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袁玲跌回座椅上，艰难地把被挤压在一块的身体放松下来。

        那个声音的主人还没走进门，维斯就猛地冲了出去，把继续问询和接待客人的工作交给了其他两位执法队员。

        那两位执法队员忙站起身，一人给新来的那个人搬了个软凳，一人泡了一壶茶：“若克先生，您请坐。”

        袁玲扭头看到一位戴着宽沿礼帽的贵气男人缓缓步入座位，大开大合地坐了下来，一看便久居高位。

        他把礼帽摘了下来，放在胸前对她浅浅行了个礼：“您好。请不用在意我，我只是协助维斯队长办案的一介小商人，来听听你们聊聊天。不过小姐是否身体抱恙？恕我冒昧，您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袁玲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分析着那既令她困惑又令她想躲的陌生感觉：“您好。啊，这个没关系的，是我伪装出来的。”

        她说着看向了执法队员：“如果看着令人不愉快的话我就去卸一下妆，请问洗手间在哪？”

        执法队员虽然没说，但一直觉得她之前那个样子怪吓人的。

        此时最重要的信息已经交给了维斯队长，剩下的不过是要记录这个女人的遭遇，想来卸个妆也不是很碍事，队员便给她指出了问询室内洗手间的位置。

        袁玲仔仔细细地把脸上的面具卸下来，感觉自己的皮肤终于得以呼吸了。

        她用药水卸去了面具和手上的紫黑得吓人的涂料，又用洗手间的烘干机缓慢地把面具烘干，再仔仔细细地把面具戴上，还给自己的鼻翼画了一些小雀斑。

        除了远离剧情里的角色外，袁玲认为不露出原主那张招苍蝇的脸，对提升她正常生活的概率助益很大。

        她看了看自己洗干净了的左手上的符号，发现不知道是不是涂料涂得太多，还是那块皮肤因为符号的因素格外脆弱，此时符号周围的肉有些肿痛。

        袁玲按了按发痛的手背，还是狠狠心从储物戒指的旮旯角里翻出了一卷据说非常昂贵的生物性假皮，剪下一块贴在了手背上。

        很快，那块假皮便像水一样融入了她原本的皮肤，而原来的符号也看不见了。

        袁玲想起它的说明书上说这个假皮在14天内便会逐渐失效，不禁愁闷地叹了口气——好贵的快消品。

        她本来也想戴手套，但进问询室之前她匆匆扫到了门外的着装要求，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自行携带物品、不能戴手套，以免藏匿危险物品。

        袁玲决定等她出执法局了，就天天戴手套，做个来去无痕的酷姐。

        其实酷不酷是其次，关键是省钱。

        执法队员给若克添了第三次茶水后，袁玲终于从洗手间推门出来了。

        若克的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失落，但他掩饰得很好。

        执法队员们看到那张呈现出本来面容的脸心中轻快不少：眼前的这个女人长着一张平凡但温暖的小脸，鼻子两侧的小雀斑让她笑起来显得质朴又可爱。

        她快活的蓝眼睛和红嘟嘟的嘴巴让人看起来就很想与之交谈，略弯曲的棕发披在肩上，给人感觉暖洋洋的。

        那位圆脸圆眼睛的女队员对她更有好感了，主动开口问“优里娜”是为什么要假死，又和货船上的偷渡者们有什么关系。

        袁玲编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

        “优里娜”所在的组织和偷渡者们所在的组织是死对头，在上货船前她马失前蹄被偷渡者们俘虏，对方把她带上货船并给她下了一种药，并威胁她说不听话就让她中毒死亡。

        但“优里娜”早已在他们身边埋设下窃听器，不仅偷听到了交易的细节，并得知他们其实早已做好了在货船即将降落时毒死她以吸引运输工注意，而他们趁乱混入运输工队伍逃之夭夭的打算。

        她便将计就计，拆除了让她中毒的装置，假装中毒而死，一方面能蒙混过关，另一方面很有可能可以混入执法局举报他们。

        说到这里，袁玲拍了拍自己身上发硬的运输工工装：“对了，他们应该混入了运输工队伍，你们是怎么抓住他们的？”

        听到队员说是因为祭司们为了找人封锁了整个船港，导致偷渡者们无法乘乱离开，结果在人数清点中被祭司们和执法队员们当场抓获后，袁玲无辜地眨了眨眼。

        她明知故问：“那祭司们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执法队员摇了摇头：“不清楚。”

        静静地坐在一旁的若克放下手中的茶杯，白瓷杯底与杯垫碰撞时“叮”的一声引得袁玲看了过去。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眷恋般摩挲着白瓷茶杯金色的杯沿，但这动作也没有他的嗓音那样暧昧不清：“我来的时候听说了，那位大祭司因为没找到人，对祭司们发了顿脾气。想来要找的那个人……一定对大祭司很重要吧。”

        袁玲总觉得他的话意有所指，但还没等她分析明白，若克的声音又稍微正经了些。

        他上身微微前倾，一张眼窝深邃、线条成熟的俊脸闯入了袁玲的视线：“不过我想冒昧一问……对方想要对您下的是什么毒，您知道吗？”

        袁玲下意识看向女队员，就见她点了点头：“若克先生正是因为一批属下受到了致幻剂的伤害而加入我们共同调查的。他为我们提供了非常多的帮助，我们的资料和调查进展对若克先生也是公开的。”

        听她这么说，袁玲把储物戒指中的密封袋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她看见执法队员们对视一眼，又对若克点了点头：“之前您的属下身上也发现了这种装置。”

        袁玲听见若克微微叹了口气，抬眼就对上了他浅绿色的温柔双眸：“小姐真是好运……不过您的伪装却弄错了方向。”

        看袁玲不解，若克垂下眼笑着摇了摇头：“这种装置里暗藏的毒药并不会像别的毒药一样让人皮肤发紫发黑，反而会让人面色红润、面带微笑，却一身便溺，身躯扭曲地死去。”

        温和低沉的声音却说出了无比残酷的场景，袁玲感觉这个描述让她很熟悉：“难道……”

        女队员接过了话头：“是的，我们研究得出，这种毒药应该就是高度浓缩的致幻剂，同时加了某种催化剂，以至于一点点高浓致幻剂就能扩散得特别快，能迅速损害人的神经系统。”

        袁玲计算出了大错，不太高兴地把密封袋又往执法队员的方向推了推。

        在听袁玲说这里面还保留着没有混合的高浓致幻剂和催化剂后，女队员高兴得简直要笑出声，就连一直埋头记录的男队员也抬起头来。

        女队员可以理解为什么维斯队长会控制不住情绪抱住对方了，这个优里娜真是他们调查组的福星，让她也好想给对方一个爱的抱抱。

        配合执法队员补充了其他细节后，袁玲试探着问：“另外，我应该是回不去709星了，请问你们这边……”

        女队员笑了起来：“冥王星欢迎每一位善良守法的朋友。”

        填完了一张基本信息表后，袁玲勉强算是在冥王星的公民系统里挂上号了，光脑上多出了一张临时id卡。

        “您在冥王星住满一年后，就能拿到冥王星的身份证了。”女队员解释到。

        但在考虑袁玲的住宿问题时，女队员为难了起来。

        执法局像样点的房间除了拘留室就是监狱，女队员也不好委屈优里娜和亡命之徒住在一起。

        毕竟优里娜是个活泼善良又勇敢的人，听说在混乱的709星也只是做些倒卖情报的营生而已，并未亲手伤害过什么人。

        之前她储物戒指的扫描结果也显示里面大多是些伪装用的杂物和衣服，未尝发现什么杀伤性武器。

        安静聆听了相当长时间的若克站起来向袁玲行了个礼：“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优里娜小姐在我公司的员工宿舍将就一段时间。”

        女队员的圆眼笑得眯了起来：“又要麻烦若克先生了！能把优里娜小姐安排在船港区的那个员工宿舍吗？我们这边还要对催化剂进行一段时间的研究，以免万一催化剂对人体有损害，不好及时帮助优里娜小姐进行处理。”

        男队员也开口：“如果偷渡者们有了别的证词，我们也需要优里娜小姐进行配合调查。”

        若克点头应允。

        袁玲感激地看向若克，说出了她现学的文绉绉的用语：“若克先生，实在感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若克摆了摆帽子，真诚地感激道：“是我要感谢优里娜小姐。您冒着生命风险收集到了这么重要的资料，又毫无保留地交了出来。您可能不知道这能拯救多少人，请让我向您表示敬意。”

        说完，他微微鞠了一躬。

        袁玲有些不好意思了，侧身躲过了这一礼。

        这不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嘛，这位好看的大哥言重啦。

        袁玲跟着若克走出执法局的路上，看到了那个叫珀比的小助理扒着检验中心大门向外看。

        她见到袁玲后，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冲她挥手，袁玲模仿她的动作，也笑着挥手作别。

        踏出隐藏在围墙中的一扇小门后，袁玲转头看见执法局大门口围着一群记者，天空飞舞着一堆和星际电视上类似的直播球，不禁好奇地问：“若克先生，那是？”

        若克瞟了一眼：“听说有个女星因为造谣被抓进去了，这群媒体记者估计在蹲这个吧。”

        袁玲暗赞这个世界的执法机器对明星也能如此雷厉风行，却不知道那个倒霉蛋是被大祭司特地“关照”过，才只能束手待毙。

        登上若克低调奢华的悬浮车，袁玲犹豫了一下，对着坐在车内小桌对面给她递水的若克问：“若克先生，冒昧地问一下你们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啊？或许……还招人吗？”

        司机抬眼往后视镜里看了眼，有些看不懂了。

        他看到若克先生破天荒地给人递水，还以为对方是个隐藏于运输工中的人物。

        怎么这位“人物”，开始向老板要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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