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天空阴暗，气温也冷冰冰的。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朝雾坐在床边陪着爷爷，她被徐令韫派的助理接来，徐令韫告诉她，爷爷没多少时间了。

        她佯装着不知道，强颜欢笑的陪着爷爷。

        病床上靠着的老人，苍白又瘦弱，必须靠着鼻管以及点滴补充营养，他的视线望着窗外，神情很平静。

        听见开门声，他调转视线，看见孙女婿朝他走来，这个他学生的儿子，他很满意的孙女婿，他很放心把孙女交给他照顾的，可是他们之间有些不愉快，两人在他面前装的好以为他看不出来。他的孙女他最了解了。

        他怨过孙女婿的，为什么不好好待他的孙女呢，明明她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他很想告诉孙女，这个男的不爱你，不要这个男人，好男人世上多的是。可是他要走了，没有什么时间里，唯一的孙女就没有亲人了，只有他了，如果不给孙女找个好人有个依靠，他就是下去了见到了儿子儿媳，他们也会怪他没有好好照顾好他们的女儿的。他信得过他学生的人品，徐家的父母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会好好待他孙女的，就是这个徐家儿子，让他还是放心不下啊，放心不下他是不是会让孙女受委屈。

        “雾雾，爷爷突然很想要吃你包的小馄饨呢。”老人突然开口。

        朝雾听到爷爷想吃东西，立马答应，“好啊，爷爷，我这就回家给你去做。”

        说完就赶紧拿起床位放着的包包匆忙的走了。

        徐令韫不放心她，追出去。

        “别自己坐车了，我让司机送你。”

        朝雾抬头看向徐令韫，她眼眶红红的，感激的看着他，“你帮我看着爷爷，如果有什么事马上给我说，好吗？”

        “嗯”徐令韫答应她，然后让司机带她回去了。

        徐令韫回到病房。

        “令韫”老爷子伸出颤抖的手，细瘦的手背上扎着让人触目惊心的针头。

        这已经是徐令韫不止一次看到的了，老爷子的两个手背上都是针孔扎过的痕迹，青紫一片。

        “爷爷，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他有很多钱，甚至可以用私人飞机把爷爷送到美国去，希望能够用更好的医疗团队治疗他，就是花再多的钱他也是愿意的，他虽然恨朝雾骗了她，可他也知道老爷子是她唯一的亲人，要是老爷子没了，他不敢相信她会怎么样。

        可就是这么几天，他可以感觉出来，老爷子的人生快走到尽头了。

        他让朝雾回去煮小馄饨只是个借口，他是有话要交代他的。

        “令韫，答应我一件事。”老爷子气若游丝，咳了好几声，他非常不舒服，但仍坚持要听到孙女婿的承诺。

        徐令韫坐在床边，他很尊敬老爷子，不只是朝雾的爷爷的原因，还因为是自己父亲的恩师，他静静聆听者这个长辈对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要求。

        “我知道我没多少时间了，也撑不了多久了，对你我没什么意见，就是雾雾，我不放心她。她小时候就失去爸妈，我一个人带大她，眼看着我也要走了，到时候不知道会多难过，答应我，我走后你要好好待她，我知道你们之间有问题，我也不多管，雾雾真的很喜欢你，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就算就算你真的不爱她也没有关系，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就当是妹妹，不要让她受委屈，她真的很可怜，很小就没了爸妈，只有我一个亲人，我一个人拉扯她大的，我最放心不下她了，我走了你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你就当是可怜我这个快要死的老头子吧。”

        徐令韫心里对朝雾再也不满，可看在这个快要行将就木的老人，在他期盼的眼神里，他点了点头，老人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终于平静了情绪，又开始看着窗外的风景。

        朝雾做好小馄饨赶紧赶来医院。

        她今天有不好的感觉。

        她快步走进病房，就看到徐令韫坐在病床边，陪爷爷看着窗外的风景，看她来了，转头看着自己。

        她快步上前，“爷爷，我煮好了，你现在要吃吗？”

        老爷子看着心爱的宝贝孙女，一瞬不瞬的盯着看，就想把她看进眼里，就想这么一直看着。

        点点头，朝雾打开保温桶，倒出小馄饨，慢慢的喂着爷爷吃。

        老爷子其实有点胃口都没有，但是看着孙女这么辛苦的送来，他忍着还是吃了几口后，摇摇头吃不下了。

        朝雾把餐具都收拾掉，背对着爷爷偷偷抹眼泪，爷爷胃口越来越差了。

        老爷子看到她的小动作，他叹了口气。

        老爷子就这么默默的看着朝雾在病房内忙来忙去的，就这么一直看着，都是幸福的，可怜他的孙女，如果她爸妈还在，她可以很幸福的，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离他而去。

        朝雾忙完也坐在床边陪着爷爷。

        他出声，“雾雾，你要坚强，要幸福，知道吗？一定要幸福。”

        “爷爷，我很幸福啊，当爷爷的孙女我是最幸福的人。”朝雾流着眼泪笑着回答。

        果不其然，一切都是有预兆的，老爷子在托孤，白天吃完孙女亲手包的小馄饨后，在深夜里，于睡梦中病逝了，没有太多的痛苦，他合上双眼带着微笑，像是做着美梦，在他六十三年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庄严肃穆的灵堂，老爷子的遗像前，很多老爷子的学生过来吊唁，忍不住的哭泣声和哀戚的氛围交融着。

        朝雾安慰着那些来吊唁哭泣的人们。

        “不要这样啦，爷爷不希望给人添麻烦，也不想大家为他难过，他现在解脱了呢，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了，他一定很开心。“爷爷生前的好友过来吊唁，那些好友也都是和爷爷差不多年纪的，看着同龄人走都是很悲伤。

        朝雾不显难受反而安慰着替自己心疼哭泣的邻居妈妈。

        邻居妈妈是他们还没去日本前住的邻居，这次得知爷爷去世了，特意过来吊唁的。

        “我是心疼就剩下你一个女孩子，该怎么办才好？”邻居妈妈说着说着又泪流满面。

        “我都这么大了，不用担心的，而且我嫁人了，爷爷都不担心了。”她微笑拍拍邻居妈妈的肩膀，坚强的安慰着对方。

        邻居妈妈欣慰的看着朝雾。

        徐令韫刚替来上香的亲友点完香，悄悄留意着朝雾的情绪。

        他抬头，正好看见一身朴素的她正笑容温和的安慰别人，像是没事的样子。

        看她还能笑着安慰别人，看着别人哭泣，她却一滴眼泪也不流，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她是这么坚强的人吗？，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不伤心？

        老爷子的身后是有很多琐碎的细节要处理。

        朝雾忙的团团转，忙的没有时间停下来听大家安慰的话语。

        本来徐令韫打算安排人处理这些事，可是他担心朝雾空下来就会胡思乱想，还不如给她事情安排的满满的，这样就没空胡思乱想了。

        三天后送走爷爷，她回到了家，爷爷在住院前都是和他们住在一起的。

        她进了爷爷房间去收拾爷爷的衣物。收拾衣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牛皮袋，她打开牛皮袋，里面是一份房产证和一张存折，存折的以她的名义开的，还有一封信，她打开，是爷爷的自己，就短短的几行字。

        雾雾：

        爷爷的毕生积蓄都给你了哦，千万不要委屈自己，要是徐令韫对你不好，你就甩了他，用这些钱好好过日子，一定要开心哦。

        看了日期是半年前，那个时候她刚结婚呢。原来那个时候爷爷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没多少日子了，到最后爷爷还是为我担心的。

        想到那个下午，爷爷告诉她一定要幸福，那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回响。

        突然她情绪失控，起身去抱着爷爷的遗像大声哭了起来，之前在灵堂前的隐忍终于在这一刻终结。

        徐令韫在门外面听着她的哭声，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朝雾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徐令韫终究还是开门进去了。

        看着朝雾抱着老爷子的遗像窝在地上哭泣，徐令韫蹲在地上，将纤细娇小的她揽进怀里，牢牢地怀抱住她。

        “我在这里。”他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没有爷爷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没了。”她忍不住伤心哭泣，“爷爷……最疼爱我的爷爷，没有了……他走了……爷爷走了……”

        她最后的依靠，消失了。

        徐令韫双手圈紧她，在他怀中哭得伤心的这个女人，曾经让他很心动过，也让他恨过，现在让他很不舍、很心疼，她像水龙头一样哭个不停，眼泪热烫他的皮肤，让他的心为之酸楚。

        “你有我，听见没？你有我。”徐令韫拿自己为例子“你不是爱我吗？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依靠。”

        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细想，自己哭得乱七八糟，他会怎么看待她的幼稚？

        心里甚至有个声音对她说，那只是他哄她不哭的手段而已，不用认真。

        “可以吗？”

        “当然，你是我妻子，妻子依赖丈夫天经地义的。我们好好生活，人生还有很多很美好的值得你去发现。”徐令韫想给朝雾一个可以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想来想去她现在只剩自己了，只好将自己作为借口。何况他也不放心她一个人睡，谁知道她是不是一个人在半夜哭。

        为了安抚朝雾，让她了解自己是认真的，他让佣人把朝雾的东西搬进主卧，从这一天起他们正式睡一间主卧了，让夫妻的名分坐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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