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一了百了

惜君带着春堂赶到蘅芜院的时候，院子外头罕见的没有围满人，反而是面色慌慌的躲得远远的，只有侍卫被喊到了内院守着大门。

“起来啊，怎么不动了，你们不是一直凶巴巴的要找我索命吗？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声调高，音色却嘶哑，好像一把坏掉的乐器。

惜君捂着鼻子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春堂就随侍在身边，侍卫们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惜君身上。

“惜主儿，别再往里走了，蘅芜院遍地血腥，再吓着您。”

惜君这人是听劝的，她在门槛的位置就停了下来，远远看去，何淑宴正在院子中央碎尸。

原本还算干净的院落，此时肢体碎肉飞得到处都是，树梢、墙壁石桌、地面，活脱脱一个人间炼狱的景象。

何淑宴日日梦魇，休息不好，她有些神经衰弱不是什么秘密，但也还没有到如此疯魔的地步。

左元香既然引了自己来看，势必就是动了手脚的，何淑宴的今日，未必就不能是自己的明日……

惜君的心中警铃大响，她别开眼，沉声吩咐。

“王妃精神俱疲，时有梦魇，你们有胆子大的泼盆水，看看能不能唤醒吧？”

除了侍卫有胆识、有武艺傍身，寻常丫鬟、小厮哪里敢缆这个瓷器活儿？

没一会儿，三盆水就把何淑宴给浇了个透心凉，连带着她身上的血迹都冲刷了许多。

她体内的药效浓度本就在逐渐褪去，有了水的辅助，何淑宴很快就从迷幻之中挣脱出来。

她冻的打了一个哆嗦，视线下移才发现自己一身都是湿漉漉的，手里握着的斧头滴下来的水还是淡粉。

身上的异常和鼻尖浓烈的血腥味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视线环绕后，何淑宴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落在了地面上，目之所及，血飞肉溅，地上脏污的衣裳碎片隐约还能辨认出碎肉的主人。

“是你，是你，要害我……”

何淑宴刚恢复意识是有些懵，但脑子也是真的灵光，她很快意识到了这些惨无人道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否则那些站在门外的人不会用一种惊恐的表情看着自己，就连本该守在外院的侍卫们都现身其中，警惕的看着自己。

那各式各样的目光中，表情最淡定的反而是碧水台的人。

“我也是刚收到消息赶来，你梦魇行凶，心有魔障，都是昔日罪孽深重导致，怨不得其他人。”

惜君不怕何淑宴的打量，她的眼神很坦荡。

嬷嬷、凌月这两个刽子手死有余辜，但死法确实是有些难以直视。

反倒是作为罪恶源头的何淑宴活的好好的，讽刺之余又何尝不是左元香心狠手辣的象征？

何淑宴跌坐在地上，笑声从她的喉咙里挤压出来，她原本就只剩下嬷嬷和凌月两个贴心人了。

如今两人皆死于自己之手，除了一个远在他乡的母亲，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么？

不对，母亲还受制于惜君掌控之中，何淑宴笑够了，她弯腰拿起了斧头。

这个动作让惜君身侧的春堂和几个侍卫瞬间警醒，生怕何淑宴是要暴起伤人。

然而那斧头被捡起后，她凄然一笑，干净利落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斧子。

死了好，惜君恨得是自己，那些人恨的也是自己。

死了一了百了，总不至于祸及家人吧？她实在是不想过午夜梦回被冤魂索命的日子了！

何淑宴赴死很决绝，有目共睹的丫鬟、小厮们都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心头到底是快意还是不忍。

“胆子大点的把尸体收敛烧了，事情办妥以后到碧水台，领赏。”

惜君的眸子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起伏，自己也成了左元香算计的一环，她本是来收到消息赶来救人的，最后却成了对方的催命符。

好在，这情绪很快就归于平静，她还做不到让人曝尸荒野。

这尸首肯定是要处理的，否则停留在院子里，再是寒冬腊月也会有异味飘散出来的。

王府的不太平勉强告一段落，外头奔走的萧臣毅却有些焦头烂额了。

隐蔽街角的一个不起眼院落中，暗室中正传来皮鞭抽打的声音，琬雁的双眼有些发红，下手更狠了。

“说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否则你应该清楚折磨人的刑法要多少有多少！”

由于事发突然，萧臣毅的人折损了不少，而折损的人中有不少都和琬雁认识的，都是给萧臣毅做事，彼此有交集也是正常的。

“琬雁，别勉强，不想说的话，本王去找他家人聊聊也是一样的，你儿子上个月才过的满月酒吧？妻子似乎也颇为贤惠……”

萧臣毅从外头进来，明和暗随着走动在他的身上交错，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是依稀能看见手里有个闪着银光的玩意儿。

走近了才发现手里把玩的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平安锁，这大多是满月的小孩才会佩戴的，看款式是时兴的，应该是这段时间新打的。

那暗卫本来已经铁了心打算闭口不言，看见那银灿灿的平安锁后，反而眼睛里泄露了一丝紧张的神色。

萧臣毅在民间的口碑如何，他是知晓的，因为做事的特殊，他没少给家里人灌输警惕意识，比如不出声，出声不是认识的人，坚决不开门。

但萧臣毅的威望太高了，百姓们防范外人却很难对其心生防备。

但事情的两面都是相对的，正所谓祸不及家人，自己的家人什么都不知道，萧王不至于对孺慕自己的百姓下死手吧？

萧臣毅看见暗卫的神情有所松动，他眼眸微微弯了弯，好似看透了对方的心思一般。

“你不会以为本王不会对平头百姓动手吧？死在你手上的人不少，她们的家人失去了顶梁柱，又怎么活下去呢？一报还一报而已。”

萧臣毅说着，那掌心的平安锁握拳一捏，细碎的银碎片从他的手掌缝隙间落下，好似一只只残缺的银色蝴蝶。

暗卫的心一紧，他明白萧臣毅这是动了杀心了。

想想自己的妻子，刚满月的孩子，他有些不敢赌了，用人命去赌对手的仁慈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儿。

犹豫再三后，暗卫心念一动，嘴里吐出来一个萧臣毅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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