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恨

许子玉看了看夏玉房，随后又看向嬴政，只笑道：“回禀陛下，实不相瞒这位姑娘并非奴籍。只是暂住在臣府中。”

        “暂住丞相说的倒轻巧。不如就问问你身边的这位夏姑娘，问她是否要入宫。”

        他盯着夏玉房的眼睛，好像只要夏玉房说个不字，她就会被他的眼神杀死。

        “那你的想法呢？”许子玉说，他压低声音贴近夏玉房，“如果你不愿，我便带你出去。”

        夏玉房深吸一口气，回视嬴政：“我愿意。”

        “那就这样说好了。”

        “陛下，那胡姬”刚刚一直被忽略的大臣终于找着机会说话了。

        嬴政看了那胡姬一眼，随口道：“就赐给许丞相吧，毕竟孤刚才好像夺走了他一样重要的东西。”

        “臣，谢主隆恩。”许子玉行礼作揖。

        而另一边嬴政却将夏玉房带到了未央宫。

        “你知道这是何处”

        夏玉房摇了摇头。小嬴政今天是抽了什么风，怎么感觉怪怪的

        “这里是你的坟墓。”顺着嬴政的目光，夏玉房果然看见了一座埋在桂花树前的冢。

        前面还立了一个碑，经岁月洗礼已经看不太清，但若仔细辨认就会发现，上面写的是‘吾妻玉房’

        这是一位帝王对心爱女子的爱意，只不过夏玉房一直都没意识到他有多爱她，当然这是后话了。

        夏玉房一直都想开口问他这十几年里他过的还好么？可她不敢问，这是一条充满屈辱和磨难的道路，他却孤身一人走过，想想也都会知道他过的并不好。

        “心疼我”嬴政似是察觉了夏玉房所想，随后又不屑的笑了笑，“不必可怜我，我怎么过的不好，我当上这天下的主人难道还不好么？”

        “对不起。”夏玉房憋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对不起什么？是对不起她骗了他，是对不起她一声不吭的离开，还是对不起她辜负自己的真心。

        “为何道歉，夏玉房你可从来不欠我的。”

        “回去我便拟旨，封你个什么好呢？不如就少使吧，这未央宫本就是埋葬你的地方，不如就赐你居住在这儿吧，以你的品级，居一宫主殿已是莫大的殊荣，爱妃可不要让我失望。”

        ……

        “陛下怎么吩咐的？”沈娴姝知道嬴政喜欢的女子回来了，陛下一直空悬皇后之位，定是为了她的。

        “奴婢听德全公公说封了个少使的位分。”

        少使乃宫中低级，陛下不是喜欢这女子的么？为何现在又封她为这个。沈娴姝原以为他至少也会封个良人的位分，陛下的心思还真是猜不透。

        “你去，把这根簪子送给夏少使。”

        “是。”

        话说生活在埋葬自己的地方甚是诡异，夏玉房这时就蹲在自己坟前。

        我活着但是我其实已经死了。

        这好像又没有毛病。鲁迅曾说过：“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如果忽略其内在表达意思，只看字面，现在放在自己身上也算是合适。

        只不过又有哪几个人会把坟埋在自己家的啊，虽说是自己的，但试问你黑灯瞎火的走出房门，一眼就望见坟墓的时候你不觉得瘆得慌吗？

        只是小嬴政如今对她的态度，竟然有些令她看不懂。

        始皇将后宫妻妾分为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嬴政欢喜她，她是知晓的。只是如今却给了她一个少使的身份，无异于所有高于她品级的妃嫔皆可临于她之上。

        若说她拈酸吃醋心怀嫉妒也不对，她对这品级其实并不在意，在意的是嬴政对她的态度。先前爱的刻骨铭心，甚至每年都来祭奠她。

        俗话说有爱才有恨

        夏玉房突然明白了，小嬴政这是在恨。可为什么恨，难道是那晚，他根本没有忘记，没有忘记她所说的一言一句。

        所以才恨她欺骗他，要知道帝王最恨的便是欺骗，小嬴政没宰了她都算是轻的了。

        再说了，就算不懂得这些劳什子的后宫品级制度，她也是知晓以她的身份是万万配不上一宫主殿的。

        这些都还只是次要的，她突然想起那日她替嬴政挡剑，那个夏玉房曾说过，只要嬴政爱上自己便愿意封自己为后就可以回去。按理说这些她皆已完成，可为何后面又说了句真正攻略。

        难道是自己遗漏了什么地方么？夏玉房有些担心，留在这里时间一长后，她便真的舍不得离开了。

        若到时候真的要在家人与爱情之间选一个的话，她真的要舍弃爱情么？

        现在的她自然是愿意舍弃的，毕竟帝王身边的人众多，缺一个她也不是什么大事。

        “夏少使，这是沈夫人送来的簪子。”

        突然的声音倒把夏玉房吓了一跳，过了好半晌才从婢女手中接过。

        此簪乃上好的美玉所制，没有杂质，纯粹剔透，就连色泽也是上好的。

        “替我谢过沈夫人的好意。”夏玉房出声对婢女嘱咐。

        见婢女迟迟不走，夏玉房有些疑惑，道：“沈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的？”

        见夏玉房这么问，那婢女这才回答：“没有了，奴婢这就告退。”

        沈夫人，沈娴姝。她所居住的瑞庆宫离这并不算太远，她送她这簪子实在暗示她什么吗？看来得找个时间上门拜访拜访了。

        嬴政这边也不怎么好受，见到夏玉房理当是欣喜的，可是那欣喜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化作浓烈的恨意，十六年。

        她消失了十六年，他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她回来了。

        爱意与恨意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由得叹了口气。

        现在不能表现出对夏玉房的喜爱，否则会害了她的。现在朝堂初平，根基尚不稳定，他能做的其实并不多。

        身为帝王，自然没有任性的权利。

        这一路上的磨难实在太多太多，犹记当年为赵王击缶的耻辱，犹记当年母亲与嫪毐媾和的情景，犹记她甚至与那奸人生下两个人孽种，犹记丞相吕不韦周边国家的刁难。

        这些他一人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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