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秦屿舟进屋就跪在淑娴皇后跟前，“母后，都是儿臣不孝，让您担心了。”

        “快起来！”

        淑娴皇后亲手把儿子扶起来，关切地上下打量他，看他身上没新伤，知道宗人府那些人没敢对太子怎样，心里也稍稍安然了些，娘俩手携手走到一边的炕边坐下。

        青岚端进来热茶，喜滋滋地给秦屿舟施了一礼，“奴婢就知道殿下福泽深厚，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会逢凶化吉的！”

        “你就长了一张巧嘴，也不知道是谁这些日子成天聒噪着要本宫去求皇上宽宥太子！”

        淑娴皇后心情极好，嗔了青岚一眼，道。

        “那……奴婢还不是看着娘娘日日因为担心太子寝食难安，怕熬坏了娘娘的身体，这才焦急的吗！”

        青岚回道。

        “母后，您没事吧？”

        秦屿舟马上不安起来，“这事儿是儿臣不好，若是提前跟母后说说，母后就不会这样担心了。”

        其实，在两年前，他就知道孙玉朗是二皇子的人，这次他去边疆督战，二皇子上蹿下跳地走关系，要孙玉朗协同太子一起去边疆，秦屿舟都知道，而且预料到，这回二皇子要使坏，但没想到，他会如此下作，竟想要置他于死地！

        “别听青岚浑说，我没事儿！”

        淑娴皇后瞪了青岚一眼，转移了话题，“屿舟，你带回来的这只小白猫真是可爱呢！”

        正在母子二人旁边继续认真玩毛球的某猫，马上做出回应，扬起粉嫩的小爪子轻轻地在太子的手边蹭了蹭，还不忘对着他喵喵地叫了两声，那又矫情，又可爱的样子，马上就把母子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这只猫真是有点邪性的，这么几天就又让母后喜欢上她了，我是不是要把她送给母后表表孝心？】

        碰触秦屿舟后听到他的心声，把林笑笑吓了一跳。

        别啊，我可不想老待在宫里傻乎乎地玩毛球！

        她当即跳到秦屿舟的身上，小爪子攀在他身前，喵喵~~

        太子，我可是你的救命恩猫哦，我这样小，这样柔弱无力，你若是不亲自照顾，万一我被什么坏人给打杀了，你可就是恩将仇报了呀！

        她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猫眼，看着秦屿舟。

        【这猫莫不是真喜欢上本太子了？】

        某太子的心声险些把林笑笑气了个仰倒。

        她无语凝噎，秦屿舟，你……你……在龙隐山上说的可不是这样的！两两，你来吧，吃了这个人类，我保证认真围观，绝不吐！

        好在，接下来太子殿下说了一句，“母后，小白猫在龙隐山上救了儿臣，是儿臣的救命恩猫呢！”

        “真的嘛？这小东西能救人？”

        淑娴皇后惊讶。

        “咳咳，是啊，当时儿臣受伤人事不省，是它给儿臣弄来……些水米，儿臣才挺了过来……”

        【这要怎么跟母后说啊，难道说小白猫还有俩救人同伙，一个是猴子，一个是老虎？不把母后吓坏了才怪呢！】

        他的心声很复杂。

        林笑笑听了却偷着乐。

        如此看来，这傻太子不会把自己送人了，好吧，我安静地玩毛球去，你们聊，你们聊……

        “屿舟，你大舅舅让吴嬷嬷告诉我，王中庭的俩儿子他已经送出京都了，江南董家老宅那边也得了消息，只要王家这俩孩子过去，就安排他们离开，转道去王中庭的老家！”

        淑娴皇后这话一说，听了一耳朵的林笑笑明白了，孙玉朗家里的管家王中庭之所以肯当皇帝的面儿揭露孙玉朗和二皇子的交易，原来是因为董家答应了把他的儿子护送离京，这也算是给王家留下一条根脉。

        “母后，您怎么知道江少侠是我的人？”

        江少侠是江湖侠客，早先在京都行走，被人诬陷入狱，后来是秦屿舟暗中过问，帮他打赢了官司。

        被释放后的江少侠经董家的安排进了三千营。

        这回他也拿到了二皇子命令诛杀太子的令牌。

        后来在龙隐山，秦屿舟之所以能在所有护卫都被杀，他身负重伤，还能逃开三千营的追杀，实际上也是江少侠在暗中保护，不过后来，秦屿舟不小心中了陷阱，又腾空一跃坠落山崖，这是太子本人以及江少侠都没想到的。

        那天去谷底搜寻秦屿舟尸体的人里也有江少侠。

        他心急如焚，原以为太子必死无疑。

        后来见着昏迷不醒的太子，又看到疑似在保护他的老虎、猴子、猫，他也震惊，不过，太子没死就好，他急忙发消息给董家，董家马上去七军营，着张猛带人去龙隐山寻找太子下落，但张猛等人搜了两天都没发现太子踪迹，只好火速赶回京都，他们是打从东城门进入的，刚进就接到消息说，太子殿下到了西城门，二皇子带人正抓捕。

        张猛不敢耽搁，马上又带人赶往西城门，由此从二皇子的三千营手里接走了太子。

        “你啊，真以为你母后就是一个成天窝在坤宁宫的废人么？本宫这些年一直在隐忍，但隐忍并不代表本宫好欺负？！只要本宫在，什么人敢对你有所企图，本宫绝不答应！”

        淑娴皇后的眼底显出一种狠厉来。

        “母后，都是儿臣无能，才让母后担心的！”

        秦屿舟心疼地握住淑娴皇后的手，深深自责。

        “傻孩子，这怎么是你的错？都是命运的安排，你出生皇家，就注定要享世人没有的福气，同时也要承寻常人不能承的重任，这些你都不用怕，只要去做该做的，有些魑魅魍魉的小人，母后闲着没事儿就给你收拾了！”

        皇后的话刚说完，吴嬷嬷就进来了，“娘娘，惠妃她们来了，说是听闻了太子殿下的事儿，特来向娘娘请安问候的。”

        “哼，太子的事儿出了几天了，她们现在才知道？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大概她们都在盼着本宫被皇上打入冷宫，那样她们就有了机会，能入住坤宁宫，母仪天下吧！”

        淑娴皇后冷冷地道。

        “娘娘，皇上对您的尊重与爱待，是旁人没有的，您怎么可能……”

        吴嬷嬷还要说，被淑娴皇后制止，“这后宫风云，一日一变，在帝王家，哪里会有什么永恒不变的爱宠？好了，让她们进来，既然是来看望本宫的，本宫倒要看看，她们以怎样的嘴脸在本宫面前蹦跶！”

        “母后，儿臣就先回去了。”

        秦屿舟站起身来要走。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跟着掺和一些后宫女人之间的争斗，甚是无聊。

        “你且等等，也听听……于你有益。”

        淑娴皇后这样说了，秦屿舟自然不好离开，于是，就躲进了屏风后头。

        打头先进来的是惠妃，她是五皇子的生母，父亲是吏部尚书侯云道。

        她也是在嘉柠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进了太子府，不过，嘉柠帝当时跟淑娴皇后感情深笃，对其他女人都瞧不上，因此她进入太子府半年多，才得到了一次宠幸。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几个人，也都是后宫里的熟人。

        其中就有七皇子的生母安嫔以及三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豫妃，三皇子跟四皇子是双生子，豫妃生他们两人可谓是九死一生，险些丢了性命，嘉柠帝感念她生子不易，这才在她生子后连升两级，抬为妃位。

        六皇子的生母去年染病没了，六皇子因悲痛，请求皇上准许他去五台山为生母，为皇上，为大越国子民祈福，如今也快到一年之期了。

        “皇后娘娘，妾身前几天偶感风寒，一直缠绵病榻，不曾想今日好了些，刚到豫妃妹妹那里走动走动，就听说了太子的事儿，哎呦呦，这可真是吉人天相啊，太子殿下福泽深厚，换了一般人，这回恐怕也……”

        她话及此，没再往下说，却对着豫妃眨巴眼睛。

        豫妃马上接了话茬，道，“皇后娘娘，您是不知道，惠妃姐姐还让人去给五皇子捎信，要他购买千年人参，送给太子殿下压惊补身子呢！”

        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淑娴皇后始终没说话，但面上却始终带着温和的笑。

        “豫妃娘娘的意思是，五皇子不在京都？”

        一直没说话的安嫔忽然插了一句，这倒是把豫妃问的一怔，她忙看向惠妃。

        淑娴皇后这时，端起小几上的一杯茶，轻轻抿了口，放下茶杯的时候，对着趴在炕角的小白猫招了招手，林笑笑立时就跑过去，乖巧可人地钻进皇后娘娘的怀里，喵~~喵~~~

        【你们这俩满嘴喷粪的臭娘们，你们倒是继续编啊？五皇子呢？那贼秃这回跑得快，不然被本宫抓住小尾巴，本宫一样会把他踩在脚下。秦屿尘，你等着，本宫一个一个地收拾你们，看你们再敢不敢算计太子了】

        这一番皇后真心话直把林笑笑听得猫心狂跳。

        敢情这回陷害太子，五皇子也有份，但皇后娘娘没收拾五皇子却是有原因的。

        不管是二皇子还是五皇子，那都是皇帝的亲儿子。

        一回倒台一个，在皇帝来说，只有愤怒。

        愤怒之下，二皇子这不关进天牢了。

        二皇子想从天牢里出来，不脱层皮，那是办不到的。

        可一回殃及俩儿子，皇帝再怎么恼火，可能都不会给他们严惩，毕竟皇帝全部也只有七个儿子，一回治俩，皇上也不舍得，所以，到头来太子这事儿恐怕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知道了皇后娘娘的真实内心想法，林笑笑不由长叹，看来为了子女，端庄优雅如淑娴皇后这样的女人也会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好怕怕啊！

        “哎哟，皇后娘娘，这小白猫可真好看啊，您什么时候得的呀？小猫儿，来，让我抱抱……”

        惠妃说着，就奔这边来了。

        林笑笑嫌弃地扭过身子，屁股冲她。

        惠妃根本没想到一只小猫儿还有什么嫌恶，到了近前，伸手就去抱小白猫。

        【双禄那狗奴才说了，青岚把他要给五皇子的一只小猫抢走了，哼，不就仗着坤宁宫这位的势吗？早晚有一天，我得了势，会让青岚那贱婢死在我跟前，现在我先把这只小猫儿哄到手，回去就给五皇子当活靶子！】

        惠妃这段心声，把林笑笑听得心惊肉跳。

        好家伙，这女人也太坏了，怪不得五皇子射个箭都要虐杀小动物，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被这个缺德女人教坏的啊！好，看本喵怎么治你！

        想到这里，林笑笑忽然扬起爪子就在惠妃的手腕子上抓了一把。

        哎呀！

        惠妃吃疼，低头一看，雪白的腕子上多了三道血痕，登时给气得七窍生烟，“哎呀，你个贱……”

        她话没说完，淑娴皇后的目光就冷冷地扫了过来，“妹妹可能不知道，这小猫儿看似可人，实际上很认生的，你过来就抱她，她害怕就会伤人自保。害妹妹受伤了，青岚去给王御医说一声，让他去安馨宫候着……”

        淑娴皇后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从本宫手里抢东西，这点子伤，你……生受了吧！

        惠妃的脸绿了。

        “是，奴婢遵命。”

        青岚领命而去，她使劲咬着唇，才克制住了没让自己笑出来，活该！

        “惠妃姐姐，疼不疼啊？要不咱们先回去，改日再来瞧皇后娘娘吧？”

        安嫔说着，就欲起身。

        “我这点子伤不打紧，咱们还是留下来陪着皇后娘娘说会儿话，给娘娘解解心怀！”

        惠妃忍着手痛，臊眉耷眼地又回去坐下。

        刚欲喝口茶压压惊，却见安嫔又站起来了，她还径直走到皇后娘娘跟前，“娘娘，妾身真觉得这小猫儿通人性，很是惹人喜欢！”

        “嗯，这猫儿也着实比一般的懂事儿！”

        一般的什么？人呗，譬如惠妃那种！

        众人都闭口不言，但却也都心知肚明。

        “安嫔，想抱抱她吗？”

        皇后娘娘竟主动将小白猫放在安嫔的臂弯里。

        安嫔嘴角浅笑，抱着小白猫，轻轻抚摸她的皮毛，“小白猫，我宫里有一只小黑猫，也很好玩的，过两日我让小黑来坤宁宫，和你一起玩，好不好呀？”

        【小白猫，你刚才就该使劲挠那女人两下子，太讨厌了，拽着这么多人来膈应皇后娘娘，她就没想过，万一有那么一天，五皇子也落了难，看谁可怜她！小白猫，以后见了她使劲挠，挠完了就跑，反正碍着皇后的威严，她也不敢把你怎样！】

        这是安嫔的心声。

        嗯，安嫔是个好人。

        林笑笑抬起头，瞪着一双猫眼，朝着安嫔柔柔地喵了一声，粉红的小爪子还抬起来，摸了摸安嫔的脸，喵~~

        安嫔娘娘，你肤色好好哦~~~

        当然，安嫔是听不懂林笑笑的猫语，但谁都不是瞎子，这只小白猫喜欢谁，憎恶谁，一眼明了。

        看着安嫔抱着小白猫，小白猫又那么温顺讨她好，惠妃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安嫔妹妹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说五皇子不在京都啊？没皇上的旨意，哪一个皇子敢私离京都？”

        豫妃在被惠妃狠狠瞪了一眼后，回过神来，马上回怼了安嫔一句。

        安嫔倒也不生气，依旧用淡然的语气道，“哦，五皇子真是有福气啊，有一个掌管内务府总管之职的外祖，这采办个什么物什也都方便呀！豫妃姐姐，上回你祖母病危，你父亲出外办差没回来，为让你们家老太太等你父亲回来见上一面，据说是置了好东西给老太太吃了续命，这才等到你父亲回来，想必也是惠妃姐姐帮的忙吧？”

        “安嫔，你胡说什么？我父亲为内务府总管，那都是替皇上办事儿，他可从来不会做什么假公济私的营生，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再胡沁，别说我告到皇上跟前，跟你好好计较一番！”

        惠妃腾地站起来，怒视安嫔。

        安嫔竟好似完全看不到惠妃的怒气腾腾，反而慢腾腾地站起来，朝着淑娴皇后福了福，道，“皇后娘娘，您这几日忧心太子的事儿，辛苦了，妾身就不打扰您了，现在事情已然真相大白了，您也好好歇息歇息吧，妾身告退……”

        “安嫔，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说话呢？你凭什么血口喷人，你给我说清楚！”

        惠妃是来给皇后添堵的，没想到，还没跟皇后说上个一句两句的，就被安嫔搅了局，倒把她气个了半死，那个始作俑者安嫔，还想跟没事儿人似的一走了之，哪儿那么容易？

        她喊着，就追了出去。

        外头传来安嫔淡淡的一句，“惠妃姐姐，你不是要去皇上跟前评理吗？走啊……”

        “安嫔，你什么意思？就这么点事儿，你非要叨扰皇上吗？”

        惠妃的语气似乎变得不那么急躁了。

        “惠妃姐姐，这可不是妹妹非要找皇上说事儿，是姐姐非要跟妹妹计较啊，妹妹觉得也没说错什么啊？但凡家里有在内务府做事的，采买个什么东西自然就能更便宜点呀？妹妹可没说，您母家用了皇上的银子给自家置办东西，姐姐，那假公济私，可不是妹妹我说的呀！”

        安嫔的语气始终是淡淡的，听不出一点生气的意味来。

        “你……你……”

        倒是把惠妃气得跺脚，她看着安嫔那一张人畜无害似的脸，就这张脸普通得丢人群里都找不出来，她凭什么进了皇宫？

        若不是肚子争气，生了七皇子，她一辈子就老死深宫吧！

        “姐姐，走啊？”

        安嫔已经走出去几十米了，方向正是去往御书房。

        她回头见惠妃站在原地跺脚，淡淡一笑，“那姐姐你慢点走，妹妹先去跟皇上说会儿话！”

        “你……你站住！”

        惠妃终于忍不住了，她能在后宫横着走，还不是仗着娘家不断地给她往里送银票？手头有了银子上下打点，她才能在后宫混得风生水起，连皇后娘娘都忌惮她几分。

        她老子掌管内务府，多少人眼红，盼着皇上查一查他们侯家，怎么就能日进斗金，肥的流油呢！

        她脑子有坑才会为这样一点点小事儿去皇帝跟前蹦跶，真激起皇上的兴致，一股气查了侯家，那后果……

        她快走几步追上安嫔，咬着牙挽过安嫔的手臂，亲热地道，“安嫔妹妹，我最近啊得了一对儿成色很是不错的翡翠玉镯，那颜色好看着呢，走，跟我回去瞧瞧，若是妹妹喜欢，咱们姐妹俩就一人一只，怎样啊？”

        “让惠妃姐姐破费，那多不好意思啊！”

        安嫔似乎完全对玉镯动心了，压根就忘记了刚才还要先一步去御书房找皇上聊天的事儿了。

        两人就手挽手，跟亲姐妹似的，有说有笑地往惠妃的安馨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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