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半边云的隐藏任务

赵卿来是被疼醒的，浑身的皮肉都像是被火燎了一般。

        旁边很安静，除了一道浅浅的呼吸声外没有一点动静。

        这哪？

        她勉强抬起眼皮一看，发觉自己是在一个幽暗的小屋子里，而她则是被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短暂的疑惑后记忆才渐渐浮现。

        她是在逃跑的路上被一个天鹰卫抓了然后打晕……

        等等！

        那小孩呢？不会就那一下就撞死了吧？

        幸而回头就看到那小孩也被扔在自己身边躺着，明显还有呼吸。

        赵卿来松了口气，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过去，翻过他的身子轻轻拍打起他的脸。

        “喂，没事吧你？快醒醒。”

        殷凤章陷入了恶梦，他总是一遍又一遍的看见父亲将罗目带回家里，将兄长送走的那一日。

        而父亲送走兄长后就没有和自己再说过一句话。

        那天殷凤章一夜长大。

        怎么会一遍又一遍看见这些东西？这是梦，他得醒过来。

        他的意识用力挣扎，却始终不能清醒。

        朦胧间却听见有人在叫喊自己，他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赵小姐。

        他顺着声音，过了许久终于顺着声音睁开了眼睛。

        “艹！”

        殷凤章那眼睛又长又大，眼珠子又黑，猛一睁开给赵卿来吓了一跳。

        “做噩梦了？”缓过来的赵卿来觉得有点好笑，将他扶了起来。

        殷凤章坐起看着她：“多谢。”

        赵卿来乐了：“原来你会说话啊，我当你小哑巴呢。”

        话音未落，房门发出“咯吱”声，半边云走了进来。

        赵卿来的眼神立即十二分戒备。

        半边云的目光掠过赵卿来，直直看向殷凤章：“二公子醒了，要去看看大公子么？”

        这人的语气实在阴险，让人一听就知道那大公子没有缺胳膊起码也断了条腿，这小孩才多大，还这么恶趣味的叫他去看，死变态！

        赵卿来将殷凤章拉到身后，问道：“你把莫言他们怎么样了！”

        半边云看着她的举动，眉头轻皱，半晌道：“你们赵家的人似乎总很喜欢将自己当一回事。既然如此，”他打了个响指，门口又走进一个天鹰卫，“带他们去看看莫言和大公子，权当最后一面。”

        “是！”

        赵卿来和殷凤章被人一左一右夹着走到一间房前，门没关，一眼便看到屋内放着两张木板，各放着一具血肉模糊的……

        尸体！

        赵卿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天鹰卫将他们随意扔到尸体前，赵卿来抬眼就是一张血肉模糊，难以辨认的脸，殷凤章亦是。

        “二公子，好好尽一下哀思吧。”

        即便潜意识早有预料，赵卿来仍旧不忍直视这两个昨日还活生生的人，连忙走到殷凤章旁边要捂他的眼：“别看。”

        “等等。”殷凤章却挡住她的手，看了一下门口的天鹰卫已经走开，伸手便向罗目的身上摸去，不一会便摸出把极其精致的匕首，比赵卿来从莫言那里顺的那把要小巧许多。

        殷凤章看着匕首有些恍然，这是他兄长的东西。

        递给赵卿来：“你之前身上那把过于粗笨，喜欢兵器不如用这个。”

        赵卿来目瞪口呆，她下意识的向腰间摸去，先前顺的那把匕首果然不知何时不见了。

        可这，这这。

        她呐呐接过，随即小心道：“你不会是吓傻了吧。”

        殷凤章没说话。

        走到两具尸体正前中间跪了下来，幼小的身板笔直。

        这两个人都是为了他父兄而死，无论如何，他欠他们的。

        何况有个人现在名义上还是他的兄长，哪怕是迷惑天鹰卫，他也须得尽一尽哀礼。

        殷凤章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赵卿来见此场景鼻头忍不住一酸。

        他却磕了头便起身，再没有多看一眼，赵卿来以为他害怕伤心，道：“你放心，他们死了我保护你。”说着想起什么，突然回头朝莫言上上下下看了起来。

        脱口道：“哎对了，那把刀呢？”

        一眼没看见，赵卿来便走到莫言跟前，默念三声得罪。

        那么大的刀不会像匕首一样藏在身上，要么就是压在身下了，她将莫言些许的翻过来向身下看了一眼。

        随后看向殷凤章，骂道：“靠，绝对被他们私吞了！那么好的刀！”

        殷凤章除了觉得这赵家小姐为人有些古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赵卿来叹了口气：“也罢，我现在个子矮，那刀带着麻烦，还是你给我的匕首好。”蹭蹭手上的血迹起身，蓦地，她又看了看莫言和罗目。

        这二人除了面目模糊，身子也零碎不堪，有几处还有类似于啃食撕咬的痕迹，算得上是死无全尸。

        十几二十岁的好年纪，下场却如此凄惨。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赵卿来的眉头深深皱起，其实她最茫然的其实是自己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赖以生存的靠山还没见一眼已经倒下，自己一个逆贼家眷就算侥幸活下来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跟林妈妈和老牛一家不一样，谋逆案一般牵涉者众多，小鱼小虾实在找不到跑了也就跑了，朝廷不会浪费人力物力揪着不放，大不了地方官员图省事说一句已经找到，但是死了，丢乱葬岗了也就了事。

        可她是赵家的女儿，属于“斩草要除根”里的根，只要这天下还是殷家的天下她就无路可逃。

        若将来真为奴为婢乃至为妓受人白眼，她能受得了吗？

        赵卿来的手不自觉握上了匕首，突然又释然，想那么多做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

        她正胡思乱想，回头看见那个为首的副使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口。

        赵卿来立即站到了殷凤章身边。

        “你看什么？”

        看什么？

        半边云那让人难受的眼神一寸一缕的在殷凤章的脸上扫过，似乎要找寻什么蛛丝马迹，可惜他没找到。

        不知为何，半边云突然觉得这个站着的，比那个躺着的更加讨人厌。

        可惜他还没有将太子吩咐的事情昨晚，不得不跟这个孽畜说话。

        他负手道：“二公子见兄长如此，不知有何感想。”

        赵卿来：“关你屁事！”

        半边云脸色一变，狠狠的剜了一眼赵卿来：“带下去！”

        话音未落立即有天鹰卫将赵卿来架了出去。

        “我真是操了操了！下你妈个下，小东西你别理这群变态听见没！瘪三！”

        赵卿来挣扎着骂骂咧咧的被带了下去，声音渐远，直到一片安静。

        半边云掏了掏耳朵，笑看着殷凤章：“好像荣华王府的人总有种让人舍命的魄力，连二公子如此年纪轻轻，都有那个赵家丫头想要拼命护着你，我好生佩服。”

        殷凤章没说话。

        “不过有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想了一宿没想通，只能来请教二公子。”

        半边云绕到他身后，漫不经心的踢了踢罗目，“莫言为何对大公子舍命相护至死不肯离开半步，却能轻而易举的将二公子丢给我们，不论死活？”

        他话里有话，殷凤章仍旧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半边云也不恼，笑道：“从前大公子美名在外，满京城谁家不艳羡遵从？我等也是仰慕不已。只是如今见到才发现二公子亦是半分不输你兄长啊，也不知为何荣华王会偏心至此，竟半分没有传出你二公子的名声。”

        他的话虽然带有明显的挑拨，但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殷风峙从出生开始就聚集了整个京城的目光，聚集了所有人的宠爱，似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正确，说的每一句话都该说。

        而殷凤章从小就生活在殷风峙的光环之下，不论说什么做什么，前面总有一个兄长永远先他一步。

        父亲母亲似乎也总是一眼看见兄长，第二眼才会看见他。

        他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父亲为兄长谋求生路的画面。

        殷凤章觉得吐气有些不畅，他抚上了胸口。

        半边云的嘴角露出一抹晦暗莫名的笑：“如今你父王被证实谋逆，你兄长也已经死去。如果二公子能大义灭亲，回京后向圣上回禀你昔日在府上时确实听到大王有谋逆之言，我相信圣上一定会对二公子网开一面，没准还会大发隆恩，让二公子重袭王位，到时天下谁不赞扬二公子明达忠义？”

        重袭王位？这话说鬼恐怕都没鬼信，半边云自然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

        可是他也知道殷凤章遭逢大变连受惊吓，早已是走投无路。

        走投无路的人，有谁会拒绝主动递过来的一根救命稻草呢？何况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他和太子都不相信殷凤章还有心思能力细辨此话真假，多半是如同小犬一般会被牵着鼻子走。

        即便一时拒绝，他们再想办法威逼利诱就是。

        蠢货。

        殷凤章抬眼看向半边云：“你说得很对，请容我想想。”

        ……

        赵卿来在屋子里焦急的坐立不安，就怕那孩子心智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搞崩溃了，要是那样自己是一个同病相怜的人都没了，她还挺喜欢那小东西的。

        谁知没过多久，天鹰卫进来将她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推开门便闻到沁人香气，只见屋内陈设甚为讲究，桌上还摆着瓜果糕点。

        殷凤章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的凳子上，见她来了，道：“吃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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