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午夜白梦

关于江冶和田小恬公费恋爱的传闻愈演愈烈。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即使这爆料看起来是无稽之谈，澄清来的越晚，粉丝们越不安。个人超话里甚至有人开始发脱粉，被人骂到删帖。

        【梦女慢走不送。】

        林晗打下这几个字长舒一口气。

        她一个老粉，应援花费的钱加起来都有三四万，以及一些大粉头都没嚷嚷什么，结果一群路人粉跳出来说脱粉。点进主页一看，什么实际支持也没，每天就对着颜舔。

        她真的很讨厌这种不由分说，把爱豆列为自己囊中之物的态度，实在惹她厌烦。

        因外貌入坑，热头劲儿刚过，听到点风言风语又吵着脱粉。走吧走吧，走了也好。

        林晗心想，他们根本不了解江冶，只是短暂地迷恋过他的皮囊。她知道，这种人不是江冶想要的，江冶想要的是能陪他一起走下去，一起努力的伙伴。

        【江小冶，说好的要一起加油，千万不要恋爱脑。不要等我考上研，你还是一个只能营销外貌的小爱豆，那你就配不上我的喜欢了。】打完这串字，她想了想，又发了个捶打的表情包。

        私信发出，她知道他肯定看不到，这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澄清来的不负众望，三小时后由田小恬本人亲自发微博解释，江冶再跟着转发。

        【因本人之事占用公共资源，在这里首先说句抱歉……我田小恬在这里郑重澄清，本人和江冶一直是朋友关系。视频里的内容就是朋友间寻常的玩笑打闹，当时他为了帮我解决一些事情，才支开摄像师打电话，给大家带来困扰万分抱歉。】

        林晗坐在食堂里吃饭，看到澄清微博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三小时前，江冶田小恬的经纪人专程来了趟综艺录制地，几人找个办公室专门谈这事。星艺对旗下艺人的管理一向是比较人性化。上来第一个问题就是：

        是不是真的想谈？跟经纪人报备一下，好做准备。

        “不是。”江冶义正言辞地声明，速度快得连田小恬都咋舌，难道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要不要顺势炒个cp？

        “不要。”江冶回答得又很干脆。

        田小恬感觉自己被嫌弃了，以至于最后商定由她发澄清微博的时候，存心捉弄江冶：“我就不发，好不容易冲上热搜一位，我得先把握住这波热度啊！”

        江冶的笑容忽得沉了下来，格外认真地看着她：“田小恬，你要是不发，那我就自己发了。”

        田小恬笑容僵挂在脸上，肌肉发酸，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逗你玩的，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涂着粉色甲油的手指飞舞，手机屏幕快要怼到他脸上：“发了发了，看到了吧。”

        江冶脸上的笑失而复得，她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冰淇淋的第一口被人咬掉，再好吃的冰淇淋看起来也索然无味——再神经大条的大脑也有根细线崩掉了。

        藏起少女心思的蛛网轰然坍塌，徒留下一间心房，里面什么也没有。

        泄愤似的，她狠狠锤了下他的后背，大声宣布：“江冶，我们不再是好哥们了。”

        “好的，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嫂子。等你跟景旭的好消息啊——”

        “滚啊！！”

        -

        《trend》对这次的拍摄是实打实的重视。

        为了让余妍那边看到杂志方的诚意，选择外景拍摄，包下了东方云庭的花园和某主题公园来拍封面和内页。

        衣服也准备两套，其中一套裙子还是主编温凯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从elia手里借到的当季高定。

        想借也没那么容易，若杂志方没有打着余妍穿的名号，品牌方也不可能借。

        普通艺人根本没借穿的资格，唯恐破坏品牌形象。要知道这些高级定制品牌们的实际客户不是王公贵族，就是达官显宦，再不济，商业大亨。

        有钱想买还得要资格，艺人借穿？看你什么咖位，毕竟品牌形象，很重要。

        江冶的服饰相对余妍的来说就没那么奢华。男艺人能做出彩的造型也不多，基本上就是西装套，造型重点全在余妍的衣服上，他理所当然地成了片绿叶。

        这期的主题是午夜白日梦。

        为了等到清早日出的那一刻拍摄，两位艺人凌晨就得起床准备。余妍早饭囫囵吃了小片面包，趁着长空的夜色还未洗去，妆发齐全地站在冷风中哆嗦。

        山顶昼夜温差大。

        这是东方云庭在国内的唯一一处山顶酒店，重金打造空中花园，站在巨大灌木迷宫向头顶望去，能看见酒店炫技似的外墙设计。

        东方云庭在各地都有不同风格的分店，能跟这里分庭抗礼的是苏城的中式园林。酒店的客户服务不一定是最优质，但居住环境绝对首屈一指。

        “是不是很冷？”

        香甜的港式奶茶探到面前，余妍打到一半的哈切硬生生停住。江冶笑容可掬，手上端着的茶杯溢出丝丝热气。

        杯子很小巧，蓝绿花纹复古。她捏住汤匙在奶茶里搅，心中犹豫着该如何拒绝。长长的吸管又放了进来：“喝吧，这样口红就不会花了。”

        真细心。

        余妍心情很不错，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对别人笑脸相迎。她道完谢，俯身小口小口嘬着，右手固定住右侧的头发。

        饶是这么小的分量她也不敢喝太多，身上这条裙子是收腰的，束得很紧，喝多了怕肚子胀，影响拍摄。

        等助理小徐捧着咖啡赶到山顶花园的时候，发现自家老板手里已经有一杯奶茶了，尴尬地问道：“姐，这咖啡还喝吗？”

        “喝的。我还有些困，不喝的话，拍摄的时候肯定打不起精神。”余妍放下了手中的茶，肚子能装的面积有限，咖啡有优先级。

        “好勒。”

        小徐总共拿了两杯，余姐一杯，她自己一杯。把余妍的咖啡放石桌上等风吹凉，她刚把吸管的包装纸撕掉，就瞧见这次拍摄合作的顶流男艺人眼巴巴看着自己。

        “呃……你要喝吗？”这眼神，明摆着就是想喝啊。

        “谢谢你啊，小徐妹妹。”江冶点头，笑容绽放，桃花眼晃人心魄。

        “不、不用客气。”

        妈呀，笑的真甜。大狼狗撒起娇来比小奶狗要命多了。

        小徐迅速垂下眼，脸在冷风中还感觉得到发烫。

        他们坐在迷宫尽头的草地上休息，放眼望去第一眼看到的山岩边的云雾和灰茫茫的天。

        拍摄器材摆放一地，专门借来的纯血白马不安地甩着马尾，毛发在打光灯下泛出漂亮的光泽。打光师和摄影师小声的商量着布光，道具组的人小心翼翼抬装置，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烟饼这里多添点，那里也要，要营造一种仙境的感觉。主题是什么？midnightdaydream，午夜白日梦！所以日夜交替的背景很重要。”温凯头戴墨镜，手里一杯冰美式，要风度不要温度。

        正嘱咐助理，听到一阵小骚动：

        ——“要出来了。”

        ——“出来了，快快快！”

        晦暗天幕底下映出一抹滚烫的红，像是药片在水里融化，红色渐渐褪去成橘色，黄色，最后是薄到透明的白。天空被一分两半，炽光透上来，蓝色化开，一半沉在底。

        死气沉沉的拍摄现场一下子鲜活过来。

        日出全程就三四分钟，要时刻把握好。

        所有人各就各位，白马在饲养员的指挥下早已卧倒在草地。余妍顺势依靠马身，四五个工作人员上前整理裙摆，确认完大裙摆呈放射形平摊，化妆师又在锁骨间刷了层高光才匆匆退场。

        江冶按照原定计划躺在余妍的大腿上，纯白礼服在一片手工缝制的缬草花瓣中杀出重围，领前银饰折射出虚幻的光。

        深绿草地，汗血宝马，紫裙美人，白衣王子，烟雾缭绕，一切恍如梦境。

        当天际中最刺眼的一抹金光出现时，有人举着喇叭大喊：“太阳出来了。”

        白到发烫的光斑升起，高高悬在他们身后的天上。

        快门的声音疯狂响起，江冶余妍随着拍摄不停变换微表情微动作。

        摄影师放下镜头，说：“小冶，手搭到余姐的腰上。对……大胆点。咱也是拍摄需要，余姐您多担待，劳烦用小手臂圈住他的脸。”

        江冶咽口唾沫，感受到背后的余妍大腿轻动，她俯下身，呈现出一个半搂着江冶的姿势。手指扣在他太阳穴处，虚捧着这张脸。

        “对对对，漂亮。好，现在看镜头。江冶你的眼睛不用瞪得那么大，身体放松！”

        摄影师有些急。

        好在江冶那僵硬的姿势持续不到几秒又松懈下来，自在地躺在余妍怀里看向镜头，似笑非笑，表现得像个游戏人间的大少爷。

        这其实算是本色出演。

        虽跟摄影师想要的状态不同，但神情也一样抓人。镶在摄像头后面的脑袋发出一声赞叹：“gorgeous”

        拍摄收场得很完美。

        阳光普照，余妍在江冶的搀扶下起身，刚站定摄影师又喊道：“等等！”

        两人僵在原地。摄影师笑眯眯地说：“你们看这光，多美啊。我再给你们拍一张吧。”

        转过身去看，温暖的晨光打在一半草地上，欣欣向荣。另一半森冷的苔藓绿处在阴影下。江冶余妍，一人沐浴柔光，一人受洗黑暗，黑白分明的交际线将两人分隔。

        “好啊。”

        还没等余妍答应江冶就潇洒地往地上一坐，两手撑在身后：“来啊，姐。”

        余妍卖他个面子，拎起裙摆坐下。

        倒数。

        三

        二

        一

        按下快门的瞬间，他一把拉过她，开玩笑地问：“待在又黑又冷的地方好玩吗？”

        失衡中她瞪大双眼，如同炸毛的猫，青年则笑得吊儿郎当。

        画面定格。

        这是一张极其没有艺术感的照片，用温凯的话说就是：“不够高级。”

        毁掉高级感的罪魁祸首犹如炫耀战利品似的，将那张原片设置成手机壁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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