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听了袁玲的“三段论”后，袁杰仿佛虚脱了般撑在洗漱台旁，整个人都变得灰白了。

        袁玲手足无措，也顾不得装教导主任了：“怎么了呀，是不是桃姐让你剃的很重要吗？”

        袁杰闷头冲着洗手台吼：“当然很重要了！！！”

        他眼眶发红地转过头来，没有了大胡子夺人眼球，那双弧度完美、眼尾泛红的桃花眼就格外动人心魄：“你……！”

        看着眼前被吓着的“中年大叔”，袁杰不合时宜地感到了一丝好笑。

        他抹了把脸，拨开袁玲就往外冲出去，低低地咕哝了一句：“算了，你也不知道。”

        袁玲踟蹰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把洗手台上液体创口贴的盖子拧紧。

        ……

        袁玲找到袁杰的时候，他正在厨房里和桃姐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而在大厅与走廊的拐角，却挤了一堆的人，正在远远地偷看。

        小库站在最前，面色黑沉，把其他人的身影遮的严严实实。

        猴哥、沃尔夫、蛇蛋、榕榕，依次从小库身后伸出脑袋来，神色各异。

        见袁玲走来，猴哥还主动让了个位置，邀请她加入“伸头党”。

        袁玲望了望厨房里袁杰仿佛下一秒就要剖腹自证的模样，谨慎地加入了他们，伸长了脖子观战，并小声询问：“杰哥的胡子……到底和桃姐有什么关系啊？”

        这话一出，“伸头党”所有人，以及小库，都看向了她。

        沃尔夫小麦色的皮肤都激动得泛出了红色：“蝶姐！是不是你干的？”

        袁玲被盯得全身都不自在，但还是承认了：“如果你说的是让杰哥剃胡子这件事……我想是的。”

        沃尔夫狼嚎一声，惹得猴哥赶紧捂住了他的脸，并向厨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在沃尔夫竭尽全力把猴哥的手从眼睛和嘴巴上扒拉下来的时候，袁玲看向了唯一靠谱且可以沟通的榕榕：“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啊？”

        榕榕上下打量了一遍她的装束，很不爽地开口：“你今天的皮肤好丑，我都不想和你说话了。原先袁杰没剃胡子的时候，是全基地最难看的，现在这个宝座要给你了。”

        袁玲面色一僵：怎么，基地里还有这种歧视？

        蛇蛋拉了拉榕榕的袖子，面色严肃地双手比了个叉。

        榕榕推了下眼镜，仰头说：“简单来说，袁杰喜欢桃姐，他留胡子是蓄须明志。”

        猴哥也补充道：“杰哥曾经说过，桃姐不答应和他在一起，他就不剃胡子。所以，杰哥肯定是误以为桃姐接受他了，才兴冲冲地剃了胡子。”

        小库早已回过头去看着厨房里的两人，此时幽幽地飘出一句：“尴尬。”

        如小库所说，不管厨房那两人尴不尴尬，袁玲已经快尴尬死了。

        原著小说里也没写这回事啊？论坛帖子她也下得不全，涉及人物关系的她也一概没看，这种事她怎么会知道啊！她还以为袁杰会喜欢上她呢！

        她咬咬牙，突然从象龟背后冲了出去，在众人的目送下冲到了厨房外十米处，却又像突然怂了一般，开始蹑手蹑脚地贴着大厅的墙根慢慢靠近厨房。

        她听到桃姐有些倦怠的声音：“……总之，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也不要怪小蝶。”

        袁杰的声音有些哽咽：“五年了，你就没有对我动过心吗？哪怕一点点呢？”

        桃姐似乎是摇了摇头：“你变得成熟一点，再来和我谈这件事吧。”

        “我还不够成熟吗？宫雨桃，我虽然比你小上一岁……”袁杰哽咽的声音被桃姐严厉地打断：“袁杰，你摸着心口问问自己，这五年来你真的有成长过吗？！”

        袁玲被这一声厉喝吓得贴在墙上，转头一看，站在墙角的五人也是一阵骚动，显然是听到了桃姐的质问。

        袁杰讷讷地想要说什么，但桃姐显然不想给他辩解的机会：“首先，你蓄须明志这件事，我当时就表示了我不感兴趣，也不认可，因为一个人是否成熟，和他是不是胡子一大把，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剃不剃胡子，也和我答应不答应你，没有任何关系。其次，在五年前，你握着袁叔的手，说一定会找到妹妹，现在呢？这几年你靠着袁叔的手艺赚的盆满钵满，是不是都忘记这回事了？”

        袁杰不服气，梗着脖子高声叫：“我有在找！”

        仍然在墙边谨慎移动的袁玲停下来摸了摸鼻子：是啊，这不是找着了嘛。

        桃姐冷笑一声：“那结果呢？我们从认识你的时候就听你说在找妹妹，现在怎么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最后，你平时犯的浑我就不说了，昨天晚上你干了什么，现在是不是就忘了？”

        袁杰声音里的鼻音越来越重：“我没有！现在这不是没事吗？！有必要吗？昨天已经打了我一顿了，你不帮我就算了，也应该消气了吧？”

        袁玲只听得厨房里锅碗瓢盆一阵响，桃姐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吓得躲在墙角的五人都齐齐往大厅里迈了几步，又一窝蜂地挤回去了。

        桃姐的声音冷得可怕：“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袁杰，你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做什么事，还不能自己负责到底吗？还需要别人来帮你兜底吗？如果昨晚没有我把你的通讯关掉，没有榕榕把我们的地址隐掉，你以为你还能睡到这个时候起来？我们早就连夜搬家了！”

        袁杰又急又气：“就算知道了地址，若克也不会找过来的！也不会告诉神殿！他就不是这样的人！”

        袁玲已经贴在了厨房的门边，她悄悄地往门内一瞥——“哐！！！”

        桃姐把手上握着的菜刀往台面上一摔，恨铁不成钢地怒吼：“要是三头犬找过来了，你就给我滚出基地！”说完，她似乎也有些后悔，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只是抿住了唇。

        袁玲只看到袁杰的背脊剧烈地起伏着，犹豫着要不要在此时登场。毕竟按电视剧的发展，他下一秒大概率就要说“好！谁还稀罕在这待了！老子今天就滚！”之类的话了。

        但气得满脸涨红的袁杰只是在众目睽睽下拿出了一朵机械玫瑰，按了一下它的叶子，并且对着桃姐深深一鞠躬，把它高举过头顶。

        玫瑰的花瓣一瓣一瓣缓缓绽开，从中升起了一个疯狂鞠躬的小人儿，一边发光还一边播放出录音：“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好不好啊？我知道我说错话了，我考虑得不周全，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别赶我走，求求你啦~桃姐姐，你最好了~”

        声音明显是袁杰的，矫揉造作，而且带着憋不住的笑意，在寂静的空气里一遍又一遍地响着。所有人都被这一手惊着了，包括桃姐。

        桃姐没听完第三遍就红了脸，在那句腻死人的“桃姐姐”被放出来之前抢过了机械玫瑰并把它关掉了。

        她不自在地在指尖转了转那朵花，叹了口气，揉了一把袁杰深深低下来的头：“好了，吃饭吧。”

        ……

        可能是因为被桃姐修理过了，袁杰在袁玲跳出来给他道歉的时候平静地接受了，上易容课的时候也认真听讲、仔细做笔记，安静得不像他。

        最后还是袁玲没有忍住，在课程结束的时候装作不在意地问：“你还有个妹妹？”

        袁杰正手贱地去扣液体敷料的边缘，闻言抬眼看她：“你都听到了？嗯，是亲妹妹，叫袁玲，现在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二十了。”

        袁玲喝了口水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啊……那有没有名字或者照片啥的，给我看看，我也帮你找找呗。”

        袁杰熟练地掏出一本小册子，展示给她看：“她叫袁玲，这是她一到六岁生日和我们全家人的合影。六岁半的时候她在战乱中走失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我们一家人为了找她，一直在各个经历过战火的星球旅行。妈妈被打死了，爸爸病死了，只剩我了。”

        他的语气甚至有些平淡，仿佛这苦难是被嚼了很多遍的甘蔗，只剩一些平淡的粗粝折磨着他的口腔。

        袁玲说不出话来。她低头翻着册子，看着发黄的照片里，的一家人，发现袁杰长得像妈妈，桃花眼明亮多情，薄唇翘鼻，线条柔和俊秀；而原主长得像爸爸，眼窝深邃，鼻梁直挺，嘴唇丰满，宛若雕像——但显然小时候的原主没经历过女大十八变，她的鼻子还是塌塌的，眼睛还有点内双。

        每一张照片，都看起来特别幸福。

        一岁时，原主被抱在爸爸的怀里，困惑地看着镜头，而抱着她的爸爸也浑身局促，仿佛怕把她摔了。

        两岁时，她眉间被点上了一点红，躺在妈妈怀里，摇着拨浪鼓，眼睛笑成了月牙。

        三岁时，她被七岁的袁杰抱了起来，满脸稚气的男孩用力用得脸都涨红了，也要挤出一抹帅气的笑容。

        四岁时，她穿着蓬蓬裙，骄傲地伸着站在爸爸妈妈身前，额间是一抹蛋糕奶油。而她哥哥站在身旁，脸上已经被奶油抹成了白色，气鼓鼓地噘着嘴。

        五岁时，他们在海边，一家人都穿着泳装，在沙滩上瘫成“大”字，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六岁时，他们在一个铁皮棚屋里挤在一起，却依旧笑得开心。她端着一个用两个袋装夹巧克力夹心小蛋糕和夹心饼干做成的生日蛋糕，专注地冲着蛋糕上点燃的一次性筷子吹气。

        袁玲终于想起了那个一直以来被她忽略的问题：

        她穿过来了，原主去哪里了？真的和那些穿越小说里写的一样，进入了她的身体，被关在了那永远出不去的病房里吗？

        如果是原主来选的话，她现在会和袁杰相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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