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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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己的情人抛开,任谁也无法淡然处之吧,凌楚谦觉得应该算得上是自己人生中少有的落荒而逃。
从温暖的房间踏进北方的寒夜,冰窖一样的地下停车场满是呜呜回荡的风啸声,企图榨出凌楚谦体内最后一丝温暖。
大概真的足够失魂落魄,才会忘记让客房经理帮忙取车,而是心不在焉按下负二层的按键,不得不在偌大的停车场找起座驾来。
就一会儿功夫凌楚谦浑身上下里外里都被冻透了,吐息的白气从她嘴边升起飘散,鼻腔里都是冷的,接触着空气的皮肤刺骨难忍,狼狈模样活像一只徘徊在雨夜的伶仃野犬。
直到钻进车里开了暖风,冰凉的四肢有麻痒的感觉传来,听见血液重新流动的声音,女人轻舒口气,伏在方向盘上不动了。
身体的回温伴着脑细胞的重新活跃,情绪松懈下来的凌楚谦,回想这一晚的跌宕起伏,很奇怪,仿佛大浪淘沙一般,最终脱颖而出的始终只是为段思北开心的这颗。
可她突地低落下去,重重地将自己扔向椅背,抬手挡住眼睛,冰凉的手背迅速洇出一小片湿润的皮肤。刚刚还能憋住的眼泪骤然不听话了,开始小股小股溢出眼底,弄得漂亮的长眼睛里一片水雾弥漫。
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眶,想把蓄满的水雾揉散,却刺激得双目水光更甚。手背的力度没有丝毫收敛,已经将四周皮肤揉得通红一片,但仍然没将右手从眼前拿开。
仿佛感受不到眼球上一点点加重的压力似的,凌楚谦扯了扯破掉的嘴角,削薄的嘴唇微抖,幽幽溢出几个字,“诚实啊……”
这时候万家灯火中还亮着的灯也没有几盏了,停车场越发阴森可怖,偶尔会有两道光柱劈开浓黑灼烧神经,几分钟后欢言调笑并着高跟鞋撞击地面的笃笃声响,引发忽远忽近的回音。
没有光线、无人注意的一角,还有一辆低调的山灰色总裁静静蛰伏,而它的驾驶者独自一人隐藏在阴影中,湿答答的像只沾满了泥水的落水狗,正再度品尝被抛弃的滋味。
不是第一次了,凌楚谦想,自己好像一直是被离别的那个,金毛佐罗、那个她、楚女士,现在则是思北。
而种种离别,偏偏她都无能为力。
思北的再见说得毫无征兆,但其实也不是全无所觉。平心而论同她这种放纵自我、不负责任的混蛋长期保持惹人非议的关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所以时间到了她们就会走,她也怨不得别人。
正是这种相对清醒的认知让凌楚谦现在只是伤心失落,并没有被情人背叛的愤怒、嫉恨等负面情绪。
可到底又生出了许多不甘心来,为每一分真心相待的付出。
这种不甘心窝在心里几乎烧成了火,将她本就兔子似的眼眶烧得更红,她迫切地想要、更准确一点是她需要找到一个人,一个能和她躺在一起,并且不会比她先说再见的人。
巧的是,确实有一个能承载她过剩情绪的可人,就让她藏在御景花园的“金屋”里,特别好。
她会说自己弄丢了钥匙,要陶燃来给她开门,这样小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会被她拥进怀里搂住,当然抱她之前凌楚谦保证她已经先暖热了双手。
她最好仍穿着白天的那身制服校服——
首先是白衬衫,要让那颗永远规矩的风纪扣脱离它的位置,她的手就能从领口上面伸进去;接下来是格子裙,手指沿着裙子的缝线划下去,裙摆掀到大腿,然后摸索着捏住裤袜边,一寸寸卷着往下脱。
金主对小情人的衣柜了如指掌,内衣一水儿背心或运动款,下面是不成套的宽松三角裤,总之是方便了她,不用脱掉它们,就能把她的全部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心的渴望过于强烈,瞬息即由一丝火星到呈燎原之势,凌楚谦稍微振奋了一些精神,坐直身体。再次睁开的眼睛里不再有那层氤氲的水汽,以及蔓开的黯然遗憾,都消失无踪成一片炽烈的浮光。
然而很快,凌楚谦像被按下暂停键顿住了身形。手腕上那枚有着复杂齿轮结构的钛合金表盘泛着苍白冷光,反光的金属指针明明白白告诉凌楚谦,十一点多了,陶燃入睡的时间早就过了。
看来,就连这点希冀也要泡汤了。
在做个正常的金主和体贴的姐姐之间犹豫许久,晦暗的脸孔变了又变,终于凌楚谦颓然地松开大衣口袋中的手机,转向导航系统,将目的地设置成半山别墅。
她要回家去,几天前园丁就报告说楚女士的花房中今年冬季的时令花已然开放,她要回去看,母亲留给她的漂亮的小东西。
只是回程的路上,少有的做了件符合大众认知里富二代刻板印象的事:非常没道德地按了好几回喇叭。
大约偶尔一次违反公序良俗确实舒爽,长长的鸣笛划破夜幕,也稍微带走了一些萦绕心内的郁结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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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和段思北分开,凌楚谦萎靡了一阵子,整个人回归到半年前那种风花雪月兴致缺缺的状态。连带着对陶燃也是,大约是过了那晚的劲头就“再而衰、三而竭”了,身体上马马虎虎了起来。
金主浑身上下写满的不对劲,陶燃看得出来但不清楚缘由,凌楚谦就好像一夜间受了大刺激变了个人似的。她不知道在外面凌楚谦是个什么样,反正在她这里,很是凸显“人嫌狗厌”四个字。
整整一个月,凌楚谦盯着陶燃的吃饭穿衣可着劲儿折腾。她频繁地带陶燃外出,不拘晚自习放学后还是周末时光,学校或小区,都能看见高个女人拉开车门的景象。
带人出去主要是一个目的:给小情人花钱,好满足小凌总疯狂滋长的宠爱欲望,否则她大可以让品牌直接送到家里嘛。由着性子尽情打扮小情人,仿佛一笔一笔涂抹纯白,多么快乐,
如果说花大把时间连续地穿脱换,还只是让陶燃心烦;特意点五星级饭店的午餐亲自送到成和,就几乎成为心理负担。
陶燃嚼着米,颇有点食不知味的意思,对面的金主已经在考虑第二天的厨子了,种种过剩的温柔和热情完全让人吃不消。
可真到了该她尽情发挥的时候,偏又和台古董老爷车一样,不上不下地糊弄。这么几回下来,陶燃身心俱疲,以致于她一看到校门口停着陌生的跑车就发怵,是真的怕了凌楚谦。
好在还有别人能“管住”这位主,听说柳净微破天荒打电话来;听说汪慎仪连送了好几天的爱心午餐;听说莫如特地抽了两个下午陪她打几局球,诸如此类的努力,总算哄好了金主低落又亢奋的心。
当然这些陶燃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彼时她仍然在为满足金主需求与安排个人计划之间的矛盾而发愁。
大约额外的安慰也总有个限度,凌楚谦收起任性恢复状态,此时距离12月20日她29岁生日只有一个星期了。
作为凌氏的太子女,凌楚谦的生日从来不单是她自己的事,尤其是自回国就任副总裁后,每年的生日凌之杨反倒比她自己更积极,回回命令行政部门以凌氏的名义大肆操办。
现如今,四九城的上流人家竟争相以收到凌氏请柬的先后顺序去评判、标榜家族的实力与地位。
好好的生日,基本成了凌之杨的作秀平台;楚女士受难日,最后便宜了老头。若单纯作为凌楚谦,她当然对此嗤之以鼻,但是集团副总的身份,又让她不得不默许凌之杨拿这个日子做文章。
小凌总的生日宴和公司年会,凌氏集团的一年,正是以这两场宴会为句点,拉上帷幕。
这天,难得高大律师记起了自己在凌氏还挂着个闲职这茬,遂跑去法务部逛了一圈,成功收获一干小员工钦佩仰慕的目光。她满意地请大家吃了下午茶,然后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过相比于她今天要做的事儿而言,法务部只是顺带的。高淳遛遛达达到34楼,也不用通报,轻车熟路进了副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的主人少见地没在盯屏幕、批文件,而是正对着桌上一件似乎是盒子一样的东西出神,她的神情那样专注,以至于连自己的领地多了个人都毫无反应。
盒子是thomas上午送来的,他人做事很是妥帖,当初受委托出席拍卖会,以及设计师那边,不论是作为代理拍下宝石还是亲自上阵当个监工,都尽情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凌楚谦取出裸钻的鉴定书,一目十行扫完,就搁到了一旁,将目光转向盒子里躺着的完成品。这颗拍品册子里她一眼就看中的黄色钻石,而今恰恰成为镶嵌在项链上那枚漂亮的“明珠”。
凌楚谦仔细端详着项链,满意地伸手隔空做了个抚触的动作。这件贯彻着她的想法、倾注着她的感情的颈饰,初始的设计图已足够惊艳,成品更是给这份惊艳增色了七分。
却又不免想起在此之前也有一条项链,还是小情人从她这里得到的第一件礼物。
同样都是项链,她心底泛起一丝趣意,多有意思,当初戴上海棠一般让她满意的粉钻,分明没有过多久,就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然暗自摇头,隐约生出粉钻配不上小情人的想法了。
可那有什么关系呢?凌楚谦一边想象着有了项链装点的秀致脖颈该是如何诱人;一边思索着怎样寻一个好的时机送出去。
无边的期待让她不自觉微笑起来,兴许今后有机会自己也能尝试设计些小玩意儿,如果这双只画过建筑设计的手基本功还在的话。
就从……就从耳坠开始好了,下次就能有一个更小巧的、更适合托住的礼盒放在陶燃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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