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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梦魇(2)


夜半时分,偌大的寝殿中漆黑一片,只在床榻上有一盏烛火照出微微光亮。

        叶楚楚闭着眼,紧锁眉头,而后突然睁开眼出声问道:“嬷嬷,先前你帮我换了新被褥,还整理了床榻,我向你道谢了吗?”

        花嬷嬷闻言,面上一副讶然的神色:“奴婢没有帮殿下您整理床榻啊?”

        “床榻上的一样物事向来都是苏木替您整理的。”

        苏木便是早前那个问叶楚楚何时去沐浴的宫女。她原本与半夏一样,是姚贵妃身边的四个一等大宫女之一,后来一双儿子到了年纪要去住皇子所,姚贵妃便将其中的两个——白青和苏木,派到两个儿子身边照顾。

        “所以从那时开始,我就已经在梦中了,那我究竟是什么时候起睡着的呢……”

        花嬷嬷摇摇头,“这嬷嬷不晓得,奴婢回来时殿下您已经睡下了,扇子掉了都不知道,还是奴婢给您放回去的。”说着,花嬷嬷又把叶楚楚往怀里搂了搂,“好啦,我的小殿下,莫想那些骇人的梦了,快些睡吧,这次嬷嬷护着您,那些东西再来吓您嬷嬷将它们撵走……”

        ……扇子?所以她确实在睡前玩儿了扇子。

        老嬷嬷还在轻声地絮絮叨叨,叶楚楚盯着颤动着的烛芯,目光渐渐漫向悠远绵长。

        是了,她想起来了。

        她先前从浴房里出来时是与花嬷嬷一同回的寝殿,只是花嬷嬷在临进门的时候被养居殿里遣来的小黄门唤走,说是圣上有话要交代,她便独自一人进了寝殿。

        她背着手绕着殿里转过一圈,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着这个她前世未曾踏足过的地方。

        而后她在博古架前停下脚步,目光从架子上的藏品上一一扫过,信手拿了架上的扇子在手中把玩,摊开掌心与扇面比较大小。

        那扇子约摸着是殷珩如今正当用的,比寻常的折扇都要小上一圈,倒是与她前世时收藏里的一把紫檀雕花扇骨的折扇大小差不离。

        叶楚楚虽不似六殿下那般喜扇。不管春夏秋冬、天热天冷,总也爱拿把扇子在手上装模作样地故作潇洒。

        但在盛暑时节的炎炎烈日下,她也是会执一把扇子在手中扇个风、纳个凉什么的。

        她从前虽因身处宫闺,执绣面团扇的时候多些,可也总会有那么两三把极难得的折扇做为收藏。其中便有一把,是她在桃李年岁时她二哥特地寻来送她的生辰礼,乃是一把品相极佳的紫檀扇。

        叶洵说碰见这扇子时,听那古玩商人说起这是一把前朝王孙家中流传出来的古扇,所以味道很是浅淡悠远,没有寻常的檀香扇那般冲鼻。他寻思着适合妹妹,便特意淘换来送给她。

        在上一世最后的那段岁月里,她已不能再视物,身处黑暗中的人往往对着声音会更为敏感些。所以,她便喜欢上在发呆时拿着那把折扇在手上展开又合上,听紫檀木的扇骨在开合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便伴着那响声想事情,如同自虐一般的,将过往那些错误、那些痛苦一一摊开在面前。

        元嘉四十一年,镇守西南边境的守城将军无言在进京述职时,顺道送了她长兄叶泽的尸骨归京。

        相府在长公子叶泽身故两年后,才为他摆下灵堂。身为三王妃的叶楚楚为安慰年迈的父亲与祭奠兄长,特意从肃王府中回到娘家小住。

        京中风尘重,无言将军在进宫面圣后,沾染着一身尘埃,踏月而来,祭奠好友。

        灵堂上,长明灯随风闪烁,白幡微微飘动。

        叶楚楚跪坐在火盆前,盆中正燃着纸钱的火光略微暖了暖她冰凉的指尖。她就静静地坐在那儿,听着她的长嫂低声地问无言,她长兄叶泽在……死前,是什么样的。

        无言是个武人,也是个世外之人,向来不懂得什么叫做婉转迂回。他用最简练直白的话,告诉了她长嫂当时的情景。

        他说在他杀上城楼寻到怀安兄时,见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柄长木仓倚靠着站在城楼的角落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他已听不见怀安兄的呼吸,便知晓他已然去了。

        他上前要将人扶下来时,摸到怀安的身体还未凉透。

        他将人抱在怀中,看见怀安身前中了数箭,一把钢刀自他身后贯入胸口,刀柄没入尽处,身前的刀尖被怀安自己削掉了,刀口处还在汩汩冒着血。他一身淡色的僧服,在城楼下杀敌时都不曾沾染上半分贼子之血,确实被怀安尽数染红。

        ……怀安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长嫂在她身侧哭倒在地,而后昏厥过去。众人惊慌失措,灵堂里登即乱作一团。

        可她已没了力气再站起身去主持安排。

        她将一叠纸钱放进火盆,木然地看着猛然蹿起的火舌将纸钱飞快地吞没……

        元正三年的暮春,她从宫中回相府里去探望重病的父亲。

        短短三载,连失两子,年过五旬的父亲承不住这样大的打击,自二哥叶洵去后便时常缠绵病榻,年初时的一场风寒让他彻底一病不起。

        叶楚楚遣了随从宫人在远处等候,独自一人从垂花廊上走过。

        春日花尚好,打廊檐上垂下来的藤条枝一如旧日里的那般,花开灼灼,娇艳美好。本应满是生机,可相府中却是一派死气沉沉,让她心中沉痛不已。

        叶楚楚在廊角被一个仆妇拦住去路。

        那仆妇蓬头垢面,似若癫狂,突然扑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衣袖凑近她,朝她咧着嘴笑,干裂的嘴唇渗出丝丝血珠。

        叶楚楚被吓了一跳,想往后退,却被那仆妇扯着衣服动弹不得,只得看她呲着一口黄牙朝自己桀桀笑道:“皇后娘娘,您知不知道!叶二公子,死的不正常!他呀,是中毒死的!”

        挣扎着的叶楚楚被定住身形,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她神情可怖地朝她咧嘴,“就像这样,他被抬回来的时候,脸上就是这样的。”

        “哪个坠马死的人是这样的?听说啊——”

        远处等候的侍卫快步过来将人拉走,那仆妇挣扎着回过头来朝她大声叫喊:“他死时,就在笑!脸上突然带着笑!”

        “哈哈哈哈哈——带着笑!像我这样笑!不像人的笑——”

        “叶潆——我念你的恩!我欠你的情!我不会杀你!可我看着你!看着你家破人亡!哈哈哈哈哈——”

        ……

        熟悉的身影,看不清的面庞,七窍流血,嘴角诡异上扬的弧度……原来,那是她的兄长啊。

        叶楚楚倏然睁开眼,瞪向面前的烛光。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眸光闪烁间,眼睫颤动不止。一颗泪珠自她眼角滑落,泅进锦被不见。

        呵呵……叶楚楚垂下眉,轻笑一下。

        可不是要熟悉到让她害怕吗?

        她梦见的,原来是她从前听人说起过的,她两位兄长的死相啊……

        已至深夜,花嬷嬷困得不行,却还是强打着精神一边轻轻拍着锦被一边低声哄着怀中的小皇子。

        话里颠三倒四地说着“不怕”、“梦是反的”、“嬷嬷护着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什么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叶楚楚跟着呢喃出声。

        “……嗯……嗯?殿下您说什么?”困迷糊了的花嬷嬷被叶楚楚吵醒,强撑着睁开眼睛问道。

        “嬷嬷您睡吧我已经无事了……我现在睡不着,想去书房取本书来看。”叶楚楚一掀锦被,伸手去拿床榻边叠放整齐的外衣。

        “……嗯……嬷嬷跟您一起去……”说着花嬷嬷就要爬起身,却险些跌了手中的烛台。

        叶楚楚将花嬷嬷手中的烛台接过握在手中,她摩挲着烛台柄,掌心处传来铁器被嬷嬷握过的温热,“不用了,你睡吧。这都入夜了,这两日来嬷嬷您也未曾好好休息过。”

        花嬷嬷还是要跟着起来,叶楚楚无奈,只得当着她的面一扬声将何顺叫了进来,说让何顺跟着她一起去,这才劝下花嬷嬷。

        ……

        叶楚楚走在浓浓夜色里,月凉如水,倾泻在整个庭院,为洁白无暇的石阶染上几分极合时宜的寒霜。

        倒是与走在她前方为她引路的何顺手里,那一盏暗淡闪烁的宫灯相映成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说到底,她会梦见那张带着她两个兄长死相的脸,梦见有人要近身来杀她,不过就是因为她心中那点忧虑。

        她前一日在宫门前,同太子府的大总管秦来福那一番你来我往的交锋。虽叫她暂时缓了心中焦急,但那也不过是她在当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轻重缓急,她总要先请七苦和尚治好“即将病逝的”四皇子,才能再去想其他的事。

        而如今四皇子的性命之危已然解,那一直压在她心底的疑虑自然又浮出水面——

        太子党中到底有没有人是同她一般从新来过的?

        若是没有,那自然是万事大吉,可如若有呢……

        毕竟,殷珩此世私自出宫的情形与从前相比,相差甚大。

        上一世时,太子殷瑢在元嘉四十年被废。

        他从东宫中赤着足、披头散发地跑出来,又笑又哭,指天骂地,从此疯魔,被允嘉帝一道圣旨圈禁在了冷宫之中。

        太子被废,这是各家势力都出了力的。

        但既然最终登基的是殷琪,最后的赢家是她三王党。

        那么对于太子和太子党的人来说,害得太子跌落泥淖的罪魁祸首、他们的眼中钉肉中骨,也当是殷琪、与她叶家和殷珩——这些三王党中的中坚人士。

        若她如今仍旧是叶楚楚,仍旧是叶家姑娘,那她大可以日后再想办法避开未来的诸遭祸事。

        大延朝规定了参选的秀女身上不许有任何伤疤,她等到选秀前一两年的时候,在身上随意划上一刀,这辈子也就能和皇室彻底说再见了。

        有疤嫁不出去又如何?她还乐意在家当个老姑娘呢,叶怀安和叶行简还敢不养她不成?

        只要她和皇室无牵扯,那以她父亲的性子,再寒心也不会牵扯进任何夺嫡党派,是绝对的保皇党。作为六元及第,天下文人清流的领袖,她父亲只要不牵扯到争抢允嘉帝屁股底下那把椅子的破事里去,那她叶家就稳着呢。

        到时她再劝了父亲早早致仕,回老家江南养老,一家子阖家团圆这不就齐了。

        可如今阴差阳错,上天让她从头来过不假,她却是做了殷珩。

        她不仅是大延朝从出生起就卷在夺嫡风波里超脱不得的六殿下。

        她更是姚贵妃的小儿子,是四皇子殷瑨的弟弟,是当护着十皇子殷珅和十三皇子殷琛的哥哥。那她就应当担上殷小六该尽的责任。

        既然她如今再想避开皇室已是不能,那她就该想想在皇室中的生活与未来谋划。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不可能日日如此殚精竭虑,处处都照顾防备得妥帖周全。

        她总会有一时注意不到的地方,若是不慎一朝出了差错,被人钻了空子,害了她身边的人可就不好了……

        叶楚楚沉了眸色,她得好好想一想,总要想法子去……试探一番。

        是死是活,她要拔了这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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