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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那些风月才知的往事


齐承看着自己侄子伏案痛哭后,疲倦的睡了过去,实际上,自从他入城,齐桓就一直没有合眼,单论昨天那场厮杀,就已经够惊心动魄的了。

齐承向窗外的安歌比了个手势,关上了书房的门窗,起身来到屋外。

        

今天的阳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毒辣,想来也是,这刚春天,又连着下了两天的雨,能放晴就很不错了。今年的春好像比往年都晚来了一月之多,往年这个时候街上都会有孩子跑出来玩耍了,也可能是楚地比这赵地更近南吧,气候不同。齐承如此想着。

屋外,安歌还是低着头站在窗边。她本来是找齐桓说些话的,没想到却听到了叔侄两人的对话,更没想到昨晚那场刺杀背后,会有这么多牵连。

齐承走到她身边,老人微笑的揉了揉安歌的头,声音更像是宠溺家族中孙女的老人在温声劝慰着:“不妨陪老头子我出去走走?”

安歌还是没有抬起头看齐承,点点头:“那我就陪王爷走一走吧。”

说完,两人走出院子向王府外走去。

南街又是东都府城的主道,顺着主道可以将东都城粗略的分成两部分,也就是东门的乐安县与西门的知平县,昨天他们游玩的还是沿着主道向东门的十六巷,这是东都府城中最繁华的地方,至于西边的知平县,都是些往来贸易的客商喜欢去的地方,那里的集市上往往能买到些不常见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不论是年龄还是地位相差都很悬殊的两人,就像平常人家的爷孙一样走去知平西门的集市。

路上齐承问道:“安姑娘,你昨晚受的伤没事了吧,我听齐桓说了,可不轻啊。”

安歌回道:“没什么大碍了,是我自己技艺不精。”

齐承双手笼袖,刚下过雨的天气还是有些阴冷的,他这一身旧伤还是有点吃不消。

老人微微驼背,头发花白,穿的像旧日里的富家翁一般,虽说看着老气,可他的腿脚倒是很好,一大步一大步的迈,安歌都要暗自发力才能追得上。

“你觉得,你这样的江湖宗门出身怎么样?”

齐承突然问向安歌,眼神还是望向两边的商铺。

安歌面对这个问题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回复道:“我们寒心庄是一品大宗,功法传承丝毫不差,师长也亲切和蔼,我很满足了。”

齐承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于欢那丫头的出身怎么样?”

安歌一头雾水:“我不是很了解于统领,不敢多做评价。”

齐承缓缓停下脚步,站直身子,道:“于欢是先帝从北方草原捡回来的一个孤儿,从小与齐桓那小子一起长大,原本先帝的意思是,捡回来一个模样不差,手脚勤快的养在身边,做个通房丫鬟。可于欢每次在齐桓受欺负的时候都会跳出来像只小狗一样保护他。久而久之,先帝就对于欢有了兴趣,在扔给她半本得来的心法秘籍后就不再管她。可没想到,这丫头用这半本残破的心法摸索出了自己的道路,顺利晋身练气四楼。齐桓就藩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为他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人肉坊的创立只是为了一句话:任何对赵王不利的人都要死。”

“诶!老头,让一下!道中间瞅啥呢?”

两人身后两辆载货的马车停着,那个年轻的马夫面色不悦的冲着齐承喊道。

“哟,对不起呀,我这年纪大了,歇歇脚直直腰,这就给你让开。”

齐承笑意温和,拉着安歌的袖子走到一边。

两辆马车快速路过,不同的是驾车的马夫,相同的是看安歌的眼神。

小小插曲过后,齐承依旧拉着安歌的袖子不放:“你印象中,就藩一地做王爷是件怎样的事情?不去想今天你听到的,只说你认为的。”

安歌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说:“不就花天酒地,胡吃海喝,金银珠宝堆满屋,吃穿住行有人伺候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齐承听后松开安歌的袖子,又回归那个双手笼袖的样子,点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想,大周那时候天下有二十几个王,国土就这么大,那怎么办呢?诸子百家啊,今天这家来游说说:我们要兼爱非攻,不能大肆战争,还请王侯别再攻城略地了,把昨天打下的土地还回去吧。明天又有一家来说:我们要教化百姓,要让他们心中生出尊卑才好,王侯要向刚征服土地上的人民施行仁政才是啊。像这些,在当时的皇帝眼里,不就是自家亲戚的小打小闹嘛,于是就不去管束,然他们互相牵制,任由他们各自发展。”

老人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我年轻那会,也就像你现在一样十七八岁的年纪,那时候我就瞧不起那些驻地的藩王,谁来都给口饭吃,怎么就这么大方?明知是骗子也留下好好招待,生怕坏了自己礼贤下士的名声。博学的人走后呢,下一个未必还是博学的人,这个呢,就像是森林中那么多高耸的乔木,你站在树下,总不能发现他们不是一样高的,对吧?那些王爷也一样,今天这家称个霸王,明天那家叫个雄主,背后还不是明里暗里的夹杂无数的浮线,有皇帝的鱼饵,也有诸子百家之间的博弈。这个位置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坐得稳的,谁都一样啊,就算给了你出身,他人也会在别的地方给你挑刺出来。”

安歌默默听着老人的话,除了师父,从来没有人与她讲过这些。

老人见安歌听的仔细,清了清嗓子,又说道:“你只看到了当王爷风光的一面不是,背后呢,就像你不知道于欢的出身一样。你在想着王府的种种好,在于欢眼里,她也在羡慕你的种种好嘛。你长得漂亮,身材高挑,气质出众,走在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年纪轻轻还能在武功上压她一头,有师门传承的顶级功法,又有专破罡气的神兵,连初入江湖下山游历都能碰到出行的王爷。”

老人掰着手指说着,不去理会安歌的表情神态,接着道:“她之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能让自己更强来保护齐桓,同样也是保护自己。不然先帝要是知道她练功怠惰,不是那块料,是个没用的下人,那她的结局最多就是个通房丫鬟了,管着主子的吃喝,还得陪着上床睡觉。那些看上去威震一方的王爷也是这样嘛!辽王有威慑北方诸族的狼骑又怎么样?打了多少次胜仗,守住了多少次东北门户也不为国人夸赞,相反那些愚民觉得理所应当,现在大陈国那些愚昧的百姓还在说着大周覆灭时辽王没派一兵一卒去太安勤王,骂辽王有狼子野心,可辽王还是兢兢业业的守在那,为中原百姓镇守东北门户。就连先帝去征伐高句丽前,都要特意先去找辽王喝一杯酒,问一下他意见如何。”

“再说说那个号称风姿无双的西北凉王,不是一样不被认可。只说大破草原王庭都是龙骧铁骑的功劳,凉王不过坐享其成。可谁又知道呢?要是当初没有上一任凉王用死人堆挡住安西都护府十多万精兵回防太安城,现在这座天下姓刘姓周还说不准呢。他们父子两代人做了什么可能这些百姓到死也不知道。”

“妮子呀,我今天特意拉你出来说这些呢,不是有别的什么意思,你自有师长教会你这些道理。只是我觉得,你能听进去,你也会听进去的,我就多说说。”

老人望着一旁卖蒸包的摊位,那个被汗水打湿衣衫的汉子抱起一笼包子放在一边,那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就在他身边用力扇着扇子。

“这人生要登顶,得经历多少遗憾和不为人知才行啊。”老人笑着向那个孩子摆了摆手。

那个卖包子的汉子也笑着拉开一张桌子的板凳叫两人过去坐。

有些话是齐承没有说的,十五年前的那一战中,他那个和现在皇帝年龄相仿的儿子,死在一枚流矢之下,而他这个指挥正面攻城的统帅,到攻下那座城也没见到儿子的最后一面。那一夜他的心气溃散了一半,也从那个被称为“天下名将无人能出其右”的将军,变成了现在这个双手笼袖,畏春寒的富家翁。

在遮阳的幕布下坐着,卖包子那汉子端上来两叠蘸料和一笼包子,笑着与齐承说道:“老爷子,您这可真有福气啊,孙女出落得这么好!肯定门槛都被提亲的媒婆踩平了吧!”

齐承哈哈大笑道:“可不嘛!这出门还得躲着点走,要是碰见哪家纨绔,还不把我这孙女给抱走喽!”

安歌有点脸红,顺着齐承的话说下去,道:“爷爷还是快吃包子吧,你这说了一路了,还不快喝口茶水润润?”

齐承听完脸上笑意更胜:“我这不是怕你有一天被拐走嘛!万一哪天你在街上碰到纨绔,爷爷可咋办。”

安歌撅起嘴,有些不悦:“哪来那么多纨绔!”

那汉子接过孩子手里的蒲扇,坐在店门口扇着风,说道:“对嘛,哪来那么多纨绔。”

两人正吃着店里的包子,街上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那个穿着一身贵气的华服,仰着脸走在最前,后面紧跟着的就是起先拉车的那个年轻马夫。

“孙少爷,就是那个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

穿着华服的青年人,走到两人身后,用折扇搭上安歌的肩膀道:“姑娘可否转个头,让我好好瞧瞧是怎样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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