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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花衬衫


再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十点过一刻。

        艳阳高照而出的金光透过未遮掩起的窗帘吞噬暗影,斜打入热意晒暖了醒来仍蜷在被窝里玩手机的时温。

        一头柔顺乌黑的细发被主人不胜其烦的顺到身后,又在平躺时被抓起撂在头顶上方。

        微信聊天框里干干净净的一眼就能看到底,里面有且只有一个联系人,备注是【路从今日黑】,头像右上角红圈里的数字已然堆积起以2开头的两位数。

        时温没细看那些消息,退出微信界面给陆夜白拨了个电话去。

        那头秒接。

        “祖宗,晒阳都太屁股了,您也该起床用膳了吧?钢筋骨头都吃不住您这么饿。”清朗温善的语气掺着混不正经,俨然像是昨晚根本没听她说过那句话般。

        时温拢了把被她扔散开的长发,从床上坐起身来,望向落地窗外的人聚人散的江北城打了个哈欠。

        这几年过惯了巴黎悠闲自在的清早,猛然间瞟到江北底下各个过道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站在红绿灯口等红灯的人,比巴黎十条街的人加起来都多。

        还是有些不太能习惯。

        但显然胃比人习惯的更快,时温的嘴被饥肠辘辘的胃掌控,“我想喝豆汁儿。”

        对面男人没什么犹豫的爽快应了句,行,我去接你。

        时温挂完电话连人带手机又倒下瘫了会儿,下床找拖鞋还不小心踢倒了昨晚没喝完,随手放在床下的红酒瓶。

        里面小有剩余的红色液体经撞击倾倒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房间里的暖白色地毯。

        时温无奈的扯扯唇,弯腰捞起红酒瓶来放在床头柜上,心中冒出个想法:

        今天大概又是一个不幸的日子。

        果然,人从新一天的开始不顺,接下来的一整天就都不会顺。

        陆夜白开着白色的宾利欧陆gt在酒店门口接到时温。才一上车,正拉安全带拉到一半的时温就被旁边陆夜白身上独特的,绿叶上面印粉花的gui深绿花衬衫惊住。

        连安全带插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扣进去的。

        还没来得及质疑他审美两句,倏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剧烈震动,带动两人齐齐倾身往车前玻璃上亲,又被安全带勒回座椅中。

        时温揉着被撞疼的脑后还有功夫庆幸,幸好今天出门没用抓夹抓头发,不然非得给她后脑勺捅出个洞来。

        下车后发现是一个据说刚拿到驾照的奔驰女车主,错把油门当刹车踩,一脚亲到了陆夜白的车屁股上。

        女车主看到陆夜白花花绿绿的穿搭后也愣怔了几秒,回过神来连连对陆夜白鞠躬道歉,说自己会负全部责任。

        女生看起来年龄不大的样子,眉温眼顺声音甜,齐肩短发衬的本就不大的瓜子脸更小巧,穿着一件清新甜美的小白裙,布满自责的眼里快要淌出泪水。

        陆夜白有再大的火气看到女生担惊受怕的样子都只能叹口气,依女生的意思交换了微信号方便跟进后续赔偿事宜。

        绕后瞧了瞧宾利车屁股向内凹进去的大坑,时温再次在心中暗幸,还好进车时没被陆夜白的花衬衫震惊到忘了拉安全带。

        不然照这个力度,她可能要从车前窗飞出去。

        站在原地等了段时间,两辆车被各自的保险公司拖走,陆夜白被女车主不停的道歉声搞的有些头疼,脑袋一抽顺口问了句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午饭。

        按常理来说,被这么问到普遍都会拒绝,更何况还是她蹭了他的车,话说出口的时候陆夜白有点后悔,又觉得这女生打扮的挺漂亮,一看就是有约了肯定会拒绝他。

        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陆夜白忘了,能把油门当刹车踩的女车主,根本不会按常理出牌。

        最后场面变成三个人一齐步颠儿着去路边找豆汁儿喝。

        江北中午十一点半,日头正盛烤暖了仲春,随处可见被日光照到明耀的砖瓦,红缀金,金透青。

        这会儿正是人们三五成群拥杂着到处找馆子的时候,路边儿的早餐店早已歇了门儿,人嚣声杂的男孩儿们看见什么吃什么,衣妆精致的女孩儿结伴往商场里走。

        街边味儿好的几家老馆子门口都排起了长龙,半晌不见动上一动,全在路边儿堵着。

        过道里手中拿着咖啡杯摆拍的网红,举着相机录美食vlog的博主,还有像不要钱般拎着大包小包刚从太古里逛出来的。

        直让时温皱紧眉头,嗓音稍带烦躁,“我们才走了六年而已,又不是六十年,怎么江北的人一下子就冒出来这么多了?而且大家今天都不用上班儿的吗?!”

        “时温姐,今天是周日,平时只有早晚高峰这么多人。”

        适时提醒她的是那个年轻女车主,在陆夜白去和保险公司交代原由的时候,因女生夸她唇环和旗袍好看,两人顺势浅聊了几句,也互换了名字和微信号码。

        她说她叫顾月明,是城西顾家的独生女,也是刚从国外回来不久。

        两人一下就有了许多共同话题。

        其实现在时温都还觉得,缘分这种东西确实是妙不可言。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绿叶搭配粉花的陆夜白和刹车当油门踩的顾月明真就是绝配。

        “我刚回国那几天出来逛街也和你现在的想法一样,觉得哪哪儿都是人挤得慌堵的烦。等回去才听我妈说,江北这几年发展的可快了,到处建高楼建商场,你能想到吗,现在六环的房价都3万一平了。”

        “要跟我没去英国那会儿,这价儿都够在三环内买个好地段儿了,足以见得这人一下子多出来多少了。”

        收起神游天外的想法轻撇了撇唇,时温略靠近顾月明身边声音不大,却足矣让她听清,“也不知道都图点儿啥,江北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都跟这儿挤?”

        顾月明笑不露齿,眉眼弯弯,就着靠近的姿势顺势挽上时温的胳膊,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

        “不都说在江北二环的羡慕皇城脚下的,皇城脚下的想变成红墙里的,红墙里的打破脑袋想逃出去嘛。如果说我们是皇城脚下长大想逃出去的,那他们就是打破脑袋想进来的。”

        “人嘛,其实说到底就是穷其一生都在羡慕追赶别人,没钱的羡慕有钱的,有钱的羡慕自由的,自由的羡慕有家的,不知道哪儿才是个头。”

        闻此言,时温偏头深深看了正冲她眨巴眼睛的顾月明一眼。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恬静单纯、似是被娇生惯养出来的姑娘能随口说出这种一语中的的话来。

        但很快又了然。

        像她们这种高门大户里长大的孩子虽然衣食无忧,可总有明枪暗箭埋在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放把冷箭,轻则身处水深火热,重则再无翻身之日。

        聪明不行,傻也不行,就只能心如明镜装傻充愣。

        时温是,顾月明是,陆夜白更是。

        只要一天舍不掉优渥生活,就万事都由不得自己定。

        哪怕有天疲乏至极咬牙想舍掉,身后的家人和基业也不会允许。

        生来命定,必须承受。

        “哎哎哎,祖宗,您看前边儿的老瓷器口儿还开着呢,这个点儿估计也就他家还有豆汁儿了。”

        走在前面的陆夜白避开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回头打断俩姑娘马上就要升华到对命运的感慨,带领她俩逆着人海往老瓷器口豆汁店里走。

        说巧不巧,就在他们进去的前一秒钟,最后一碗豆汁儿刚好被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端走,连带着焦圈儿都卖没了。

        陆夜白踌躇了瞬,还想上前去问问那个端了最后一碗豆汁儿的男人能不能高价卖给他,却在离男人还有三五步远时,突然看见男人因接电话面红耳赤,喷出满口唾沫星子,掉进碗里。

        赶忙站定脚步转身又走了出去,强忍着反胃还不忘恶心时温一把,“祖宗,您要实在想喝也不是不行,混点儿唾沫星子其实也尝不大出来。”

        时温隔的有一段距离都看到了,挎着嫌弃脸,一副‘滚开,识相点就别和老娘说话,小心吐你身上’的样子,拽着身旁看向陆夜白表情一言难尽的顾月明扭头就走。

        陆夜白迈大步追在身后,将两人好说歹哄的带进了路边儿那家正宗的羊肉铜火锅店。

        不大的店面里摆了□□张已有年代的干净木质桌凳,因店主上了年纪,也搞不懂现在年轻人探店的弯弯绕绕,索性仅凭极好的味道和热情的服务招揽回头客。

        他们来的不算太晚,还空着两个桌,身后又跟了一大波人进来,再晚一步就要等桌了。

        这家铜火锅店是之前时温还在江北时,最爱和陆夜白来的馆子。

        不仅是因为味道够正价格实惠,更是因为每当在高档酒店奢华餐厅吃到腻味的时候,来这里总能找到生活最平淡的烟火气儿。

        一早上意外频出,这顿饭再美味自然也吃的不大尽兴。

        陆夜白以为从坐下就没动过几筷子的时温,是还在怄气没喝上豆汁儿的事。

        嘴上宽慰保证到说,赶明儿他肯定起个大早来给她送豆汁儿。

        却还是不见时温心情转好。

        三人时不时搭上几句言浅面浮的话,更多的时候都是顾月明在找话题与陆夜白聊天,时温独自盯着火锅烟囱沉默。

        毫无预兆的,在刚加了水的铜火锅冒泡沸腾的那一秒,雾气散了时温一脸,隐匿了她面容的同时也给她的声音染上一丝飘渺。

        似烟似雾似空灵,不细听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

        可陆夜白却知道时温说的是什么。

        她说,“他也带我去吃过铜火锅。”

        饭桌上的气氛来不及变得诡异,就先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来电人是时温的父亲陈岳。

        扫了来电显示几眼,又等了很长时间,直到手机铃声马上到末尾要自动挂断,时温才摁下接听键随意举在耳边不远处。

        果然不出意料,就是她想的那几句指责话:

        “时温,你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从国外回来不知道先回家里报个平安?”

        “亏你玉兮阿姨还天天担心你在国外是不是受了苦遭了罪,知道你回了国但不回家还一直问我是不是她哪儿没做好惹你生气了才不想回家,你就是这么狼心狗肺对待真心对你好的人的?”

        “我不管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今晚必须给我回家来,听见没?”

        “要是今晚不回来,你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一股脑儿说完自己想说的,还不等时温有什么回应,那边先怒气冲冲的挂断电话。

        时温轻扯了扯唇,满脸麻木的将手机搁回桌上,继续盯着火锅发呆。

        方才还浮在面儿上的烧肉丸子都已经浸在汤汁里油光鲜亮的,豆腐土豆吸满汁水膨胀发大。

        明明香气浓郁,时温却更想吐了。

        “不会又是您那卖毒苹果的后妈吧?”陆夜白伸手往时温碗里放了片已经变了色的嫩羊肉,像是没听到通话内容般问她。

        其实火锅店里吵归吵,大多还是各桌窸窸窣窣碰到一块聚起来的吵闹,电话那头男人带着怒意的声音太洪亮太有气势,陆夜白想不听都不行。

        时温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戳了戳那片羊肉,入口即化的鲜嫩肉质被她戳的上面全是大小不一的孔洞。

        最后到底还是没放进嘴里,时温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陆夜白瞧她又摆出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没了胃口,将筷子横搁在碗边儿,思忖了下搞怪开口,“欸,祖宗,小爷我呢,倒是有个主意能帮您。”

        “就是不知您是否愿意赏耳一听?”

        时温抬起头来瞥陆夜白一眼,兴致缺缺,“不愿意。”

        “嘛呢?愿意?好嘞。”

        陆夜白刻意省略她拒绝的话语,倾身凑近时温耳边,表情正经的似是要对她说什么机密一般。

        一定程度上挑起了些时温的好奇心。

        “您看反正最后咱都得落个联姻的下场,与其去和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耗一辈子,还不如委屈委屈您就和咱过得了。”

        “虽然咱长得不是很帅,但怎说也能称得上句江北吴彦祖,了解您的喜好习惯不说,主要还能护得了您不被那便宜后妈欺负。”

        “您看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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