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周朝年看着她,原本掐在她腰上的手，此时稳稳的拖在她的屁，股,上，嘴里呼出一口气瞬间在面前变成一片白色的雾，他的目光穿过那些白色的雾看着她。

        苏弥双手只能搭在他的肩膀上,垂下眼，面前有气流在涌动,心跳一声接着一声连着呼吸一起,最后在他的目光中慢慢地变轻。

        连目光都不知道看向哪里，最后只能弱弱地说：“是香槟的味道。”

        说完这句话,苏弥就听见周朝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笑了一声。

        从鼻腔里发出来的气音，让她耳根阵阵发烫,大脑眩晕，感觉整个世界都被周朝年包裹起来。

        周朝年的手重重的揉了一下刚才被他拍打过的地方,低声说：“我知道。”

        因为这个动作和声音,让苏弥把滚烫的脸埋进他的劲窝处，嘴巴也蹭在他的皮肤上轻促的喘了一声。

        然后,这个小小的世界里连空气都变得隐秘而焦灼。

        隔了一会,周朝年才把她的身体放在地面，伸手碰了碰她头发上的蝴蝶结，又揉了揉她的发顶，双手分别握住她的手,把她压在自己的怀里。

        他说：“苏弥,我想对你温柔一些。”

        楼道里的灯早就已经暗下去,雪从外面飘进来被周朝年用身体挡住,打一场开着把她拢在里面,

        苏弥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脸颊埋在他的胸口，点点头又摇摇头。皮肤剐蹭在黑色西装的上，有点硬却很暖和。

        她有点明白周朝年话里的意思，所以才小幅度的摇摇头。

        周朝年一直比他看上去的要温柔，只是那些细微的地方被其他东西层层包裹住，不轻易让人察觉而已。

        周朝年把围巾又重新整理好围在苏弥的脖子上，然后俯下身背着她从一楼到二楼，楼道里的灯也跟着两人的身影，从一楼到二楼，最后一直到六楼的灯也跟着亮起来。

        苏谨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他不知道周朝年是不是看见自己了，也听不见楼上两人又说了什么。

        只能听见皮鞋才在水泥面上发出的脚步声。

        一声接着一声。

        最后，他听见自己的妹妹说：“周朝年，我家到了。你要进来坐坐吗？”

        苏谨有点生气苏弥就这么轻易的邀请周朝年进去，下一刻他就听见周朝年说：“你进去吧。”

        苏谨撇嘴，算他还有自知之明，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那些怒火不知不觉散了很多。

        他从楼下走上来，看见苏弥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解释：“周朝年没有要进来。”

        苏谨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

        他看向周朝年，扬起下巴说道：“大过年的到人家还空手来也好意思。”

        说完也不顾两人看过来的目光自顾自的走进家里，最后对着门外发呆的苏弥说道：“还不进来，准备在门口傻站一夜？”

        苏弥有点摸不准苏谨的意思，但是隐约也察觉到苏谨并没有之前那些天那么生气了，她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周朝年，小声的说：“我哥哥让我们进去。”

        正坐在沙发上准备换台的苏谨：“……”

        他什么时候说让那家伙进来的？

        老小区的客厅都不大，周朝年站进来之后立马让原本就有些小的客厅显得更加局促。

        苏谨不停的换着节目，只是除夕夜换来换去都是一样的，扭过头就看见周朝年已经走客厅里。

        往那一站就十足的逼人的姿态。

        “……”

        自家妹妹还傻傻的想要去倒茶端水，苏谨把遥控器往沙发上重重一放，板着脸说：“你去那边坐着，我来。”

        苏弥‘哦’了一声，就走到沙发边，仰起脸对周朝年说：“我哥哥让你坐。”

        正在倒水的苏谨：“……”

        转过身时就看见自己的妹妹正和周朝年那家伙坐在一起。

        客厅里一共就是一张三人沙发，加一张单人沙发，他俩坐在一起让自己坐在哪？一个人坐单人沙发？

        想也不可能！

        苏谨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对周朝年说：“你坐这里。”

        苏谨伸手指了指那张单人沙发，周朝年看了一眼并没有动。

        苏谨：“……！”

        周朝年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谁家？

        旁边的苏弥见苏谨不高兴，连忙往周朝年的方向移了一点，然后挪出来右手边的位置对苏谨说：“这边可以坐。”

        “……”

        他是想做那里吗？

        他是想让周朝年自觉一点，不要在他面前跟自己妹妹挨的那么近！

        苏谨憋着气从周朝年面前跨过去，然后拍了拍苏弥说：“我坐这，你往那边去一点。”

        苏弥也没有反对，‘哦’了一声连忙把自己的位置腾出来。

        三个人排排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放热闹的歌舞类节目，只是谁也没有心思去看而已。

        苏弥侧过脸视线被苏谨完全挡住，她往前倾然后指着茶几上的玻璃杯说：“周朝年，这是我哥哥给你倒的，你要不要喝水？”

        “……”

        苏谨立刻转过脸看自家妹妹一眼，那木目光在说：‘不许你在帮他。’

        苏弥也眨眨眼睛看回去，目光反问：‘不是吗？’

        苏谨气的把身体侧过来，挡住她的视线，然后看向周朝年说：“我才不是给你倒的，你别自作多情。”

        “想喝水自己去倒。”

        周朝年这时才开口说话：“我不渴。”

        苏谨：“……”

        客厅里没人再说话，只有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只是没过一会，苏谨就发现自己妹妹原来话也会这么多。

        “周朝年，你脸上怎么了？碰到了吗？”

        客厅里的灯光比楼道里要亮的多，什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这时苏弥才注意到周朝年侧脸下颚的位置有点擦伤，灯光暗看不到，现在倒是能看见一些不明显的淤青。

        不会显得狼狈，反而看上去更添了一些男人味。

        周朝年只‘嗯’了一声，并没有做解释。

        倒是一边的苏谨坐直了身体。

        苏弥说：“那你下次小心点。”

        周朝年的目光看着电视说：“嗯。”

        只有坐在两人中间的苏谨一直无人问津。

        隔了一会，苏谨又听见自家妹妹在说：“周朝年，你要不要吃零食，这些都是我哥哥买的。”

        这时自家妹妹又说：“这个我觉得比较好吃，但是我哥哥不爱吃，i要不要试试？”

        苏谨看着茶几上自己费劲巴拉扛回来的零食，被塞进周朝年的手里，努力的憋着气。

        他的余光看见周朝年居然伸手接过那些小女生才喜欢的酸到致命的零食，见他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这时，苏弥问：“怎么样？”

        周朝年说：“有点酸。”

        闻，苏弥点点头说：“刚开是是有点酸，但是后面就不会了。”

        周朝年又‘嗯’了一声。

        之后，苏弥都拿起自己觉得不错的，都一一让周朝年试一下。

        每试一次都会问一下，而这中间苏谨完全就和棉签的电视机一样的功能，只是没有发出声音而已。

        苏谨：“……”

        他到底为什么要放这个家伙进来！

        就在这种氛围中，三个人坐在狭小的沙发上度过了第一个除夕。

        此时电视里也响起一年一度熟悉的结束隐约时，苏谨这才腾的一下站起来，脸色已经快跟外面的夜色差不多了。

        他说：“我们要睡觉了。”

        下之意不而喻，就差直接说‘你快走吧，我家一点都不欢迎你。’

        周朝年也自觉的站起来，这是苏弥有些担心的看向窗户外，雪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而却越下越大。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连对面那栋楼都看不太清。

        苏弥有点紧张，她看向苏谨说：“外面的雪很大。”

        这种天气开车的话很容易出问题的，而且现在都已经是午夜了，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苏谨也知道外面的天气不好，只是架子已经摆出来了，难不成要让他开口流周朝年不成？

        不可能。

        他烦躁的说：“我才不管他。”

        苏弥立刻看向周朝年，眼里的笑都止都止不住，她说：“周朝年，我哥哥说让你留下来。”

        一口一个周朝年，简直让苏谨的忍耐值快到了临界点。

        他沉着一张脸说：“别想去我房间睡。”

        末了他又急忙的加了一句：“我妹的房间也不许。”

        那剩下的就只有客厅的沙发了。

        苏谨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卧室，卧室门也被‘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好像在彰显关门的人根本一点都不想周朝年留下来，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不一会，紧贴在门后的苏谨就听见自家妹妹说：“周朝年，你坐这里等我一下。”

        他听不见周朝年说话，然后就听见拐杖住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苏谨额角的青筋往外蹦了蹦，最后忍无可忍，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把苏弥找的毯子和被子都抱到客厅里。

        放在沙发上后，又黑着脸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又把门重重的关上。

        这时就听见自家妹妹软声软气地说：“这些被子都是前两天我哥哥晒的，他很能干的。”

        意外听见夸奖的苏谨原本绷着的脸瞬间有龟裂的迹象，连嘴角都止不住上扬。

        他本来就是比外面那家伙好。

        “他就是生气我隐瞒，并不是真的在跟你生气，其实我哥哥心很软的。”

        “……”

        “我发信息给你他也是知道的，但是他都装作不知道。”

        “……”

        “要是我不听哥哥的话，他会很难过的。”

        “你难过的话，我也会跟着一起难过的，周朝年。”

        “我不想哥哥难过，但是我可以陪你一起……”

        “你不要跟我哥哥计较好不好……”

        深夜里，小姑娘的声音跟外面的雪一样柔软又干净。

        良久之后，沉默的苏谨才听见周朝年低声‘嗯’了一声，他说：“好。”

        就像是在做某种承诺一样。

        第二天苏谨醒来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敲了敲苏弥的房间，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苏谨赶紧四周检查了一遍，才在餐桌上看见煮好的面条，旁边还留着一张字条。

        “我和周朝年出去了，一会回来。”

        所以他是被两个人丢下了？！

        他心软个屁！

        下了一夜大雪外面一片白色，街上到处都堆满了雪堆，还有小孩在路边打雪仗。

        因为过年，临街的店铺都关着门，街上的行人也不多，连路过的车子都很少。

        苏弥穿着红色大衣，她没有带拐杖，一路上都是周朝年背着她往前走。路上的积雪有点后来不及清扫，两人的重量压在积雪上发出厚厚的‘嘎吱’声。

        打雪仗的小孩看见两个人，停下来用手捂着脸，眼睛透过指缝看向两人，然后嬉笑着跑开。

        往前就是一条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一段路再过一条马路就离中学不远。

        苏弥指着那边十字路口的地标说：“周朝年，小时候我在那里走丢过。”

        周朝年停下来看过去。

        苏弥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继续说：“不过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后来苏谨生了很大的气，从那个时候开始，苏谨就总会吓我，要是不听话就丢掉我，然后被怪物抓走吃掉。”

        苏弥笑了一声：“才不会有怪物。”

        她的手搂紧周朝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的意味。

        “周朝年，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周围的景色在倒退。

        周朝年看见那个小团子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见他看过来，那个小团子就慢吞吞地走过来。

        十字路口人来人往，小团子拽住他的衣摆嘴里嚼着：“哥哥……”

        十四岁的周朝年傲气，寡又冷冰冰，因为不想去学校，所以明明到了上学的点，还在外面，他身上穿着校服，知道对方是认错人了。

        他看着知道自己大腿高度的小团子，那双漂亮的大眼里含着眼泪，仿佛只要他拒绝就会立刻掉下来。

        他皱着眉说：“我不是你哥哥。”

        小团子却像是没有听懂一样，往他的腿边靠过来，然后抱住他的大腿，仰起脸看他。

        “小弥会听话的……”

        “哥哥，不要丢掉我。”

        一个表情有些冷淡，一个眼泪汪汪。

        周朝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路边听着一个小团子在不停的说着那些幼稚的话。

        “哥哥跟我回家。”

        小团子已经知道面前的人不是自己亲哥哥，只是穿着一样的衣服而已，但是称呼上分不清哥哥和哥哥的区别。

        也察觉不到对方的冷淡，自顾自的叫着哥哥说了一大堆。

        十四岁的周朝年还没有像二十八岁的周朝年驾驭自己的情绪，他的冷淡是十足十的表现出来，只是小团子根本感受不到而已。

        而且因为跟自己哥哥一样的衣服，所以小团子更是显出有些话痨的趋势。

        说道最后，居然还要带他回家。

        “有玩具，洋娃娃都给你。”

        十四岁的周朝年明显对这些没有丝毫的兴趣。

        两人坐在路口边，看着人来人往。

        已经快两个小时了都没有人来找，该不会是被人故意丢的吧。

        少年看向小团子的目光里并没有露出任何怜悯的神色，而是皱着眉，在衡量带回去养的可能性。

        见周朝年不说话，小团子站起来走到周朝年面前。

        即使十四岁的周朝年坐着都比她高一届。

        小团子仰着脸说：“玩游戏。”

        这时，周朝年第二次开口说话：“我不喜欢玩游戏。”

        小团子好像不理解，她问：“喜欢玩什么？”

        周朝年并没有回答，好像并不像跟一个小孩子讨论这个问题。

        小团子没人搭理也不生气，自顾自的玩的也挺开心，好像并不烦恼自己有可能是被人丢掉了。

        只是有点固执：“游戏。”

        少年看过来，小团子以为他终于感兴趣。

        小团子双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踮起脚尖，猝不及防的时候，吧唧一声亲了上去。

        少年没有动，完全是愣住了。

        小团子说：“盖章，游戏。”

        少年明显的皱起眉，第三次开口说说：“谁教你这样的？”

        小团子声音软而绵，奶声奶气的：“小朋友，玩游戏。”

        十四岁的周朝年才意识到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团子给占了便宜，语气有些严历地：“女孩子不能随便亲人，也不能随便让别人亲！”

        “没有随便。”

        大概连随便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不行。”

        “哦。”

        小团子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幼儿园的小朋友可以，她不可以，低垂的眼角看上去有点委屈。

        十四岁傲气的少年，从来不喜欢跟别人解释，也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小团子解释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小团子侧过脸仰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小孩子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好像完全意识不到刚才自己还在委屈，这会就有粘着人家说话。

        “长大可以。”

        长大是那么漫长的过程。

        两个孩子谁也没把这具幼稚的话当成是真的。

        十四岁的周朝年没有回应，而是站起来说：“走吧。”

        “回家吗？”

        “警察局。”

        周朝年背着身后的小姑娘，低声的回：“记得。”

        那些原本早就该忘记的事情，其实全部都记得。

        苏弥趴在周朝年的后背上，双手盖住他的眼睛，然后凑到他的耳边呼吸也轻轻地。

        “周朝年，告诉你一个秘密。”

        周朝年‘嗯？’了一声，脚步也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耳边才传来小姑娘的声音，软的让他耳膜鸣了一下。

        很轻的一句：“喜欢你。”

        苏弥看不见周朝年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手心上，他的睫毛在上面上下划动了几下，有点痒蔓延到心底。

        隔了一会，周朝年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回家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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