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逃不过爱情

第二天娜娜莫名其妙醒得很早，拉开窗帘，暖气很足，窗户上结了一层霜。

        她没有宿醉后的不适感，事实上昨晚喝得也没有那么多。可是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眼睛有点红肿，分明是醉过一场的模样。

        昨晚的事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他们仍然趁着夜风走回来的，但是一路无话。娜娜究竟哪里来的滔天喜悦，竟然傻傻笑了一路。是不是硬拉着张杰的手？她不记得了。

        苦笑，这哪里说醉后的有恃无恐，不过装作醉了酒，胆大包天罢了。可是不能说酒没有效果，她胆子再大，平时也绝对不会做这样出格的举动。

        热闹过后的荒凉感有点令人反胃，像樊小纯说“那些情绪终成荒诞，隔了一夜也就变得可笑。”明天就要录歌友会，又要一起工作，得多尴尬呀。

        懊恼地拍脑袋。现在她会笑着谈起2007年“新的一年，新的绝望”，那一刻却绝对没有这般玩笑的兴致。

        所以这一年他们破釜沉舟的勇敢或许在这一刻就已经初现了端倪，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消极，又不可否认，还有一点点希望在里面。

        有点儿消极地想做缩头乌龟了，这时候门铃竟然响了。慌忙整理一下头发，透过门铃一看，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就站在门外。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都显得有点儿紧张。张杰的头发也乱糟糟的，眼睛底下乌黑一片，就像一晚没睡。

        “你怎么来了？”

        这么说着，只看见他，就觉得好像有魔力，乱成一团的心情好像找到了源头，有了梳理的可能。

        甚至忍不住微微笑起来。人的心情真是变幻多端。

        张杰反而有点迟疑了，他踌躇着问：“娜娜……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娜娜抿抿嘴，点了点头。

        “我……”张杰有点囧地抓了下头发，他径直坐到了沙发上，“我什么也没有。”

        娜娜动作很轻地坐到了他的旁边。果然，男孩眼眶红了。

        这句话坦诚得太过直白了，像一根刺，直直刺进她心里。可是是一个很好的头，让她也有了坦诚的胆量。

        “你当然明白，一无所有没有关系的。但是昨晚也是我太冲动了，我也有很多顾虑。”

        她平复了一下，再开口颇为艰难：“我……特别害怕舆论。”

        这话说得平铺直叙。现在真不是一个好时候。爱在这孤单的时候远远没有飞蛾扑火的勇气，反而只能见重重困难，却抬不起跨过的脚步。

        “我也觉得你很好。”张杰的话有点突兀，说完就有点害羞地垂下了眼睛。

        娜娜却瞬间就听懂了，他是在回答她昨晚的话。

        你觉得我好吗？

        我觉得你很好。

        心一瞬间变得很软。他们肩并肩坐着，娜娜咋咋呼呼的性格，这时候也一句话都不讲了。

        最后，还是娜娜开了口。她说：“张杰，我们再等等吧。”顿一下，露出有点苦的一个微笑，“可能多等等。”

        张杰没说话，连他最常做的微笑都没有。他只是前倾身子，抱了抱娜娜。

        这是他第一个主动的拥抱。娜娜在他的包围下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回抱张杰，而是想着，要离远一点了。

        这情感横中直撞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时，她的反应全是逃离。也因此，绝不能让它发展壮大。

        而对面的人这么温柔，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再见到张杰是在节目的后台了，是娜娜新专辑的歌友会。两人都对昨天清晨的推心置腹只字不提，但气氛还是无端地生出了几分不同寻常，似是暧昧，又好像刻意的疏远。

        娜娜做了个很少女的造型，穿着粉灰的纱裙，面容也显出几分娇羞来。但是她的心里有点焦躁，她特别想和张杰谈一谈。

        好好谈一谈，不是昨天清晨那样，心情大喜大落着，故作坚强着，满心想要逃离着。

        事实上不是昨天的谈话不够好，只是她有点后悔。这后悔后知后觉，因为她在张杰那里收获的快乐远远比悲伤多，那一句“多等一等”说出口，心里就空落落的，仿佛几年不见，再见彼此就不会再有拥抱的勇气。

        只是隔着重重人群，人多耳杂，她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就这样浑浑噩噩上了台。

        主持人唱起了《有一点动心》，却是平淡无奇的样子，她什么也没有想，只脱口而出，对着张杰，“不不不，你们唱得不好，张杰你来。”

        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只要有机会就让张杰唱歌。可是说完这句话，却忽然生出几分忐忑。

        这是他们初次见面时合唱的第一首情歌，短短两个月之后的今天听来，竟然已经有了时过境迁的沧桑感。

        那时候的她满腹心事，丝毫不会快乐。可到了今天，那一切都离她有点远了，她很少忆起过往，反而对现下事事关心。

        那个晚上第一次见张杰，那时候的一举一动却格外清晰。不是隔岸观望的回首，而是正在脚下的忐忑。

        她找准节奏也进入了歌曲。两个人的声音重叠起来，“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带了几分缠绵，娜娜垂下眼帘，红了脸。

        再后来要玩游戏，娜娜坐在张杰的身上，而张杰坐俯卧撑。她坐得很虚，颇有些小心翼翼，只和他的背有一点点接触而已。

        人群特别嘈杂，有人在忙着数个数，有人在起哄，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见，随着张杰身体的幅度改变自己的姿势，脑海中竟然飘起了刚刚张杰唱的歌，她问，“如果我还是一定要分手怎么办？”，是一个情境假设，留了张杰新专辑里的歌给他唱，他也不负众望，唱得很好听：“我真的不能，真的不能再离开你，我真心靠近，也不会有犹豫，我真的不能，真的不能再离开你，我的生命需要你……”

        那歌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是魔怔了吧，她想。纱裙粗粝的感觉摩擦着指尖，也好像磨红了她的脸。

        换句话说，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爱情来了。

        它迅捷又猛烈，像她身上这件纱裙，缥缈却厚实。

        2007年的开始，伴随着这个如阳光和煦又如黑夜静谧的男孩的到来，她新的爱情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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