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木形咒》

客房里的一切仿佛在瞬间都蒙上一层薄霜，一切都变得寒冷而遥远。

        郭笑雨一手指天，一手冲地，口中念动法决，可却不见有一根树苗长出来。双手变换印式，念动“水相”法决，可仍没有丝毫反应。五行印式在他手中换了个遍，但四周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好像他这几年来的修炼一下子被人给废去一般。

        窗外那人嘿嘿一笑，道：“小子，就这么点本事，受死吧！”窗户被嘭地撞开，一道人影果真如影子一般飘了进来。郭笑雨将甜甜拦在身后，心中已抱了必死之念。可谁知郭甜甜却抢身上前，将郭笑雨挡在身后。

        那人吼道：“小丫头，你活够了吧。”一只手朝她胸前抓去，可还未碰到她衣襟半分，一道紫光自她胸前亮起，将她与郭笑雨包裹其中，亦将那人弹出窗外。一声闷响传来，显然那人受伤不轻。

        郭笑雨回过神来，一把将郭甜甜搂在怀里，关怀的问道：“你怎么样，有事没有？”郭甜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可被郭笑雨搂着的感觉却好像真的不错。过了一会儿才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道：“没事，没事。”

        郭笑雨放开怀里的甜甜，道：“只是刚才究竟怎么回事，那道光是怎么回事？”

        郭甜甜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一下子想起胸前的吊坠，道：“可能是娘送给我的吊坠，这果然是件宝贝。”郭笑雨道：“看来你师娘说的没错，你这一件宝贝抵得上我这十件。”郭甜甜却无心欣赏这宝贝，道：“师哥，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吧。我怕。”

        郭笑雨却道：“没事，那人知道咱们有宝贝在身，一时该不会回来。等他回去找来帮手想必会认为咱们已经逃走了。所以对于咱们来说，这里反倒是安全的。”郭甜甜虽然机灵，可这时却没什么主意，郭笑雨这样说，她也就信了。

        笃笃笃，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郭甜甜激灵一下缩起身来，双手抱着胸前的吊坠。郭笑雨则试探着问道：“是谁？”门外那人回话：“是我，店小二啊。刚才听到客观屋子里有动静，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郭笑雨长舒口气，道：“没事，有事我会招呼你的。”小二“哦”了一声，便径自离开了。

        郭笑雨回过头看见郭甜甜鹌鹑一样的缩在一旁，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将她扶在椅子上，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颗荔枝，剥开来送进她嘴里。郭甜甜这才算定下心神，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郭笑雨道：“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又看到桌上的包裹，喃喃道：“师父们该不会给我们些无用的东西，但这些东西，除了金子，其余的都该怎么用啊？”手自觉不自觉的摸到了那几个卷轴上，“这里写的是什么啊？”他与严焱最合得来，便拿起“四师父”的卷轴看了起来，他本来以为这卷轴里写的不过是些鼓励、安慰的话，但看到郭甜甜那吊坠的威力，他相信这里写得东西不会简单。

        果然，卷轴开遍便写到：

        水灵咒总纲：纳水之精，控水之神，乘水之力，御水之威。水无翼，化气可乘风，水无角，凝冰可破甲。天下无道，水可近道，大道无形，唯水然而。

        郭笑雨看得入神，不禁念出声来：“第一层，水分阴阳，阴者直通九幽，下达黄泉。阳者飞流倾泻，浪惊九天。于阴阳交汇之界，闻水精之言，通水灵之神，借天地之力，控无形之形。”说话间一只手自然而然地舞动起来，一旁脸盆中的水竟凌空漂了起来，随着他的手在半空流转。

        “师哥！”郭甜甜惊喜的叫出声来，郭笑雨却以为又有什么事发生，一分神，水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怎么了，怎么了？”郭笑雨紧张的模样却让郭甜甜觉得好笑。“没事，”郭甜甜说道：“只是刚才，你居然让水飘了起来，你真厉害。”

        郭笑雨看着一地水渍，讶异地问道：“真的是我吗？”郭甜甜十二分肯定地说道：“就是你，就是你。”

        郭笑雨顿时喜出望外，能够御水，便等于是有了学习《水灵咒》的资质。

        要知这五行妙法虽然人人可学，但因资质所限，个人所能掌握的属相力量也不同。他那五位师父便是因为天资所限而只能各学一种属相。他原本被五位师父逼着所有属相都要去学，但令所几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小子居然每种属相都能学习，只是如巫梨所说，贪多嚼不烂，他都会，可都不精。

        这《水灵咒》以前严焱也教过他一些，可他怎么学也都不过勉强能让一碗水离地半尺，这时他跟着法决居然能让一盆水悬浮半空，甚至能让其流动，这飞跃一般的进步着实让他狂喜不已。

        不自禁的往下看去，那上面又写到：第二层，海之所广，不拒涓流。汇万物之汽，聚水成兵。化无形为有形，进而化身为水，借天地之力，以御自身。

        郭笑雨读罢不禁感叹：“修炼至这一层那该是何等威力啊。”

        这第一层法决所言乃是入门诀窍，那本来是近千字的文章，但严焱也知道郭笑雨没有耐心能把那些文字看下去，故而简之又简，化之再化，便凝缩成那百余文字。而这第二层中所载则是如何从万物之中凝聚水汽化为兵刃，甚至是操纵自身水汽。

        郭笑雨实在无法想象如何驱动自身水汽，那将是何等恐怖的一幕，料想便是严焱自己也未必修到这般境界吧。双眼又不自禁向下看去，上写到：第三层，以阴化阳，以阳济阴。阴来阳受，阳来阴解。融阴阳为一炉，得造化之大成，脱形之束缚，通天人之境。

        “天人之境。”郭笑雨不禁感叹：“天人之境，那该是怎么样的境界啊！”继续将卷轴摊开，却见上面写到：“东坡肉：有诗云‘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他自美。’是以做东坡肉首重火候……”再看下来，里面又是什么太白醉鸡、松鼠鲤鱼、文思豆腐，竟是一本菜谱。

        郭笑雨苦笑道：“四师父啊，都一把年纪还这么童心未泯，给我一本菜谱作甚。”收起卷轴，又打开大师父的卷轴，上面所载则是《金魂咒》的总纲与心法，只不过这卷轴后面不是菜谱，而是一条戒语：“五行者，既相生又相克，故修此妙法者若无通天之资则切不可贪多务得，否则五行相克，自毁其身。若欲身兼五门只得一法，唯使五行之力高下一般，才能不受其害。”

        郭笑雨恍然大悟：“难怪几位师父只修一门，原来这法门竟还有这样的隐患。”又想：“师父们将这五门法卷全都给了我，是否是说我可以同修五门，或是让我择其中一门专心修炼？师父啊师父，你们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看郭笑雨凝眉深思的模样，郭甜甜在一旁问道：“师兄，你怎么了？”郭笑雨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这法决实在玄妙的很，我一时读不明白。”郭甜甜点了点头，道：“想不明白就慢慢想，天也不早了，咱们先休息吧。”

        “休息？”郭笑雨环顾这房间也只有一张大床，登时意识到什么，道：“你先睡吧，我再看一会这法决，一会就睡。”郭甜甜冰雪聪明，自然也想到了那一层，道：“要不我睡地上，师兄睡床？”郭笑雨马上否决：“怎么能让你睡地上，我睡地上，你睡床上。师妹听话。”手又拨弄了几下她额前的碎发。

        郭甜甜微微一笑，便躺在床上，合衫而眠。

        郭笑雨笑了一下，便翻开“二师父”的卷轴看了起来。说实话，这时他哪里睡得下啊，刚下山一天便遇到这许多事情，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啊。叹息一声，又接着看那卷《木形咒》。

        一夜无事，转眼间天已大亮。

        郭甜甜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却看到郭笑雨伏在桌子上睡着了，桌上的油灯已因灯油耗尽而熄灭。显然他是昨夜看书看得睡着了，却不知那是什么时候了。

        “师兄，”郭甜甜在他耳边轻声唤道：“师兄，起床练功了。”

        郭笑雨腾地站了起来，也没看清周围是什么样子便大声问道：“师父，今天练什么？”

        可下一瞬间，他又想起自己原来已经下得山来，师父已经不在身边。心里登时觉得空虚黯然。郭甜甜也垂下了头，低声道：“师兄，咱们接下来该去哪啊？”

        郭笑雨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吩咐小二把饭菜送进房里。两人吃罢早饭便退房走了。可走出客栈两人却不知该往哪边迈步，哪边都一样，可哪边都不好走。

        郭笑雨最终选了左边那条路走，中午时分在路边吃了碗面又给郭甜甜买了几包糖果糕点就又继续赶路。到了黄昏时分，两人已离开这处镇店，可前边不远的地方已隐隐能看见一处城池。

        两人走上近前，只见城门上三个大字“金江城”。但此刻城门紧闭，两旁不见守卫，上边也不见巡逻之人，城里没有丝毫动静，宛如死城一般。

        郭甜甜站在城门前便觉得阴风阵阵，后脑不具名的发寒。手拉起郭笑雨的衣角，低声道：“师兄，咱们还是别在这呆了，我怕。”郭笑雨朝四边望了望，四周围已没有其他人家住户，若是不在这里过夜，再往前还不知道有没有住的地方。

        可郭甜甜心中害怕，他也知就是进了城找到住的地方，郭甜甜也绝难安心睡下。正在两难之际，城门居然从里面被人拉开，映在两人面前的却是一道极为魁梧的人影。

        郭笑雨立刻将郭甜甜挡在身后，双手捏做法印，七八根树藤已蓄势待发。他昨夜将所有法咒看了个遍，虽说一时未能全部理解，但于各种法决运用已是颇有领会。此时再用《木形咒》中的活藤妙法之时，已能隐隐感觉到这树藤比起往时已更为强壮。

        这时城门大开，那人影近在眼前，七八根树藤顿时箭一般朝那人冲去，只听一女子喊道：“兄台莫要动手，我等并非恶人！”

        郭笑雨一听这女子声音颇为悦耳，也不管所言真假便停下树藤。这时他已能看清眼前那身影，原来是一名身高丈余，遍身腱肉的壮汉。说话那女子也在这时缓步走来，比起这壮汉她可娇小得多，看年纪要比郭甜甜大上几岁，模样俊俏，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凡英气。

        郭笑雨除了师妹和师娘再没见过其他女子，这时不免有些吃了。那女子掩口一笑，郭笑雨顿时回过神来，想到刚才失态模样不禁脸红，心中暗道：“多亏没被师妹看到我这模样。”近前一步，问那女子：“你们不是恶人，那是什么人？”

        那女子道：“小女子莫闻，这位是我师弟莫问。我们乃是晓夕真人门下，专门驱魔降妖的伏魔者。”

        郭笑雨转身问郭甜甜：“甜甜，你听说过伏魔者吗？”郭甜甜也直起了身子，道：“我听师父说过，伏魔者专除魔卫道，凡是妖魔不论善恶，一并诛杀。虽然算是正派，但行事却难免狠辣。”

        莫闻听言也不生气，只道：“活在红尘，难免要受世俗眼光，旁人如何评价与我无关。我等只求无愧本心。”

        这声音悦耳，人也漂亮，这时又说出这么一句话，郭笑雨当即连连点头，赞道：“有道理。”郭甜甜一旁见师哥这殷勤模样不禁心中恼火，伸手便在郭笑雨后腰掐了一把。郭笑雨背上吃痛却不敢发作，只要若是喊出声来这师妹说不定还有什么招式等着自己，便咬牙忍了下来。

        莫闻笑道：“多谢。”又道：“不知二位是哪一派门下？”抬眼看到郭笑雨背后长剑，便道：“是否是快意林，萧门主座下高足？”

        郭笑雨摇头道：“什么萧门主，没听过，我们是……”正要说出来处，郭甜甜又在她身后掐了一把。郭笑雨顿时想起，师父说他们在山下有不少仇家，不知道这两人是否在仇家之列，便生生改口，道：“我们是跟着父母在山上学艺，算不上哪一派。”

        莫闻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刚才见少侠能够操纵树藤，不知道这又是什么高明仙术，可否说来让我二人长长见识？”

        郭笑雨长了记性，只说：“也不是什么厉害法决，不过是些家传的本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莫闻心中知道这两人仍是防备自己，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便调转话锋，道：“那不知两位到此地又为了何事？”郭笑雨道：“父母让我们下山见识一番，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莫闻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怎么会来这里？”郭笑雨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莫问开口说道：“我二人得知有妖人在这城中修炼妖术，害了不少性命，这城里除我两人已无其他活口。若是不除了这妖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要遭其毒手。”郭笑雨顿时无名火气，怒道：“竟有此事！”

        莫闻道：“的确，我二人在这城里找了三天，已寻到那妖人踪迹，今夜就要动手。两位少侠若肯联手除了那妖人，我二人自是感激不尽。但若无心帮忙，便还请绕到别处，到时若误伤了两位就不好了。”

        郭笑雨自然有心助阵，但生怕伤了师妹，却不想郭甜甜挺身说道：“都是正派中人，除魔卫道是我辈分内之事，我两人如何能抽身事外。”又低声在郭笑雨耳边说道：“我没事，我有法宝。”郭笑雨想起昨夜那吊坠能击退那人，自然能护郭甜甜周全。便也说道：“我师妹说得对，这为苍生除害之事，我两人定当义不容辞。”

        莫闻笑道：“得二位少侠相助，除魔有望。”

        四人便一同走入城中，关上城门。还未入夜，莫闻取出干粮和水充饥，郭甜甜也把买来的糕点拿出来分享。几人饱餐之后便各自盘膝打坐，闭目养神。

        说也奇怪，不过昨夜看了几篇心法，郭笑雨这时再潜运真灵却觉得顺畅无比。而往常体内真灵不过一股，可于五行之中相互转化。而这时那一股真灵已化为五道。隐约看见五道气流在眼前回转，气流分为白、青、玄、赤、黄五色。他自幼与五行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五色所表便是五行。心中暗想：“莫不是我可以同修这五种法门？”窃喜之际，便更为用心运劲。

        而一边郭甜甜打坐之际亦有奇异感觉，但这感觉并非源于自身，而是外界。源头正是她胸前那枚吊坠，她只感觉一股紫色的力量正顺着那吊坠流进体内，可紫色究竟代表什么她却不清楚。

        不知不觉，天已漆黑。

        忽听得头顶传来一声怪吼：“嗷！

        几个不知死的小崽子，明知这里已是死城还敢来此修炼，莫不是活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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