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正吹起

那一天他们唱到了特别晚。娜娜震惊于张杰竟然什么歌都会唱，她都忘了找何老师聊天，光顾着拉张杰唱歌了。可是张杰温柔又耐心，一首又一首陪着她唱，让她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好了很多。

        而这次相遇于张杰意义更大。因为这一个尽情唱歌的晚上，让他在偌大的北京终于有了一点归属感。

        他之前在上海生活了快要一整年，可还丝毫没有适应，此刻又骤然来到另一个更加陌生的城市。好像一颗飘摇在沙漠里的树，在那一夜汲取了一点水分，终于得以开枝散叶。

        结束的时候早就是深夜，何老师的助理过来接人，炅炅说：“大家上车，送你们一起回去吧。”

        娜娜正欲点头，听旁边张杰说：“炅哥，我离得挺近，走回去就行了。”

        她顺口一问：“你往哪里走？”

        张杰指了一个方向，报了个小区名。她说：“啊，那和我是一路呀，这么晚了，我们还是一起坐车吧。”

        张杰抿抿嘴，感觉到了室外，好像刚刚在屋里莫名其妙营造出来的一点亲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舍不得那样久违的感觉，所以尽管觉得这样很麻烦何老师，仍依言上了车。

        在车上，娜娜兴致勃勃地给张杰介绍每个人的家在哪里，说得很详细。她来北京已经很多年了。

        张杰安静听着，他一直是很习惯聆听的。最后听娜娜总结：“还是我离你最近，小区就隔一条马路”，他忍不住笑了。

        何老师后知后觉有点儿困，打个哈欠，制止谢娜：“你看人维嘉已经睡了，快别说了，也休息休息。”

        “我和张杰马上就到了呀，刚睡着又起来是个什么事儿。”娜娜顶一句，还是喋喋不休，只声音轻了下来。

        “快别和我贫了，”何老师闭上眼睛往后座靠，声音有点倦意，“还说今天找我聊天吧，最后拉着人张杰光唱歌了，谁受得了你。”

        娜娜嘻嘻笑了。张杰想，我受得了呀，今晚我过得也很快乐。但是他没好意思讲出来。

        还有一点私心更不好意思开口。前一刻，他忽然有点想和谢娜一起走回家去。没有原因。

        最后只真诚地和娜娜说：“我觉得你们真好，是这么好的朋友。”

        “是呀，”娜娜很骄傲，“虽然何老师老笑我，但是对我特别好。他就是我身边很好的环境，让我也越来越好。”

        张杰依然是笑。他还有些羡慕。

        娜娜加一句：“何老师对你也会很好的。我们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她对他的情况一概不知，只是摸黑想给他点安慰。没想到歪打正着，正好击中了他寂寞的心。

        越来越好，这词语像有魔力，让张杰几天来惴惴不安的心瞬间有了几分安慰。

        歪打正着不是运气，是感同身受的安慰。

        娜娜和张杰一起在路口下车。夜风迎面吹来，路灯有点昏暗，四下无人的街萧瑟又寂静。他们并肩走着，一男一女，娜娜没什么感觉，倒是张杰有点紧张。

        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他想着，可能是在家待了太久，很久没和朋友一起出来过了。也可能，身边这个姑娘，她带给他的快乐让他有点着迷了。

        为什么风常常让人觉得自由？我们常常用风比喻游子，比喻浪子，可事实上风从来不是随意漂流，它也一样循着自己的路线，从地球的一边吹到另外一边。

        悄悄侧头的时候，正看见风吹乱了娜娜的头发。

        村上春树在书里写：“如果我爱你，而你正巧也爱我，当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笑笑帮你拨一拨，然后手还留恋的在你发上停留几秒；如果我爱你，不巧的是你不爱我，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只能轻轻的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

        可是张杰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胡思乱想：可能自己就是一阵风，无关自由，只是注定会吹过这条只有两人的街，注定吹乱女孩的头发，再偷看一眼自己欲说还休的眼神。

        他有点动心。他从来不相信忽然的心动，从来觉得相濡以沫才是顶浪漫呢。至今他仍说不清那一刻动心的来源，或许是孤独的心被她稍稍治愈，那这动心该是蓄谋已久；也可能正处于此情此景下零星的感怀。那可真是造化弄人。

        所以，当娜娜开口：“小杰，今晚最后再唱首歌给我听吧。”，他顺理成章又毫无缘由地唱起自己新专辑里的歌：“风吹得猛，把我眼睛刺痛，这感觉真的难懂……”

        这首歌就叫《风》。他的脑海里抑制不住的，却是她的眼睛坦然地落在自己身上，却笑靥如花地唱着，“该不该再继续，该不该有回忆，让爱一步一步靠近……”

        夜晚常常温柔过头。娜娜在张杰的歌声里，忽然有了梦游的错觉。

        她明天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录节目，要飞去上海参加《舞动奇迹》，还有让她最近十分头大的访谈。甚至这一路同行，也可能被拍下，明天就放上头条。

        可是她好像十分勇敢，以致毫不在意。

        也可能她忽视了明天的迫近，只这一刻，美好地像在梦里。

        “这是我的小区啦，”到了娜娜小区门口，她指一指小区的名牌，莫名其妙觉得这动作和他一样傻里傻气的，忍不住笑了。

        张杰连忙：“啊，我送你进去。”

        “不用啦，你快回去吧，已经这么晚了。”娜娜这才忽然有点迟到的紧张和害羞，“那个，我今晚特别开心，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谢谢你。下次再约！”

        张杰抿着嘴点点头，踌躇一下，还是从包里掏出来一张自己的专辑递给娜娜：“这是我的新专辑，送给你。我听何老师说了你要来，提前准备好的，之前没找到机会拿出来。”顿一下，“我今晚也很开心。”

        “啊……”谢娜在夜风里，接过专辑，忽然有点受宠若惊，“谢谢你。”她也顿一下，然后端端正正地把专辑抱在怀里，“我今天在去见你的路上才第一次听你的歌，第一次听的时候特别草率。今天回去我一定好好重新听一遍。”

        张杰难得地福至心灵，开了个玩笑：“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听吧。”

        谢娜哈哈大笑，又听张杰在身边郑重其事地：“谢谢你。”

        “快回去吧，”她笑着说，“别忘了给何老师发短信，他每次都会等着的。”

        目送张杰渐行渐远，她低头看见写在封面上的话：“娜姐：没想到你真的是个麦霸。”

        禁不住哑然失笑。她还是大大咧咧地，冲张杰的背影喊一句：“小杰，叫我娜娜就行啦！”

        看张杰转头，笑着点头，又加一句:“会被喊老的。”

        后一句轻轻说，像是开给自己的玩笑。

        只一个晚上，她好像对他特别了解了。十分笃定的感觉，就像刚才，喊出话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回头，微笑着温柔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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