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听你姐姐的话

“我还在忙。”南橘捏着手机，垂着长长的睫毛看笔记本上红红绿绿的数据分析图，身边站了一圈儿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

        电话那头的人不满。

        “你下午都没去公司上班能忙什么？阿清做了你爱吃的鱼，回家吃饭。”

        老男人说话硬邦邦的，哪怕是已经有意缓和关系听上去也是十分笨拙和严厉，听得南橘牙疼。

        她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淡薄的无奈，随即又很快消散：“知道了，我很快回去。”

        银色金属板面搭构组成了安静冷漠的实验室，黑发的omega随意地坐在那儿，翘着长腿，抬眸的瞬间，容貌惊人的昳丽。

        “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离南橘最近的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站了出来，推推鼻梁上沉重的眼镜，看着眼前这个过分美丽的omega，不慌不忙：“实验需要更多的样本，可以和其他实验室或者研究院沟通借调，大概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南橘毫不犹豫给否了。

        “不行，抑制剂的研究只能我们来。样本，以研究院的名义对外征集志愿者，和她们签订最高等级的保密协议，高价有偿。”

        抑制剂的研究不会一帆风顺，这是南橘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她并不着急。

        “经费方面不用担心，研究方面我是外行一切就拜托您了。”南橘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相信你们的，光宗耀祖！”

        正满脑子想着怎么抠研究经费的研究院院长顿时满脸红光，激动得手都抖了。

        漂亮嘴又甜的大小姐匆匆来去，实验室里一众穿着白大褂充当衣架子摆设的研究员终于忍不住交头接耳。

        “院长怎么好像要昏过去了？”

        “omega主动和你握手你不激动？不过说真的大小姐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再好看也是个o啊，除了副院长以外你在研究院还见过别的o吗？”

        “可是她跟我们说光宗耀祖诶，她还给咱又拨了几个亿的研究经费。”

        颇有微词的几人顿时醒悟。

        不管南橘是谁，只要她别胡乱插手实验，给钱又大方，那她就是整个研究院的爸爸！

        -

        红色劳斯莱斯停在街门前，南橘下了车走进去，穿过影壁又走过连接抄手游廊的吊花门往正院走，隐约可见栽种在院子角落的几株海棠树。

        因为是傍晚，天空早就被染成了最炽热的暖色调，暖炽色和小青瓦相接，显出厚重的底色。

        南橘刚刚走进正房前的大院子，猝不及防就撞见了突然推开耳房红肿着眼睛边哭边打嗝一瘸一拐跑出来的南星。

        对方刚好看见了她，立马哭得更厉害了。

        “呜……”

        南橘……

        这孩子是有什么毛病吗？

        “站在院子里做什么？去洗手吃晚饭吧。”南易紧跟着走出来，手上还拎着一根两指宽的藤条，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感觉。

        南橘望着他余怒未消的脸，又看了一眼自己也进过一次的耳房，轻轻挑眉。

        懂了，傻妹妹终于挨揍了。

        吃饭的时候，南星还在哭唧唧，一边哭一边打嗝，哭得眼肿脸肿惨兮兮。

        南橘坐在她旁边，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鱼汤欣赏了一下，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别哭了。”

        “呜呜嗝……姐……”

        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竹笋炒肉的南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好生漂亮的长姐，被忽视已久的内心顿时涌入涓涓暖流。

        呜呜，果然是她心胸太狭隘了一直误会了南橘看不上自己，原来姐姐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自己吗？

        让自己去停车场上班一定也是为了考验自己吧。

        可是自己太不争气了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回家告状，辜负了姐姐的一片苦心，真是太可恶了！

        南星越想越觉得羞愧，不禁流下两行热泪，视线朦胧地望着南橘的方向，

        “嗝……姐，还是你对我嗝最好了呜呜呜……她们嗝都说你故意让我去嗝停车场，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呜呜。”

        王清夹菜的筷子一顿，低头默默吃饭。

        南父一言难尽地看着挨打也记不住教训的小女儿，总觉得以后她被南橘卖了还会傻乎乎地帮人数钱。

        南橘美滋滋地干完了半碗鱼汤抿了抿唇，很自然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她们说的没错啊，我就是这样的人。”

        哭声戛然而止。

        南星呆呆地抬起头，只觉得眼里没有了光。

        “她们说的很对嘛下次可以再多说点。”南橘把纸巾塞进对方手里，细细的眉柔弱美好，她皱了皱鼻子，有几分可爱的无辜情态，“把眼泪擦擦，别掉进菜里我还一口没吃呢。”

        南星憋了又憋，终于忍不住了呜呜大哭着跑上了楼，一片真挚的少女之心碎成了玻璃渣。

        在座的其他人丝毫不为所动，南父依旧端着老父亲的严肃脸，不改颜色，坐在他旁边的王清倒是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又看向南橘：“橘宝还喝汤吗？”

        橘宝？

        南橘翘起眼尾，舌尖抵住牙齿轻轻磨了磨：“不喝了。”

        晚饭过后，南橘跟着老父亲去了书房进行了一波父女掰头，最后准备回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她神清气爽地下楼，有些意外地看着还坐在客厅里的人。

        王清听见动静回过头去，脸上露出笑意：“要回去了吗？”

        “嗯。”

        南橘摸不透她是不是为了南星要来找点自己的麻烦，态度不冷不淡。

        “我给你装了鱼汤，是之前煮好了提前分出来的，还很烫拿回去趁热喝，不会腥的。”

        一个大大的保温壶被递了过来，南橘愣了一下，看着壶身上印着的铃兰花和被花围住的长耳朵兔子，视线微微下垂，果然看见了脚上垂着耳朵的同款兔子，犹豫了片刻，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清姨。”

        刚刚还显得有些拘谨的妇人顿时惊讶地抬起头，望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继女，十分欣喜：“你喜欢的话姨下回还做！”

        南橘的确很爱吃鱼，但是熬一份奶白浓稠又不腥的鱼汤不是份轻松的活儿，以王清现在的身份根本没必要自己动手。

        南橘想说让厨房做就好，但是对着继母高兴的脸还是把嘴里的咽了回去，应了一句“好。”

        “哎，你快回去吧天都黑了，太晚了不安全。”

        王清难掩欢喜，甚至想要送人送到大门口，还是南橘及时阻止了才勉强止了步子。

        “人都走了您还看什么？”

        南星气鼓鼓地扒着门框，显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来了，硬是等南橘走了才敢蹦出来发表意见。

        “妈，刚刚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

        王清抿了下嘴唇，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二楼，温温柔柔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轻声道：“以后都听你姐姐的话，别逼我扇你。”

        南星……

        她再次不敢置信地望着亲妈冷酷无情的脸，瘪着嘴飞快地哭着跑了。

        这个没有半点温情的家，她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

        夜色凉凉，南橘坐在车上，腿上放着保温壶，神情淡淡，仿佛陷入了某种思绪当中。

        她自知自己是穿书，也无法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完全代入原主的身份去享受“南橘”的待遇，她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和南父对赌，研究信息素抑制剂，拉拢苏微，归根结底都是她没有安全感。

        她不是书里的人，能闻见别人信息素味道自己却不会受到影响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南橘”，但是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她越担心哪天会被同化真的变成一个任信息素摆布的omega。

        穿书，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躺平摆烂当咸鱼就可以完结了，她是活生生的人，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人，不是作者笔下的冲动产物。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南橘想当一个人，而不是设定好标签的omega，又或者是alpha、beta。

        南橘原本计划得很好，等抑制剂研究出来后她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到那时候她会想个办法离开花市，远离所有和这篇后宫百合文的一切。

        纸片人们的命运，本就和她没有关系，她是变数，是可以跳出这本书的唯一角色。

        但是此刻她却因为纸片人的行为犹豫了。

        温热却不烫手的保温壶将小腹煨得暖洋洋的，南橘第一次有点讨厌自己的记忆力那么好，她记得鱼汤奶奶的很好喝，豆腐软软的有点清甜的滋味儿，把坐在旁边不爱吃鱼的南星气得直哭，记得南父冷着脸要自己叫爸爸的别扭，也记得苏微办公室落地窗下那十盆起了名字的臭菊……

        她还记得，她和一只小猫约好了要再见面。

        “有点想我的小猫儿了，她在做什么呢？”

        一想到白茶，压在心头的沉闷就轻松散开，南橘重重呼了一口气，不再纠结。

        船到桥头自然直，在抑制剂没有研究出来之前一切计划都是纸上谈兵。

        她现在想去看看她的小猫儿。

        她想那只凶巴巴的猫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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