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在夕阳下面回头望

运动会第二天，许知芸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扎了一个高马尾，前面留出两撮。拿起梳妆台上的有色唇膏涂在下嘴唇，然后轻抿了两下。

        背上书包下楼，她今天没在家里吃早餐，决定在路边买几个包子边走边吃。

        许知芸背着奶黄色的书包，手上提着两个豆沙包和一袋豆浆。朝学校走去，今天天气真好。

        就这样一路走到学校。

        运动会这两天，学校允许带手机，说是可以给同学用来拍照。许知芸本来没准备带，但又害怕别人给她发信息，她不能及时回复，所以早上思考了三十秒后她还是把手机开静音装进了书包里。

        果然，刚过了八点许知芸便收到信息了。

        “我们今天三点就放学了。”他这句话好像回答问题，可是许知芸根本就没有问他。

        “我们五点。”许知芸敲了几下屏幕。今天本来是周五，但因为运动会，晚自习取消了。

        “噢。”

        许知芸没再回复，他结束了聊天，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人真奇怪。

        到了中午，许知芸反反复复打开手机屏幕，没看到他的信息，又关掉屏幕。就这样一直重复。

        中午何禾也睡不着，两个人便小声地聊起天来。

        “看台后面那块地你知道吗，那边栅栏可以翻出去。”

        “没监控嘛。”

        “那片正好没有。而且那块地很高，栅栏很好跨过去。”

        许知芸点了点头。心里便有了个坏主意。

        就这样一直到下午。下午许知芸还是跟上午一样反复打开手机又关闭。还是没收到想收到信息。但她也不准备主动发。

        一整天下来都好平常。除了一直打开手机又关闭。

        放学何禾跟许知芸挽着手一起走着，许知芸陪何禾到校门口的公交站台，准备陪何禾等完公交车再走回家。

        两人刚走到公交站台，许知芸便看到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但他这次没穿校服。上身一件黑色连帽卫衣，胸前是一串字母，许知芸看不清是什么。下半身穿了一条蓝色破洞牛仔裤和一双白色的球鞋。

        看起来还是很痞。

        他没发现她。

        五点多，落日时分，阳光就这么照在郑辞脸上，侧面鼻梁很高，头发有点盖住眼睛，但人好像在发光。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低头盯着手机，右手滑动两下。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前方，没看见自己等的人，又低头继续看手机。

        少女的目光太刺眼，郑辞头一转，望向了他。坦荡而直接。

        许知芸想起那首会唱的歌“你在夕阳下面回头望。”

        郑辞逆着光朝他笑。少年的笑容肆意又张扬。

        许知芸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场景。

        “你……你认识？”何禾瞪大了眼睛。

        “郑辞。”许知芸念了他的名字。

        “他……他就是郑辞啊？！”何禾不敢相信。

        郑辞朝她们跑来。

        许知芸心又砰砰跳起来，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她还是装出一副高冷样。但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干嘛？”她抬头望他。

        “找你玩啊好学生。”郑辞又冲她笑。郑辞站的离她很近，又比她高不少，挡住了太阳。许知芸有种错觉，自己的眼里只有郑辞。

        郑辞也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好奇怪，那天早上在早餐店看见她一直看自己，被发现了之后又红着脸低头，一只手挡脸想掩盖些什么。真笨。

        那次在巷子抽烟朦朦胧胧时正好遇见了她，一开始还没认出来。本来觉得这女生应该是只软绵绵的羊，后来慢慢发现又像一只刺猬。可你温柔轻抚时也不会觉得扎人，就总是喜欢竖起一身的刺来吓你。纸老虎。

        就是忍不住想见她。

        何禾忍不住八卦。可话还没说出口公交车便来了，她只好上车，向许知芸摆摆手。

        “找我玩什么？”许知芸看着何禾上车又转头看他。

        “你想玩什么？小爷无聊。”郑辞昂了昂头。

        许知芸摇了摇头。我们也没有很熟吧，她想说。但她没说出口，就直直地往前走。她知道他一定会跟上来。

        “喂。”郑辞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说话啊。”

        “没礼貌。”

        “周五了放假了。”

        许知芸一直向前走，郑辞就跟在旁边说话。周围还有很多一中学生。也不知道是他们俩中的谁太显眼，总是有人指指点点。许知芸也注意到了。

        “开卡丁车去不？”郑辞问道。

        卡丁车。许知芸来了兴趣。她还挺喜欢这种运动项目的。

        “行。”许知芸干净又利落地回答了。他们俩也能算是朋友了吧。

        “等我回家放个书包。”

        “好啊。”郑辞心想她终于说话了。

        “欸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个趴在桌上睡觉的人。”郑辞指着天上一朵云说。

        莫名其妙。

        许知芸抬头看，没想到还真看到一朵。她觉得有些离谱，又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像是有点。”

        郑辞看她笑，自己也笑了。

        “你们国立学生平时都干嘛？”她第一次想主动开启话题。

        郑辞手插进兜里，“我嘛，每天就上上课踢踢球嘛啊。”

        “你还学习啊？”

        “那当然了。怎么？我们国立的就不搞学习啊？”

        “那你知道什么时候是丁达尔效应吗。”许知芸看着他问。这是高一的化学知识点。

        “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还学习？”

        “那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嘛。”许知芸看向远处，郑辞看着她。很想帮她把旁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但郑辞没这么干。还是认真听她说。

        许知芸停下脚步，郑辞也跟着停下来。

        “在光的传播过程中，光线照射到粒子时，如果粒子大于入射光波长很多倍，则发生光的反射；如果粒子小于入射光波长，则发生光的散射，这时观察到的是光波环绕微粒而向其四周放射的光，称为散射光或乳光。丁达尔效应就是光的散射现象或称乳光现象。当一束光线透过胶体，从垂直入射光方向可以观察到胶体里出现的一条光亮的通路。摄影界也叫它“耶稣光”，一般出现在清晨、日落时分或者雨后云层较多的时候，大气中有雾气或灰尘。”

        许知芸停顿了一下。

        “所以，当丁达尔效应出现时，光，便有了形状。”她看他。

        前面一大堆郑辞听不懂。他只记住了这最后一句。

        当丁达尔效应出现时，光，便有了形状。

        郑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多读点书吧你。”许知芸拍了拍他的头，又意识到自己动作的不妥，赶快缩回了手。

        “敢打我？你。”郑辞想还手，拍拍许知芸的头。许知芸机灵地躲开了。

        “嘿！你还躲？”郑辞气不过。又揉乱她的头发。许知芸的头发很软。

        头发被揉乱了她也不恼。其实许知芸脾气还是挺好的，就是有的时候喜欢装模作样，觉得这样能树立起自己的威严。

        “别弄了，过马路。”许知芸用手牵制住郑辞的手。然后握着他的手腕过马路。许知芸走得很快。郑辞跟在她后面，任她拉着自己，看见她头发被微风吹起。

        这个场景郑辞记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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