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哈利？！你小心一些——慢一点”

        奥菲利亚仰着头，高高举着魔杖，用照明咒语给哈利打光，后者正小心翼翼地攀爬一棵不是太高的树——两个小巫师，因为不会飞来咒，也不会把自己飘起来，不得不像普通麻瓜一样开始狼狈地爬树。奥菲利亚忧心忡忡看着在树上正努力去够一个乌鸦巢的哈利，心里发誓一定要学一个能让人从高处不慎跌下可以减速的魔咒，她实在太担心了。

        ——都怪那只该死的贪心的乌鸦！

        奥菲利亚气呼呼的。

        距离送走小龙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奥菲利亚几乎每个傍晚都泡在海格的小木屋里，哈利每天除非魁地奇训练冲突，他都会一如既往风雨无阻地陪着她过来。这一天，他们两个也是趁着天还没完全黑，看完小龙急匆匆从海格的小木屋出来，从禁林边缘往城堡赶。奥菲利亚习惯性地摸了一把左手，突然刹住了脚步，

        “哈利？手链——我的手链掉了！”

        “是你爸爸送你的那个吗？上次我见过的？”

        哈利连忙低头在他们两个经过的路上开始搜寻，

        “是的——你见过的，我还把你送我的蓝水晶给编了进去”

        “别着急，我陪你一起返回头找找。”

        “荧光闪烁”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他们两个在禁林边找这么一条小小的手链非常费劲，不得不点亮魔杖，开始顺着从小木屋过来的路寻找，却一路毫无发现。最后还是作为找球手的哈利眼神更好一些，一下看到了一只在他们头上盘旋飞过的乌鸦——嘴里叼着的，一抹蓝色闪光，正是奥菲利亚丢失的手链，

        “找到了！”

        这只乌鸦在前头忽高忽低地飞着，哈利和奥菲利亚不得不紧随其后跟着它（“可恶，根本瞄不中它”），眼睁睁看着乌鸦把叼来的手链放进树上自己的巢穴里，扑闪着翅膀，嘲讽一般在他们两个小巫师面前一个低空滑翔，轻盈地飞走了，留下他们两个面面相觑。

        “哈利，那个，你会飞来咒吗？”

        “你觉得呢”

        “”

        哈利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棵树，估摸了一下高度，叹了口气，

        “还是爬上去取下来吧？”

        于是，两个巫师，不得不狼狈地在禁林里开始试图爬树，幸好魁地奇训练给了哈利更加结实灵活的身体，他轻巧地踩着树枝分杈，在奥菲利亚胆战心惊的注视下，顺利爬了上去，够到了乌鸦的巢，把奥菲利亚的手链取了下来。

        “慢一点，慢一点，哈利，不着急！”

        奥菲利亚从哈利手中接过失而复得的手链，她面前的男孩毫不在意地擦了一把脸上的灰，乱翘的黑发还蹭了几片树叶在里面，他拍拍身上的衣服，不以为意地笑笑，接过奥菲利亚帮他拿着的袍子，重新穿上——然后还没等他穿好，就突然被奥菲利亚扑住了，他有些惶恐地、直挺挺地伸着两只手，根本不敢乱动，

        “怎么了？不是拿回来了么”

        “谢谢！谢谢你哈利！”

        “这没什么——上面也有我送你的礼物不是吗？”

        哈利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样紧紧拥抱着，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发，乱翘的头发更乱了。奥菲利亚红着眼睛松开了哈利，帮着他把袍子整理好，顺带把他脑袋顶上的树叶摘了下来，这下才有点不好意思地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似乎已经身处禁林深处。

        “哈利，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天黑了，夜里的禁林还是很危险的。”

        “你说的对。”

        茂密的、高大的树林在夜里格外漆黑，周围低矮的灌木丛时不时被风吹拂过簌簌作响，顶上的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偶尔似乎会有什么动物——又或许只是他们自己踩在草皮或者枯枝上发出卡嚓的声响，一只乌鸦，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生活在禁林里的鸟在天际发出嘶哑的叫声。哈利和奥菲利亚两个人都举着魔杖，小心地并排走着，顺着自己记忆中来的方向试探着出路。但是周围看起来似乎都差不很多，一样高大粗壮的树木环绕着他们，他们很可能已经迷路了。

        月光透过层层交错的枝桠落在他们两面前的草皮上，哈利看到上面沾了一块银蓝色的血迹，他举着魔杖凑近了一点，

        “这是什么？”

        奥菲利亚也蹲下来察看这血迹，她瞬间变了脸色，

        “哈利，这是独角兽的血——独角兽是一种具有非常强大魔法的生物，他们远离人群、不易捕捉也很难有什么生物能伤害到他们。这血迹还很新鲜，能够伤害到独角兽的可怕生物很可能还在附近徘徊，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了。”

        她迅速站起来，没有握着魔杖的那只手紧紧地抓住哈利，开始更加快速地搜寻他们来时可能留下的脚印或者别的痕迹，哈利被她拉着手，一边努力回忆前几天他们来小木屋的时候海格跟他们闲谈说起的事，

        “你这么一说，我有印象了，海格确实说过最近禁林里有独角兽被打伤了，伤得很重，甚至还发现死了一只——难道这就是”

        “嘘——”

        “诺克斯”

        无需言语，奥菲利亚和哈利就十分默契地同时低声念出咒语熄灭了魔杖尖的光亮。他们停住了脚步——刚刚两个人路过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沿途又发现了更多斑驳的，独角兽的血迹，然后他们同时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像是斗篷拖在地面上拽曳，在落叶和草皮上滑行而过发出的细微的嗖嗖声，不由自主地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直到那点声音从远处渐渐消失。

        “你觉得那会是什么？”

        哈利侧着头，附在奥菲利亚耳边悄声说。

        奥菲利亚忧虑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哈利，但是如果我们再找不到路，就有大麻烦了。”

        他们决定顺着这条小溪走，这是比较稳妥安全的方法离开禁林。借着月光，他们发觉树木极为茂密，路也更加崎岖蜿蜒，奥菲利亚顿了一下，她颤抖着，指着面前一棵盘根错节的古老栎树，树根上溅了许多他们之前见过的那种银蓝色血迹，似乎那只可怜的独角兽在那附近痛苦挣扎过——哈利看过去，从枝桠间看到那边上有一小块空地。

        “他在那——”

        哈利低声说，那片空地上有一只洁白的动物闪闪发光。他们走近一些，看得更清楚，那是一只已经死亡的独角兽，如此美丽、如此凄惨，他如珍珠一样纯洁皎白的鬃毛铺在地面的落叶上，还保持着死前挣扎、扭曲的姿势。然后，突然的，那个簌簌滑动的声音再次响起，空地对面的灌木丛不自然地晃动，接着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在地面上缓缓爬行着出现，从一片阴影中爬到了死去的独角兽身旁，低下头狠狠地咬住了独角兽的伤口。

        ——“他”在吸食独角兽的血。

        哈利和奥菲利亚几乎同时僵直了身体，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冰凉的、都在发着抖，完全不能动弹，甚至不能发出一声惊叫，两个人完完全全被吓到了。突兀地，那个戴着兜帽的身影抬起头，径直看到了僵在原地的两个人——独角兽的血滴落在“他”胸前，然后“他”站了起来，朝哈利他们飞快走过来。

        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在此刻袭来，哈利不得不伸手捂住额头的伤疤，它突然像着了火一样，痛苦不堪——他的脸色发白，不由地后退着踉跄了几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剧痛让他视线开始模糊，跌坐在地上，他模糊间听到奥菲利亚喊自己的名字，抓着自己的手，然后是身后传来马蹄哒哒小跑的声音——一道银色的身影从他们身边掠过，高高跃起，朝着那个身影扑过去。

        等到哈利终于从痛苦中缓过劲来，发现自己正倚靠着奥菲利亚肩头，坐在草地上，那个戴兜帽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一个半人半马的生物正站在他们两个旁边，腰部以上是人，白金色的头发，腰部以下是银白色鬃毛覆盖的、闪闪发光的马身，拖着一条同样颜色的长长的尾巴，他看起来很年轻，至少从与人类相同的面部来看，甚至看起来很英俊。

        “你们还好吗？人类的幼崽们。”

        他朝他们伸出手来，奥菲利亚先站了起来，然后搭着手把哈利也拉起来，帮他拍去身上的草屑。

        “谢谢您——救了我们！”

        “没事了——非常感谢您，先生——刚刚那，那是什么？”

        马人没有回答，他蓝色的漂亮的眼睛盯着哈利和奥菲利亚看，哈利注意到他的眼睛和奥菲利亚不太一样，马人的蓝色更浅一些——然后他的视线落在哈利前额那道鲜明的伤疤上。

        “你是波特家的那个男孩。”他的前蹄不安地踩了踩草皮面，“你们不应该这个时候到禁林里来——太危险了，应该马上回海格那边去——特别是对你而言。”

        奥菲利亚和马人同时看向了哈利。

        “我叫费伦泽。”

        他甩了甩尾巴毛，示意他们跟着自己，

        “跟着我，我带你们两个离开森林——或者你们两个会骑马？那样会更快一些。”

        他放低身体，弯下前腿，好让两个人可以更容易爬上他的背，还没等哈利和奥菲利亚坐稳，空地的另一边伴着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树丛中冲出来两个马人，他们的胸腹剧烈起伏着，其中一个愤怒地朝他们大吼道，

        “费伦泽！你在做什么——像一头骡子一样，让人类骑在你的背上？你不觉得羞耻吗？”

        哈利有些不安地拽紧了身前奥菲利亚的袍角，这两个叫做贝恩和罗南的马人和费伦泽激烈争辩着，他们认为马人不应该违背星辰的预言，无视行星的轨迹所作的预兆，而费伦泽也十分强硬地坚持自己的主张。奥菲利亚也抬起了头望着夜空，行星在天际按照既定的轨迹变换着。

        “如果你们认为星星的预言不可改变——那么今夜费伦泽先生所作的一切也并不会有任何影响，不是吗？如果预言真的如此强大，不如此可违逆。”

        奥菲利亚突然开口，她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注视着眼前的马人贝恩，她微微一笑，

        “还是你们从星辰中看到了今夜我和哈利要死在禁林里——所以害怕费伦泽先生救了我们？星星告诉了你们我们两个的死讯吗？贝恩先生。”

        贝恩突然间没了声，他看着费伦泽背上的这个人类幼崽，和费伦泽一样的漂亮的蓝色眼睛，比他的伙伴的更深一些，一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蓝宝石。

        “你们今夜也看到了——那可怜的、无辜的生命在今夜死去，你们还不明白吗？不明白他为什么被杀死——还是行星没有向你们透露这个秘密？”

        费伦泽叹息着，

        “是的，贝恩，如果必要，我要和人类站在一起，抵抗那个潜伏在森林里的家伙。”

        说完这句话，费伦泽就轻盈地转过身去，带着背上的哈利和奥菲利亚向着树林深处奔去。哈利回过头，看到贝恩和罗南还停在原地，就这样长久地、神情复杂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费伦泽只是默默带着哈利他们在树林间穿行，偶尔出声提醒他们小心那些垂下来的粗壮的树枝。直到他们前方的树木逐渐稀疏，穿过这片灌木，就是禁林边缘的空地，是他们刚刚误入的禁林入口处了。费伦泽放慢了脚步，带着他们不急不徐走完最后这段路。

        “你们知道独角兽的血有什么作用吗？”

        费伦泽突然开了口。

        “不知道，先生——实际上，我们在魔药课只用到了他的毛和角，另外奥利凡德先生曾经说过，独角兽的尾巴毛还可以用来制作魔杖。”

        “独角兽的血液可以延续生命——无论是怎样奄奄一息的生命。”奥菲利亚带着一点发抖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但是那是受诅咒的，为了延续生命而屠害这样柔弱纯洁的生灵。”

        “你很聪明，人类的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奥菲利亚，奥菲利亚·魏茨泽克，费伦泽先生。”

        “她说的不错，伤害独角兽喝他们的血也只能短暂地拖延死亡，即使遭受诅咒也要不惜代价——除非‘他’是为了等待另外一样东西，一样能让你长生不老——完全恢复精力和魔法的东西。波特先生，你知道此时此刻，霍格沃茨藏着什么东西吗？”

        哈利脱口而出：

        “魔法石！魔法石可以制作长生不老药！——但是谁会”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伏地魔”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念出了这个名字。听到这个名字的奥菲利亚不由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她反手握住了哈利冰冷的手掌，独角兽尾巴毛编织的手链坠着的那颗蓝色水晶就嵌在他们交握的手心里——哈利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抓住，周围静极了，只有微微的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他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手冷冰冰的，唯一可以感受到的一丝温度是从握着他的奥菲利亚传过来。

        “命运星辰从过去就曾被人误解过，即使是马人也免不了解读失误——希望这次也是。”

        费伦泽把他们放下来，

        “祝你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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