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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祭奠


翌日,三人收拾好了行李,往阳城去了。
  因为玄武葬在阳城南郊,沈嘉凝和白夜才决定住在阳城,此外高子清回阳城燕子巷和高夫人同住。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将养,沈嘉凝的身体好了大半,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瘦得吓人,**也养出来一点,岁安时不时能够喝上一两口。
  之前的王乳娘受伤之后奶水便停了,沈嘉凝给了她一笔钱,王乳娘拿着钱回家去了。
  现在新换的乳母姓林,不过岁安似乎不怎么喜欢喝她的*,喜欢赖着沈嘉凝,总是要抱着。
  马车行得极慢,花了两日时间,几人才到阳城的正街,似乎到了分离时刻。
  咚咚咚。
  马车停了下来,外面有人敲响车辕。
  沈嘉凝从困倦中打起精神来,偏头看了一眼抱着岁安哄睡的白夜。
  白夜道:“应当是高子清到了吧,你下去看看。”
  沈嘉凝点了点头,掀开帘子,果真是高子清。
  他站在他们的马车旁,浅浅笑着,身形瘦长,脸色雪白。
  沈嘉凝扶着车辕下了马车。
  高子清道:“姐姐,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沈嘉凝闻言回头看了车内的白夜一眼,他微笑让她去。
  沈嘉凝便跟着高子清走到了燕子巷巷口的一堵围墙下。
  太阳热辣辣地照在她脸上,高子清将她拉到了背阴处。
  沈嘉凝抿抿唇,道:“你娘还在燕子巷里吗?”
  “嗯,她这两个月一直待在燕子巷,绿屏照顾着她,时不时去白云山拜拜佛。”
  “嗯……”沈嘉凝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低下头,双手捏着衣摆,显得有些赧然。
  高子清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抓了过去,露出个甜腻又狡黠的笑:“姐姐和白夜没有成亲,我拉拉你的手,他应当管不着吧。”
  沈嘉凝不答,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眼中光芒耀眼,完全掩去了雪色的面容。
  沈嘉凝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十指比从前细瘦了许多,导致他的指结也有些硌手。
  他轻轻夹了夹沈嘉凝的五指,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笑道:“姐姐,我明日要去一趟安月国,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你去安月国做什么?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恐怕不适合长途跋涉。”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所有人的身体都在恢复,唯独他的身体没什么起色。
  也许是中毒的影响,他现在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身体高摇摇地在空中晃荡,好似一阵风来便能将他吹倒。
  “去安月国自然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他说着,又走近了一小步,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嗅着彼此身上熟悉的气味,两人心中得都悄然泛酸。
  “我和我娘不准备再回安月国了,那里的生意和铺子我打算处理出去,今后就在魏国发展。”
  沈嘉凝点了点头,紧紧握着他的手,忧心道:“路上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坐马车去,不要骑马。”
  “姐姐放心,我会的。回来后我再来看你和岁安。”他笑吟吟地说。
  两人正说着,身后倏然传来脚步声。
  循声看去,白夜抱着岁安走了过来,吓得沈嘉凝慌忙将手从高子清手中抽了回来。
  白夜只当没有看见,对高子清道:“我一会儿要和嘉凝去祭拜一下玄武,你不若与我们一起去。”
  高子清想了想,点头道:“毕竟相识一场,那便一同去看看他吧。”
  沈嘉凝应了声,过去抱了岁安,走在前面,白夜和高子清则走在后面。
  两人望着走在前面的女子,高子清低声问:“你果真能照顾好姐姐吗?”
  白夜不回反问:“你为何这般问?”
  “这还不明显吗?我打算把姐姐让给你。她这辈子归你,下辈子归我。”
  白夜闻言笑出了声,“人哪来的下辈子?活好这一世才是最重要的。”
  高子清嗤了一声,目色幽幽然看着抱孩子走在前边的女子,道:“我信人有下辈子。”
  他眼中闪过一丝悲哀,顿了片刻又笃定地说:“非但人有下辈子,我还确定,下辈子我要在你之前遇上姐姐,让姐姐只喜欢我一人。”
  白夜看了一眼他的神情,蹙眉道:“高子清,你愿意退出,完全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高子清斜睨他一眼,没说话。
  白夜看了看他空荡荡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声询问:“你这段时间身体没有恢复,你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高子清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半晌后才道:“我的身体?你没见我身体还在长吗?我年纪比你小那么多,将来一定比你活得久。”
  白夜笑了出来,点头道:“但愿如此。”
  前方沈嘉凝已经上了马车,在马车中掀着帘子催促:“你们俩快一些。”
  高子清应了一声,孩子气地推了白夜一把,快步跑上前去,抓着车辕摇摇晃晃地上了马车,洋洋自得地说:“白夜比我高又如何?比我壮又如何?我跑起来更快。”

  沈嘉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催促着白夜上了车。
  半个时辰后,几人到达了玄武的坟墓前。
  坟上已经长了三尺深的野草,墓碑前乱糟糟地堆满了陶壶装的酒,发霉的糕点,香柱签,黑色的纸钱灰烬。
  沈嘉凝望着墓碑上的字,回想起曾经玄武在世的时候的音容笑貌,心中酸楚。
  白夜见沈嘉凝表情沉郁,走过来抱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高子清将岁安抱过去,对着墓碑道:“玄武,这是岁安,白夜的孩子。”
  岁安躺在高子清的手腕中,嘴咂着手指头发出叭叭的声音,口水顺着下巴淋湿了脖颈。
  高子清又道:“孩子可真是越来越像白夜了。我从前真是白忙活了。”
  后一句他说得极小声,沈嘉凝和白夜只听到一阵支支吾吾的声音,转头狐疑问:“你说什么?”
  高子清笑了笑,眨着眼看着沈嘉凝:“我说,我真嫉妒白夜。”
  白夜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别过脸去。
  沈嘉凝问起当时刺杀张茂的事情以及玄武的死因。
  不是之前不想问,而是一直忙于战事,根本没空问。
  白夜回想起当时情景,心有余悸。
  他详细地描述了他和玄武交换任务的经过,以及后来玄武被杀的经过。
  沈嘉凝听后怒道:“到底是谁写的那张纸条?”
  她眼睛红红地看向墓碑,哽咽道:“玄武,你泉下有知,若是知道谁是凶手,就托梦告诉我们,我和白夜一定替你报仇!”
  白夜咬牙,眼睛里浮现一些因愤怒和自责而起的红血丝。
  “玄武,当初若是你我不交换任务,你便不会出事,也许,你现在已经和月莹姑娘成为了一对。”
  高子清闻言倏然嗤笑了一声,引得沈嘉凝和白夜疑惑地看向他。
  “你笑什么?”
  高子清淡淡道:“玄武若是还活着,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和月莹在一起。”
  “为什么?”沈嘉凝和白夜异口同声问。
  高子清冷冷一笑:“我很了解张茂,他活着的时候,不会让身边哪个女人活着在他身边待了超过三天,可那张纸条我见过,是女子所写。
  “而当时知道刺杀张茂一事的女子只有姐姐、月筝月莹,姐姐不可能会透露出去,月筝手擅长拿武器不擅长提笔,所以那张纸条一定是出自月莹之手。”
  白夜和沈嘉凝惊惧不已。
  白夜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从未觉得月莹会有害他的心思。
  如今听高子清说出来,他满心疑虑。
  高子清跪到墓碑前,眼睛在碑前草丛中搜寻了半天,倏然伸手从草丛中扒拉出一个烧得只剩下一个结的刀穗,平安扣还黏在上面。
  白夜瞪大双眼,将那烧毁的刀穗拿了过去,蹙眉道:“这不是月莹从我那里要走的玄武的遗物吗?怎么会……”
  高子清手又扒拉了一下乱草,找到了另外两个平安扣,递给沈嘉凝,道:“你们觉得,月莹若是真的喜欢玄武,会把玄武的遗物烧毁吗?”
  沈嘉凝和白夜摇头,心中七上八下的。
  高子清解释:“她只是没料到自己想要杀白夜,却无意间害死了想要保护她的玄武。她心中过意不去,才会将玄武的东西要回来。但她又不接受玄武的感情,才会将遗物给烧掉。”
  沈嘉凝闻言心中凄惶不安。
  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再联系曾经种种,她明白过来。
  原来月莹真正喜欢的人是……
  跪到玄武墓碑前,她紧紧抓了一把地上的草,内心愤怒不已。
  高子清将岁安递给了沈嘉凝抱着,对白夜道:“帮玄武收拾一下吧。”
  白夜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旋即两个男人一起将墓碑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收拾干净。
  夕阳斜坠的时候,他们各自叩了几个头,缓缓离开了此处。
  沈嘉凝和白夜新置办的屋子,在阳城西边的木鱼巷,而高子清和高夫人住的燕子巷,正好在最东边。
  两条巷子相距十多里,坐马车不用两刻钟便能到。
  三人在主街道告别。
  这次高子清要拉着白夜说话。
  沈嘉凝便抱着岁安等在一旁边,折路边的柳枝下来逗他。
  孩子手脚在空中乱舞,时不时发出欢喜的笑声。
  高子清看了沈嘉凝一眼,低声对白夜道:“若是今后月莹不来找姐姐就罢,若是她再来,你便杀了她,也算为玄武报仇。”
  白夜攥紧拳头,压抑怒火道:“玄武是我多年的好兄弟,却死在了自己在意的女子的算计中。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他望向埋葬的玄武山头,眼中迸射出屡屡悲伤,道:“她怎么可以这般心狠?”
  高子清微微侧过身,鬓发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飞舞,显得他的脸颊愈发瘦削。
  “现在我也不怕让你知道。曾经我也想要独自一人拥有沈姐姐,可是上天不给我机会,我只能放弃。而月莹对沈姐姐的感情,与你我都一样。”
  他回头看着白夜,眼中闪现久违的冷冽,拍了拍白夜的肩膀,道:“杀她的事情,不要让沈姐姐知道,姐姐曾经把月莹当姐妹,内心定然挣扎痛苦,不会想看见你对她动手的。”

  白夜顿时攥紧了拳头,点了点头。
  高子清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逗孩子的沈嘉凝,眼中流露出不舍的神情,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沈嘉凝用余光瞟到了他离去的背影,这才敢抬起头来看看他,死死咬住嘴唇。
  白夜回到她身边,扶着她上了马车,往他们的新屋而去。
  到了新的地方,沈嘉凝失落地情绪一扫而光。
  她抱着孩子围着新木屋走了一圈,又在屋子里东瞧瞧西望望,似乎对他们的新家十分满意。
  屋子被院墙围起来,院子很大很宽敞,栽种着几棵果树,树上已经结出了半大的桃子李子等果子,再过一个月便能吃了。
  沈嘉凝看见其中一个稍大一些大李子,兴奋道:“白夜,把那个李子摘给我,我想吃!”
  白夜走到树下,扬起手轻而易举地摘下了两个李子,捏在手中认真问:“你果真想吃?”
  “自然是真的。”
  “李子还没有成熟,又酸又涩。”
  “我就喜欢吃酸的,你给我。”沈嘉凝踮着脚从男人的大手中夺过了一颗李子,在袖子上擦了擦,张嘴便咬了一口。
  白夜认真地看着她,很快便发现她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真的好酸,我牙都掉了!”沈嘉凝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拿着半个李子无所适从。
  “都与你说了很酸。”白夜无奈笑道。
  沈嘉凝龇了龇牙,低头看了一眼咿咿呀呀的李岁安。
  倏然坏心思乍起,她拿着咬过的李子在孩子面前晃了晃,问:“宝宝,你想不想吃啊?”
  李岁安舌头伸出来吐了个泡泡,手在空中乱抓。
  沈嘉凝:“既然你那么想吃,给你尝尝。”
  言罢将李子凑到婴儿嘴边,孩子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顿时被酸的眉头直皱,一脸无辜地看着沈嘉凝,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来。
  沈嘉凝被逗得大笑,拉着白夜看戏。
  白夜伸手摸了摸她后脑勺,笑道:“进屋吧,天快黑了,岁安也饿了,让乳娘喂他一次,我去给你做饭。”
  沈嘉凝扔了李子,点点头,牵着白夜的胳膊进了屋。
  屋里,乳娘已经将岁安的小衣服等物安置妥当,点了一盏油灯,屋内静悄悄的。
  将孩子抱给乳娘吃奶,沈嘉凝便一起去厨房帮白夜做饭。
  晚上二人睡在一起,白夜摸她的肚子,低声问现在可有不适。
  自从她怀孕之后,因为各种原因,两人已经快一年没有嗯嗯了。
  他觉得他要被憋死了。
  沈嘉凝用力感受了一下,用手按了按肚子,转身抱住他,调笑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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