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间绝色第三种

议事堂里，楚王坐在中间，左手边是自己的侄子，赵王齐桓，右手边一脸络腮胡的大汉是龙骧铁骑预备营的主将，王遂。齐桓左边坐着的是可以称作东都智囊的吴训，负责城防事务的城门校尉袁封则低头坐在王遂身边。

五人在堂内，气氛有些凝重。

“就是说，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带着珠子进城的女人什么出身，现在何处是么？”满头花白的楚王低声问道。

负责城防的袁封神色有点不自然，起身面向楚王躬身行礼，道：“昨天大雨只有南北两侧偏门开着，总共进城的人不到二十人，其中有七人明确是沧澜剑宗这一代的年轻弟子，其他人暂时还不清楚。”

一身青衫儒生打扮的吴训悠哉悠哉地摇着扇子，慢声道：“如果王爷的情报没错，那就该是前天就到了的，而不是昨天，那个女人一定是等到军庆大典结束后，各地精兵回防时候才出手劫狱，现在既然知道她在城中，其实就可以了。不是还有江湖中人陆陆续续的赶来么？那就让他们盯着就好了，我们静观其变。城外校场还有王将军统领的龙骧铁骑预备营，那一千飞龙驹可是要吃人的。是吧，王将军？”

王遂本来还在盯着地面出神，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抬头便是那个摇着扇子娘里娘气地的白面书生，意识到是他在叫自己，便有了些火气：“龙骧铁骑预备营也是龙骧铁骑，一千重甲铁骑别说绞杀一个女人，就是杀上突厥王庭，我都有把握！”

接着扭过头对齐承说道：“老王爷，现在我们应该做的不是找到她，她自然就会出现，我们要做的还是准备一旬之后的军庆大典。”

“也不知道是陛下的事重要，还是阅兵重要。”吴训摇了摇头，在他眼里这些只懂提刀砍人的武夫没有半点脑子。

还是那么慢调子的说道着：“我看咱们现在就去，告诉辽王，就说无人可找，让他做好狼骑破敌的准备，再请旨陛下，第四次攻高句丽，龙骧铁骑不就省了麻烦了。”

高居上位的齐承皱着眉用力拍了下扶手，老人身上日积月累的血气爆发出来，屋里也迅速安静。

“本王为此事而来，也一定会做好此事。辽王为国为民镇守东北要塞，还不得体谅，就是有你们这些只会痛快嘴的。”齐承怒目圆睁看向吴训。

吴训顿时感到身上压力倍增，缩了缩脖子，起身行礼道：“小子知错了，还请王爷先商讨大事吧。”

齐承收回目光，变回那个富家翁的样子，王遂心想：书呆子就是书呆子，没见过血的人也就会动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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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屋子，安歌的身边又多了几个随行的侍从，从出门走到花园，已经有了十五六人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跟着。安歌每次回头，他们几个低头不去看她，她转回来，那几个人就跟在她身后。

虽然赵王府相较于其他王府已经小了很多了，不过对于安歌来说，简直就是个迷宫。从她的那间屋子出来，左弯弯，右绕绕，来回来去的也没找到齐桓，问那些下人，他们也一言不发。安歌有些郁闷，建这么大的院子做什么，有两间房子睡不就可以了，当王爷真的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在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安歌被人拦了下来。

门口两个佩刀的侍卫挡在门口，左边那人道“王爷在里面议事，嘱咐过如果姑娘找到这就掉头回去，一会忙完王爷会去找你。”

安歌听完更加恼火，冷哼的一声后便扭头坐在议事堂对面的回廊里，说什么也不肯走了。门口值守的侍卫无奈的看了一下在房顶某处的同僚，做了个手势。

房上的那个隐卫点了点头，消失在屋顶，片刻后的议事堂里，一个穿着黑色护卫装的男人站定在齐桓身后，俯身对齐桓说着什么。

齐桓听完笑了起来，摆手让隐卫回去，而后坐直身体道：“既然大家都想不出个因为所以来，不如就先像王将军说的，先准备军庆大典。”由转头对吴训说道：“宫陵啊，你最近还是管好那一楼吧，先盯紧最近入城的江湖中人吧，别让他们捣乱。”

吩咐完这才对齐承说道：“皇叔也不用太紧张了，稍后我送信给辽王，就以军庆大典邀他阅军的名义请他来一趟，他若是走不开，必定派身边亲信来走一趟，到时候也算是三方到位，事情还能出什么乱子。”

齐承看着这个眼神清澈藏着笑意的侄子，笑骂道：“既然你已经有了安排，怎么刚才不说，非得等急死了老子，你这小子才肯开口。怎么？那个姑娘醒了？”

齐桓脸上堆满了笑容，点头道：“是啊，过几天的军庆大典，我想带她一起去，到时候她就站在我身后，让那些大公看看，他们家的歪瓜裂枣能不能比得上我这倾城的美人。”

阳光下，安歌坐在议事堂外的回廊里，回廊中间挂着一串铜风铃，回廊四周画着些她看不懂的花鸟图案。她抬着头看着头顶那些色彩斑斓的花色图案，注意力更多的都在那串风铃上。她不知道的是，在一旁看了许久的齐桓眼里，绘入他眼瞳的，则是阳光下安歌的温婉的容貌，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时偷跑出宫去，在宫外花田看到的那朵牡丹花。

她该是什么样的女孩？是初见时惊艳自己的，是那个拿着刀鞘不良道理的，还是二两甜酒就不醒人事的。反正不管是谁，是她就好啊。就算自己见色起意，那不也可以说成是一见钟情。

有女美姿容，羞煞花风月。

齐桓觉得自己文采真的不错。

“叮叮当”安歌站在回廊的座位上，点起脚尖摇动着那串风铃，这可给齐桓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把安歌摁回到座位上。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安歌会打那串警示铃的主意。

“诶呦，姑奶奶，你知道这个是干什么的么？”齐桓拉着她的手坐回去。话音还没落，四个黑影从四个方向冲到回廊外，见齐桓安然无恙，消失在庭院里。

“这铜铃别看它小，这在关键时候可是救命的。”齐桓拉着安歌的手，悄悄地捏了捏，真的如羊脂美玉啊！手感真好！

安歌当然也感觉到了，迅速将手抽了回来，美目圆睁，道：“我刀呢？”

齐桓眯着眼睛笑着装傻道：“什么刀？姑娘尽管说，我给姑娘买去，什么刀都有的卖。”

安歌看着那个眼角还有淤青的年轻王爷，突然一把捏住了他的鼻子，额头撞在他的额头上，恶狠狠的凶道：“就是我昨天打你用的那把刀，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嗯？”

齐桓被眼前发狠的少女逗笑了，看着她眼里的笑意，他也笑了起来。伸手抱过安歌的头，两人四目相对。雨后的风轻轻的，又带了些草木的清香，风从安歌的身后吹来，卷起几缕青丝，是她的香。

“在我那放着呢，丢不了。”齐桓小声说道。

安歌看着那个眼神清澈的男人，像是昨天醉酒一样，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脑袋晕沉沉的，有些不自然，可她还不愿意就这么放开他，她也说不明白这该是种什么感觉，只是心跳的有点快。

自己在山庄时，也与师姐师妹这样打闹，同辈的师兄弟看见自己都躲得远远的。第一次有男人与自己这样亲近，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还不快放开本王的鼻子，都快喘不上气了！”齐桓双手抵住眼角做了个鬼脸，安歌匆忙中松开捏住他鼻子的手，而后又轻快的笑了起来。

“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呢！”安歌坐在凤来的方向，也比了个鬼脸。

老楚王双手笼袖站在不远处的议事堂门口，身边还是那个灰衣老者。

“还是年轻好啊，是吧！”齐承眼角带笑，看着回廊里那对年轻男女，齐家虽然是帝王之家，不过从来也没太在意那些所谓身份的差异。这可能也与齐家世代军伍有关。他和夫人就是在一次班师回朝的过程中，相遇在一片麦地，他自称随军士兵，她便说：“等你大胜回来，如果记得我，那就回来娶我好了。”

那还是前朝大周时代，年轻的副将将一块“长水天同”的牌子挂在那个女子的脖子上，于是就有了后来独守一城，独守大营的楚王妃。

安歌面对上了年纪的楚王也没有什么畏惧的情绪，大大方方的上前行了礼，领回了那把鲸蛟。

齐承看着安歌在大堂中站定，大大方方双手抱拳，躬身行礼的叫了一声：“寒心庄安歌见过楚王爷”。老人抚须颔首，眼睛里的笑意已然流露在外。对一边坐着的齐桓道：“你也不说给准备一身好衣服，我看你这眼光就不行，比我当年可差远了。我当年出征回来，哪次带回来的，不是些上好的皮料，绸子，那些绣着各种各样纹样的衣裳更是一个不落下。你再瞅瞅你，就给准备这么一身，是你赵王府寒酸了？嗯？”

齐桓看着堂中的安歌，破天荒有些脸红，自己叔叔说的也是，这身有点粉白的樱花纹样裙，着实显得寒酸了。

齐承笑着向安歌招了招手，指了下身边的空座，两边下人立马会意，搬起一张椅子放在老王爷手边。

“来，姑娘，站着干嘛，上这坐着来。”

外人可能看不出什么门道，齐桓可是知道自己叔叔是什么样的人。自家叔叔从不会让江湖武夫近身十步之内。今天居然给安歌破了例。

安歌看着脸上写满惊讶的齐桓，规规矩矩地坐在了齐承身边，在老王爷身后，那个灰衣老人和齐承一样微笑着看着这个讨人喜欢的女孩。

“以前我曾听人说过，月色与雪色之间，存在着第三种绝色。我年轻时一直不信，现在我相信却有可能。”

齐承此时一如当年那个年轻的武将，与女人笑言今年的麦子收成的会比往年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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