,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她,好吗?”
她在替她摆放餐具,她和凌楚谦很熟,她的谈吐温言款款,如涓涓溪流,让陶燃不知不觉中就顺着她的话点头了。
“哦对了,杨医生说等你醒了,就把茶几上的药吃了。先吃药再吃饭,好吗?”
大约半小时后,大门滴滴响,凌楚谦拎着个塑料袋进了门,先和汪慎仪打过招呼,走进厅里看见陶燃醒了在吃东西,有种名为安心的念头爬上了她的心底。
汪慎仪问她要不要也吃点,按说她那碗面早该消化完了,凌楚谦却只道没胃口,汪慎仪就说那我该走了。
“汪姐姐,这次真的辛苦你了。”
汪慎仪先抚了抚她的眼角,然后划过脸颊,掸掸她衣领上不存在的灰迹,“你自己才是,要注意休息。”
陶燃一直拿余光偷偷瞧着,直到这一幕,才恍然大悟,任谁也能明白她的身份了。她看起来又不缺钱,为什么也会和凌楚谦搅在一起呢?还给自己做饭。
陶燃咬着筷子,默默思索。
两个人在门口说了会儿话,凌楚谦过来餐桌这边,拉开椅子坐在陶燃对面,示意她继续吃,盯着她把碗里的粥喝完,这才开口。
“小乖,”她这样叫她,眼睛和喉咙都有种一夜未眠的倦意,“你知不知道,你的胃病有点严重?做什么要去接那杯酒呢?怪我,该拦着你。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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