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赤墨州市

第二天，南星早早地起来，没吃早餐就去了车站。坐了五六个小时的高铁后，终于到了赤墨州市。

        她从模糊的记忆里极力搜寻着回去的路线，经过了几条街道，终于来到她曾经和于红最后在一起度过那段黑暗的时间的地方。那是于红到最后用仅剩的一点钱租的房子，因此整个楼层都破旧不堪，环境也极差。

        南星猜测那间屋子很久没人住了，因为她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门上了锁，那锁表面全是锈迹和灰尘，好像很久都没再打开的样子。她不得不去找这栋出租屋的房东，她在门前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应，还以为房东出门去了。

        正当南星准备出去周围问问房东的行踪，面前的门打开了，发出陈旧的嘎吱声。一张有些疲惫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一时间她还没能认出来。

        “请问房东在吗？”

        “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听对方这样说，南星再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脸，有些地方逐渐熟悉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衰老的女人，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席卷而来。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有点事想找一下于红。”

        听到“于红”的名字，房东表情有些不耐烦，道：

        “这里没有叫于红的人，你找错地方了，快走吧。”

        房东想要把门关上，刚才的话就是下了逐客令，南星却不想就此罢休，她握住了门边，不让房东将门关上。

        “对不起，但是她女儿拜托我来这里看看她的，请您行个方便吧。”

        见南星如此坚持，房东好心地告诉她，于红已经在十几年前就死了，让她还是回去。

        “那我可以去看看她生前住的房间吗？我受了委托，实在没办法就这样回去。”

        最后房东还是把钥匙给了她，并让她早点把钥匙还回来。

        南星撒谎了，在房东面前，她没有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害怕房东会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也害怕自己在对方打量的目光中手足无措。

        南星拿钥匙打开了锁，铁锈掉落到走廊上，她的双手也残留了些，她没有拍掉，而是轻轻推了推门，破旧的房门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很是明显。门被打开后，房间里面的灰尘被流动的空气扬起，光线昏暗模糊，屋子里空荡荡的，以前的那些家具估计全都被房东拿去卖了，剩下两把破凳子和一个缺了腿的木床。

        南星才意识到，这里牵涉到命案，有价值的线索估计都被拿走了，她回来可能什么也找不到，但她要找什么，其实她也不清楚。她无力地走到一个凳子上坐下，也并不掸走上面的灰尘，眼睛呆呆地盯着那张木床。

        “你真的要接我和你一起住吗？”

        那时的南星才只有五六岁的身高，于红半蹲着在她面前，她能看的于红脸上精致的妆容，特别是那明艳的口红。

        “当然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游乐园玩，去动物园看熊猫，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好不好？”

        那时南星虽小，但觉得于红口中的事情都不太实际，她有点不相信，转头看了看院长。

        “南星乖，于红阿姨说的都是真的，你和她一起住，以后就能好好上学了，还可以在学校交到很多好朋友。”院长看得出来于红是真心想领养南星，所以也在尽力帮她说好话。

        “那我还能见到阿煜吗？”

        “可以的，到时候阿姨带你去找他。”

        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南星高兴地牵着于红的手，和院长他们挥了挥手告别，她以为从此以后她真的能像大多数小朋友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还能再见到陆煜。

        南星起身，开始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到处翻找，也不顾房子里面的灰尘，一下子站起来，一下子又蹲下，如此往复。她突然想起来在这房间里，她和于红还有一个只有她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那便是她们在床后面的墙上发现了一个洞，那里被她们用来藏钱。

        南星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床往外面拉了一段距离，然后爬上了床去，把手伸进那个地方去找，真找到了一个小盒子。

        南星颤颤巍巍地拿起盒子，坐回床上，慢慢将它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一封完好的信。

        “星儿，对不起。我不该选择了你又不对你负责，我是个失败的母亲。

        我曾经以为，女人天生要依靠男人的，况且我对他一见钟情。当我知道他将我抛弃时，我的人生好像跌入了谷底。欢乐不再，悲伤总是缠绕着我，因为被我当做全世界的人在最后竟然无情地离开了。

        我没有能力，却又不忍心抛下你独自一人辛苦生活，可我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于是我只能麻木自己，抽烟喝酒赌博无所不做，我以为这样就能够彻底将伤痛抛却。可是，我却忽略了，我这样做对你的伤害，对不起。

        我不希望再这样下去，我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于是，在我无意中得到他回来的消息后，就匆忙地去找他。当我见到他那熟悉的背影时，他确是在和一个人说话。我躲在一旁，偷听到了他们打算要抓你的计划，而我领养你，不过是他们的一个阴谋而已。

        过去和他经历过的美好，在那一刻彻底破碎。我知道，不管怎样，我都要保护你，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孩子。对不起，以这样的方式让你离开，但于我可能是最好的结局。我不值得被原谅，我只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我希望你看到这封信，我希望你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我又不希望你看到，这样你会活的轻松些。对不起，没能给你好的未来。我希望，你能一直像原来一样，无忧无虑地快乐生活着。”

        看着看着，南星不由自主地流泪，泪水滴到了纸上，印上一圈圈纹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对待死去了的于红，其实从知道她在十几年前就去世的消息时，她就已经放下了对她的仇恨，因为她才意识到，她不是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南星记不得那个人的长相了，所以在信中于红提到他，南星也没什么印象，但她想，也许她过去以及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这个人造成的，恐怕连于红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因为在房间里待的时间长了，房东特意走上楼来提醒南星，她立马将盒子放进包里，擦了擦眼泪，才开门迎房东进来。

        “我就不进去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尽管南星心里想再多待一会儿，但怕惹房东怀疑，还是乖乖还了钥匙，准备下楼离开。

        “以后不要再回来这里了，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房东看着南星的背影说的话，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南星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因为她的眼眶里又蓄满泪水，她没办法再回头。

        南星下楼来后，就见到了白翊站在门口，缓缓朝她走了过来。

        在这样伤心的地方，遇见了熟悉的人，南星也不再管理智与否，冲过去就紧紧抱住了白翊，仿佛在黑暗中想要抓住那一丝珍贵的光明。

        白翊本是接到了吴屿千的电话，才知道南星也来了赤墨州市，现在看到她安全无恙，他悬着的心才放下。只是，刚才，南星突然闯进他的怀抱时，他还是震惊，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错觉。

        待南星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立马松开了白翊，低头擦了擦自己的脸。

        “那个，刚才，不好意思啊。”

        “没、没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店里的员工给我打了电话。”

        南星不用想也知道是吴屿千了，这人倒还真是比她想象得要关心人得多。

        两人离开出租楼后，白翊打算送南星去车站，他在这里还有点事没完，他得留下来完成了才能回去。

        在经过偏僻的老巷子时，白翊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们，走到巷子尽头时，他将南星往身后推，自己则紧紧盯着转角的另一面，仔细聆听周围的声音。不一会儿，传来了脚步声。白翊立马出去想要将来人制服，却在出去后发现没人，立刻明白过来的白翊焦急地往南星那边走去，最后却没能再见到南星。

        白翊的心不安起来，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束手无策感到焦躁，为自己的莽撞而后悔，他开始发了疯似的到处乱跑，只希望能够拦下带走南星的人。

        南星亲眼见到那人从地下窜出，自己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带着窜去了地下。等到她重新看见光亮时，自己已经身处不知何处了。那人脱下面罩，南星只觉得眼前的脸有些熟悉，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中搜寻出来。

        “你是王萧？”

        “多谢你还记得我。”

        “你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把那幅画给我。”

        “你要那幅画干什么？况且那是院长托付给我的，我不能给你。”

        “那本就该是给我的。你最好还是把它给我，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像小时候对待阿煜那样吗？”南星的话里眼里满是嘲讽与愤怒。南星想起了小时候，王萧总是仗着自己是院长的孩子而欺负陆煜和她，他总是见不得院长对他们两个的偏爱。

        “不要给我说废话。你只需要答应将画给我就是，画我自己去拿。”

        “为什么要我答应？如果我不答应，你就得不到画吗？”

        “你说什么？快点，我可没那么多耐心。”王萧表现得很着急，他时不时地看向另一面。

        “原来如此，没有我的应许，你是拿不到那画。”

        南星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令王萧更加不安起来。僵持了一会儿，王萧正准备使用残酷手段让南星说话时，王萧一直盯着的那个方向竟出现了一个人。

        “马上放开她。”文楚森厉声说道。

        “学长？”南星对文楚森的突然来到感到惊讶，也因为看到希望而稍微放下心来。

        “不想死的赶紧滚，不要多管闲事。”

        “前半句话该是我说。”文楚森说完就向王萧动手，两人打了一会儿就分出了上下。王萧发现自己再不离开就麻烦了，随后就趁着文楚森被打退到一边时，一下子窜进了土里消失不见了。

        南星更加惊讶于文楚森有这样的身手，因为文楚森在她面前时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优雅绅士。

        “南星，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没事儿，谢谢你，学长。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到这里来出差，没想到正好碰上你。”正当文楚森想要解释时，从另一处传来白翊焦急的声音：

        “南星，你还好吗？”

        “白翊，我没事儿了。”南星在看到白翊的时候，心中刚才为他担忧的心终于安下来。她看向文楚森，“这是我大学的学长，刚才是他救了我。”

        “你好，我是白翊。谢谢你救了南星。”白翊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语，脸上却严肃没有一点感激之情。

        “你好，文楚森。”文楚森微笑着自我介绍。

        白翊并没有心思听文楚森的介绍，在自己说完话后就走过去拉住南星的手往回带。

        “回去吧。”

        “那学长我们先回去了。”南星被白翊拉着走了，匆匆回头朝文楚森说道。

        “好。有时间来我公司一趟吧，之前合作的事情我想再加些内容。”

        “好的，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文楚森神情复杂地看着南星和白翊离去的背影，一会儿又看向刚才王萧消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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