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知岁月漫长

杭州在中国的南方，因为几句诗歌和一段传说，慢慢也蒙上了一层十分浪漫的面纱。

        对于刚刚恋爱的男孩，浪漫是笃笃定定的。连街边最普通的梧桐树也变得有了别样的风采，空气里微微的潮湿也让人急迫得恰到好处。

        爱原来是如此。它让人在夏天到来的时候只一心一意去感受夏天的风，哪怕汗流浃背，哪怕酷暑难耐。

        没有名气、几乎身无分文的张杰，他独自拖着行李箱、戴着墨镜，在2007年的夏天，踟蹰着独自走在杭州的街道上。

        他在奔着爱而去，也奔向着理想、苦涩，还有看不见的光明和未来。

        他的女孩穿着漂亮的裙子，顶着精致的妆容，刚录完节目、来不及卸妆的脸上带点疲惫，但却神采奕奕。

        她不能让别人看见，所以不能下楼迎接。但是，她早早地等在门口，等着门铃声响起，透过猫眼看见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孩，立刻就打开了门。

        迎接她的是一个炙热的、带着初夏气息的拥抱。

        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张杰把娜娜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点剧烈。

        “娜娜”，他的声音微微有点喘，像是刚刚跋涉了很长一段路程，在渴求温水润嗓的旅人，他又叫了一遍，“娜娜。”

        定了定神，他说：“我拿到冠军了。”

        又是这么直白的一句话。张杰是不会拐弯抹角地诉说自己的喜悦的。他要么只字不提，要么就极尽欢喜。

        对别人只字不提，只在她的面前毫不掩饰。他莫名其妙有点张狂的自信：她一定会了解的。

        她一定明白，自己的喜悦来源并没有那么浅显。相反，他的喜悦是一场生命关乎，是远在天边却不能缺失的一颗发光的星辰。

        可是他不知道，在他怀里、伸出自己的手紧紧回抱住张杰的娜娜，她在默不作声里把他抱得很紧的时候，还更加安静地留下了一点眼泪。

        这个男孩，他曾经是全国的冠军。他曾经有无限大的舞台，如今为了一个早该取得的成就真心实意地喜悦。

        他是那么骄傲的。他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指着ktv里小小的点歌屏，像指着全世界一样地说，这里的歌我都会唱，像骄傲的阿基米德告诉世界“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一般。如今他连喜悦都迂回曲折不在外人面前展现分毫，更妄谈他理应拥有的“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情万丈。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她只能把他抱紧一点，听着他的心跳在自己耳边响起，像是舞台剧落幕时的背景音乐，激昂又缓慢，低沉又高亢，仿佛自带韵律，成一首绝唱。

        她是主持人，她的工作就是永远不让舞台冷场。可是在幕前说了太多的话，她这一刻在心爱的人面前却踌躇着张口，最后没有话讲。

        这一刻才觉得见面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哪怕到了现在，我们有电话有微信有视频，一句话隔着万水千山传来，依然不如一个拥抱踏实。你能在被对方温度完全包围的致密中，感受到眼神和话语都说不出的感情。

        娜娜把张杰抱得紧一点。“恭喜你”，她说，“恭喜你，小杰。”

        话说得朴素无比，但声音有点颤抖。她抚一下他已经被汗微微打湿的衬衫，多希望他能懂得自己的心情。

        她的头被张杰按得有点紧，因此不能抬头。她很想抬头亲吻一下他的眼睛，但是此刻却只乖顺地靠在他的怀里。嘴唇摩擦到了衬衫，有一点粗粝的摩擦感。

        “要去哪里吗？”她的声音显得闷闷的，“这里离西湖很近，我们去散散步吧。”

        当然好。

        于是，夜风微凉，娜娜穿一件淡粉色的披肩，挽着张杰的手，小鸟依人地走在他的边上。

        那个时候没有微博，对明星生活的窥探不至如今这般无孔不入，然而狗仔也早已遍地。如今想来，当时尽管姿态遮掩却仍然执意出门，大约是因为心情实在激昂。

        那个晚上啊，出门之前娜娜透过窗户看了眼月光，带着最温柔的光亮，像几天之前男孩身后生出的翅膀尖端，那层梦一样的光芒。

        那时的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那是在整整一年里都难得的温柔，行人三三两两，他们绕着西湖，走了一圈又一圈，从月上柳梢一直走到夜阑人静。

        月光落下来的时候，满世界都是爱情。娜娜把张杰的手臂攥得更紧一点，整个身体都依靠着他。张杰不善言辞，但是在娜娜边上他不必一直找寻话题，而可以放心地沉默不语。

        只想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好，爱情是这样美好的事情。一秒都不能等待的想见面，一刻不停地和他待在一起。

        身边的女孩不是安分的姑娘，她叽叽喳喳地说起许多。她提起自己考大学的时候去面试，一口很不标准的□□；她说起更年幼些的时候，上课调皮捣蛋，被老师叫到门外去罚站。太多的话，说给谁都可以，可是在那个夜晚，却只想说给心爱的人听。

        “我们这算是约会吗？”直到过了凌晨，娜娜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说了太久的话，声音有点沙哑，她轻声地问。

        可是夜太过寂静，声音依然传出去很远。

        “你说是就是，”张杰把她挽着自己的手拉下，握在手里，握得很紧。他侧头，挽一下娜娜的头发，无限温柔地，“第一次约会，让你在西湖边和我吹冷风，真是委屈你了。”

        “这就是最好的约会啦。”娜娜踮一下脚，正好能亲上张杰的侧脸，她的声音里还全是残留的快乐，“走吧，我们回去休息吧。”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梢。月光下的女孩显得尤其漂亮，张杰双手把她环进怀里：“再让我抱一下吧。”

        娜娜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像是谁踏着月光一步步走近的脚步声。踏碎了月光。

        她从未如此感谢岁月漫长。往后的每一天，想起他此时的模样，她都会有力量走下去的。

        她还从未如此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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