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chapter3

        朝朝在小区门口和陆来迟分开，一路连蹦带跳跑上楼。

        陆来迟和她是发小，从小到大总是能碰到一起。只要她家在左边，陆来迟家绝对在她隔壁，她甚至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一进家，朝大禹今天没在沙发上看报纸，倒是稀奇，方琴在厨房忙活晚饭。等开饭的间隙，朝朝趴上窗户看着楼下来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妈们都买好菜回家做饭去了，大爷们的棋局也渐渐散场。

        “onewordonedream，同一世界，同一梦想。”

        “我们是祖国的未来，手中握着的是国家的希望。我们要为奥运添光彩，为国家带来荣誉。充分发扬奥林匹克精神，更高，更快，更强的……”

        电视机和小区广播轮番播着奥运宣传语句。

        这些词，朝朝都快倒背如流了。

        “小虎，去哪玩啦？”

        邻居齐大爷领着小孙子慢悠悠地走进楼道，听到朝朝的声音，小男孩扬起头和她挥手，“朝朝姐姐！”

        “快上来，今天电影节颁奖晚会的开场主持人是你最喜欢的月亮姐姐。”

        小虎听言，撒开爷爷的手一蹦一跳往楼上跑。

        身后的齐大爷摇摇头，伸手点点楼上笑的一脸灿烂的朝朝，“你呀，还不快坐回去，一会儿再摔下来，别说开场了，电视机都开不了！”

        距离晚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方琴已经来敲了三次房门了，催促朝朝吃饭。她这个女儿让她很不省心，但凡喊三次以上不出来，她一准儿得拿着笤帚去请。

        “朝大禹，你看看你女儿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天天吃个饭费劲死了，准是又在里面瞎鼓捣呢，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吧。”方琴端着新炒出的菜和铲子，走到餐桌前把盘子重重一放，又回到厨房继续弄红烧鱼。

        “朝朝！赶紧出来吃饭！一会儿都凉了。”朝大禹闻声敷衍了一句。

        朝朝这才恋恋不舍地打开门，披着被单小跑出来。脚上穿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方琴的红皮鞋，披着头发，戴着以前军训学校发的帽子，手里握着一把小号，边吹边沿着客厅转了一圈，嘴里还自行配音。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各位来宾，同志们，夜空璀璨，鼓声震天。正在向我们走来的是中国方队，让我们用独特的方式，表达我们最真挚的欢迎之情，欢迎所有热爱友谊与和平的朋友们来到北京，来到中国，欢迎所有热爱奥林匹克运动的朋友们来到奥林匹克大家庭。”

        “谢谢，谢谢大家。”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方琴看了看火，鱼差不多快好了，拿着铲子戳了几下，碎碎念道，“老朝，我觉得这孩子多半是抱错了。”

        朝大禹夹起一筷子菜，跟着附和了一下，抬起头发现朝朝正瞪着他，又快速改口，“小孩子嘛，活泼点也没坏处，没坏处，哈。”

        “行了行了，快吃吧。朝朝，今天轮到你了。”

        “对了，对门搬来个新邻居，朝朝，一会儿吃完饭你拿着蘑菇送过去。”

        朝朝不解：为什么搬来新邻居她要去送蘑菇？

        朝大禹：“我下午回来时还碰到了女主人呢，挺和善的，看起来不难相处。听说她儿子也在春风呢，学习还挺好。朝朝，你和人家搞好关系啊，说不定以后问个题什么的。”

        朝朝：“……”

        方琴将炖好的汤和鱼分两次端出来，往桌上放时不小心被锅底烫了一下，滚烫的温度疼的她龇牙，朝大禹立马放下碗，紧张地帮她吹气。

        朝朝看着秀恩爱的父母，哀嚎，怎么今天又是她洗碗。

        吃饭的时候，朝朝忽然笑出了声。朝大禹问她怎么了，朝朝想起下午放学前问周暮沈的那个问题，夹了一片肉放在嘴里。

        “爸妈，我和你们说，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个新同学，是个很厉害的学霸，人长得特帅，还有个特别逗的外号。”

        朝大禹看她，等待着下文。

        “叫珠穆朗玛峰……哈哈哈哈哈！”

        虽然她并没有从周暮沈那得知这个外号的来历，但结合他听到这五个字时的反应来说，她应该是抓到了他的把柄。

        如果未来的日子他们相安无事，那这五个字她会忘得一干二净。

        反之，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方琴打断她，批评道，“你们这群孩子，学什么不好，给人乱起外号，你当这是什么好习惯吗！十四五岁的人了，能不能懂事一点……”

        朝大禹也附言，“就是，朝朝啊，给同学起外号是不对的，明天别人给你起个什么小胖子，你心里能高兴吗。你刚才说你这个新同学叫什么珠穆朗玛峰，以后不许这么叫人家知道吗，这是不礼貌的，明天去了给人家道个歉，听到没有？”

        朝朝瘪着嘴，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朝朝看向她妈，声音低了下来，“又不是我起的……”

        “是谁起的和你没关系，但你不能随着大家一起这么叫人家，这是尊重。行了，赶紧吃，一会儿还要去对门家呢。”

        八点钟，晚会开始。

        朝朝和爸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朝大禹突然想到什么，扭头问她，“你那小号从哪弄的？”

        朝朝吃着薯片，含糊不清，“学校借的，下个月我们要开运动会，就提前拿回来玩玩。”

        “刚刚那些台词是你自己写的？”

        “当然不是，那齐大爷不是老听广播吗，听得听得差不多都记住了。对了爸，老许说下周升旗，国旗下讲话内定我了。”

        朝大禹嘴角抽搐，他们班主任是有多想不开，竟然让他女儿去代表年级讲话。朝朝从小就是学渣，无论怎么补课都不管用，相当于对牛弹琴，补课老师还没开始讲题，她就睡着了。要不就是扰乱课堂纪律，他都快成了老师办公室的常客了，连看门大爷都和他称兄道弟了。

        一次次的希望迎来的失望后，朝大禹方琴就对朝朝不抱有期望了，只要她在学校不惹是生非就是最大的知足了。

        朝朝吃完薯片，又拆了一包，“爸，没事，国旗下讲话是每个人轮着来的。”

        朝大禹叹息，他就知道。

        方琴：“你怎么还不去送蘑菇？”

        “妈，我能不去吗？”

        “不能。”

        “妈妈……”

        方琴语重心长地给她做思想教育，“人家对门阿姨下午刚来就给我拿了一盒茶叶，让你送点蘑菇怎么了，你爸不是说人儿子是个学霸吗，正好你去打听打听。”

        “快去！”

        在爸妈急迫又热切的注视下，朝朝不情不愿地回到卧室换衣服。

        -

        周暮沈打开门，看到一脸丧气的朝朝站在门口。

        手里还拿着一筐蘑菇。

        顿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朝朝将蘑菇递到他眼前，头都没抬，“您好，我是对门的邻居，这个蘑菇送给您。”

        “暮暮，谁呀？”里面的卧室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朝朝闻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看。

        看到两张熟悉的脸时，呆愣在原地。

        手里的蘑菇“咣”的就掉下去了。

        “是你呀小姑娘，快进来。”女人笑嘻嘻地把朝朝拉进门，又不满地看了一眼杵在门旁的儿子，“周暮沈你咋回事，都不招呼人家进家。”

        周暮沈：“……”

        他随手关上门，正要给朝朝拿拖鞋，余光瞟到朝朝穿着一双粉红色小兔子拖鞋。再往上打量，映着小熊图案的浅粉色睡衣。

        而朝朝没注意到，周暮沈脚上的拖鞋，很巧地和她同款，而颜色是蓝色的。

        周暮沈关上鞋柜，再回头看时，朝朝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他妈还招呼他过去坐，他当然没有接茬，看了一眼朝朝直接回房间了。

        朝朝回去时候，怀里抱着的东西多的感觉刚去了一趟超市回来。

        方琴：“你去人家打劫啦？”

        朝大禹：“果然是很热情……”

        朝朝欲哭无泪，蘑菇没送出去，反倒被周暮沈妈妈塞了一堆吃的。还说都是周暮沈爱吃的，作为同龄人，想必朝朝也喜欢。

        她随手翻了一下，什么喜之郎果冻，咪咪虾条，木瓜片，浪味仙……

        周暮沈……他不是学霸吗？

        按道理，学霸的这个人设不太对啊……

        想到周暮沈冷着脸，面无表情地抱着一袋零食吃，朝朝心里就乐开了花。

        周末的两天，朝朝在为国旗下讲话的兴奋中度过。中途方琴觉得头天晚上朝朝拿回很多东西感到不好意思，又特意买了水果和酸奶送到对门感谢。

        -

        周一清晨。

        “就一个国旗下讲话，不至于吧…她这样好像要去参加喜宴一样。”方琴倚在厨房门框边儿，一边给朝朝爷俩热早饭，一边和朝大禹小声嘀咕。

        突然被叫到的朝大禹，抬起埋在报纸里的脑袋，“女孩子嘛，打扮打扮不很正常。”

        方琴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好事，她这个样子倒像是早恋的前奏，得注意点，这个时候正是关键的时刻，不能掉以轻心。

        “小女生嘛，又要在全校师生面前演讲，注意形象是应该的。你就别操心了啊。哎呦，什么东西糊了！”

        十五岁之前，如果有人和朝朝说，你真好看，她多半会信以为真。十五岁之后，如果有人再和她说同样的话，她可能会怀疑人生。

        今天轮到她国旗下讲话，特意起了个大早，还小小装扮了一下——扎了个清爽的丸子头，换了一件浅蓝小碎花衬衫，外面套上昨晚新洗完熨好的校服。

        连方琴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不可置信，仿佛像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

        要知道她女儿从来都没有如此精致，平时学校班级的活动都是能敷衍绝不认真对待。当然也没有这么严重，只是像今天这样认真梳洗，还是头一次呢。

        朝朝还没走到客厅，眼前的一幕惊的她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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