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子将奏折呈了上去，老皇帝在朝堂上大手一拍说了句“准奏”，当即封了我做无瑕公主。取的是白玉无瑕的寓意。

        然而，我看到的却只有讽刺。无瑕？清白都没了，哪儿还称得上无瑕？

        我也明白，老皇帝之所以那么爽快就答应了。还不是为了把我送去北青，当作一枚棋子，勾引北青太子。他也全然不顾，我肚子里曾经有过的是他的孙子。

        果然，皇室的人俱是凉薄，天下之人，皆为棋子。

        楚暮啊，你也是这样的吗？

        我如今也是公主，你就不能回过头来看看我吗？

        我心中有怨，有恨。

        我怨我自己没有保护好我和他的孩子。我恨他们将我看做棋子，即使――我是自愿的。

        但我心里更多的是不舍，是对楚暮的不舍，是对楚暮的爱。

        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喜欢过我？哪怕只是喜欢过。

        我要被送去北青的消息传的极快，这才没几日，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沈避月，你最好给我一个说法。”身上那人眼眶有些许红，眸中传出通天的冷意。他将我压在身下，就这般看着我。

        “只许王爷另娶，不许臣女改嫁？”我转过头，不愿看见他。

        “沈避月，你怎么敢的？”他捏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一个吻落下来，他的唇很软，但我更希望他的心……也是这样软。

        我心下一横，咬了他的唇角一口。他吃痛，离开了我的唇，眼中尽是茫然。他的唇角有鲜血溢出，我瞧着他唇角的鲜血，猛地想起来了我那胎死腹中的孩儿。

        那一日，我身下流出的血，与今日他唇角流出的血一般无二的红呢。

        “沈避月，你听好了，我不许你嫁去北青。”说着，他开始伸手来扒我的衣服，我奋力阻挡，可一个弱女子又该怎么抵挡住一个少年的攻势呢？

        “楚暮，你不许碰我。”我对他大吼道

        “我现在是无瑕公主，不再是沈相幺女”

        “后日我便要嫁去北青了，你不许……”

        回应我的，是他热烈的吻。他紧紧锢着我的手，不许我动弹。

        良久，他才从我的唇上离开，他口中呼出的热气落在我的胸口。

        “白玉才无瑕，姐姐早已被我破身，当不得无瑕，我想姐姐应当清楚。”他的语气之中满是玩味，而他的眼神中透出的却全是不甘。

        “楚暮，从我身上滚下去！”

        “姐姐，长夜漫漫，这才刚刚开始呐。”

        “楚暮，你放肆！”

        “姐姐一会儿可不许喊疼哦。”

        “楚暮……你不许……”我急得哭出了声。

        回应我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撞击，一下一下撞得我眼泪直流。却也一下一下撞进我的心里。

        罢了，你想要，那我便给你吧。

        只愿你往后平安顺遂，永远不要忘了我才好。

        第二日，我清醒时，便已经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了。只有玉枕旁，留了一块刻着蛟龙纹，成色绝佳的玉佩。

        我拿起玉佩摩挲，心中自嘲：这该不会是给我的报酬吧？

        青楼头牌陪睡一年，都没有我陪睡一晚赚的多。果然，皇室中人就是大手笔。

        “避月啊，你怎的如此糊涂？”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隐约带了些哭腔。

        我忙将手中的玉佩藏在玉枕底下。下一秒，母亲便推门而入，我一眼便瞧见了她的泪痕。她径直走到我床边，拉着我的手就开始哭。

        “母亲……莫哭。”我抚着她的背，酝酿了良久，才憋出四个字

        “避月啊，你怎么那么傻，就算是……，哎，凭借你父亲的权势，完全可以给你再寻一门号亲事，你这又是何苦呐？”

        “母亲，我被封为公主了，这也算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我低头答道。

        “光耀门楣何时需要我沈家女儿忍气吞声？”从门外走进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剑眉星目，和父亲有几分相像。

        我猜测，这大概是我那探花郎哥哥。

        我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哥哥？”

        他只盯着我，不说话，不表态，这大概是默认了。在原作中，原主哥哥叫做沈凌，是个美男子，这么一看，果不其然。

        可惜，在原作中，楚暮才是全书最帅。当时，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反派搞的那么帅，到现在我也不明白。

        “哥哥，你放心，这是我自愿的，当公主多威风啊。”我嘴角努力扬起一个微笑，不用看就知道，我此刻表情该有多糟糕。

        沈凌皱了皱眉，有些许嫌弃，他开口欲反驳，却率先被另一个来者打断。

        “自愿？那姐姐，哦，不对，是无瑕公主当真好是威风啊。”那人故意将“无瑕”二字咬得极中。

        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

        真的很熟悉，因为他曾一遍一遍出现在我的梦里。

        母亲和哥哥见他来了，恭敬地行了礼，便出了房门，还顺带给我关了门。

        我知道他们的用意，不过是希望楚暮能够劝劝我罢了。

        可惜，他们这条路，自从萌生开始，便再也走不通了。

        楚暮倒是自来熟，一进门便到紫檀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开始自顾自地喝起来。

        记得没错的话，他这是头一次正大光明进我的闺房。往日来，他都是翻窗进来的。

        “姐姐，想清楚了吗？”一杯茶饮尽，他手中把玩着我的白瓷茶杯，终于开口了，但他的眼神始终落在茶杯上，不肯看我。

        “我有什么需要想清楚的吗？”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昨日夜晚的场景，不禁有些后怕，紧紧拽住被子。

        “留在我身边，我给你想要的。”楚暮终于肯抬眼看我。

        “不留在你身边，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我忍不住将被子扯得更紧了些。

        “除了留在我身边，你可还有更好的去处？”少年眼中的光逐渐晦暗。

        “楚暮，去哪儿不比留在你身边好呐？”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少年的眼眶有些泛红，连说话都有些打颤。

        不是我想离开，是我不得不离开。

        我可真没用，还是不敢告诉他我的真心。

        少年见我没有回答，猛地站起身，朝床榻上的我走来，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捏住我的下巴，他的唇印在我的唇上，直到我快喘不过气才放开。

        少年红着脸，喘着粗气，眼中带着几分迷离，像是撒娇又像是恳求道：“姐姐，你爱我一次吧。”

        “楚暮，爱谁不比爱你好呢？”

        少年的眼角有泪水溢出，神色却从未改变一分。我看着他，很久……

        终于，他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就像他那次离开丞相府，那般决绝。

        我知道，我们玩完儿了。

        但那一刻，我想，他大概也是喜欢我的吧。

        可惜，我不能给他想要的答复。

        总有一日，我会因为宿命而在这个世界永远消失，也许连一丝浮云也不曾留下。这只是或早或晚的事。

        既如此，我又何必给他希望？

        又何必，日后亲手覆灭他的希望？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

        我要他风光霁月，所以，这一切苦难都让我来承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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