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钩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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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都像上辈子的事了。鹤家曾是小有名气的仙门世族,传到我父亲——也就是你外公这一代,因为子嗣凋敝,逐渐失去了昔日风光。”
原来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谢城:“怪不得舅舅器宇不凡,原来是名门之后呢。”
鹤溪山笑笑,接着说:“父亲生怕鹤氏败落在他手中,从小就对我和阿姊寄予厚望。尤其是阿姊,作为长女出生,背负着振兴家族的责任,再加上父亲昼夜严苛的管教,一直过得非常辛苦。”
“不过她也十分争气,年纪轻轻就已习得父亲一身真传,数次在斩妖大会上拔得头筹,赢得了众仙门的赞誉,父亲借此机会,将她许配给了当时风光正盛的秦家嫡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很顺从地就答应了。”
“那她后来是怎么……”谢城讶异。
“当然是遇到了你父亲,”鹤溪山微笑,“姐夫只是平民百姓家的儿子,顶多会些拳脚功夫,半分仙术也不懂,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在妖物发狂伤人的时候,毅然挡在了阿姊的身前。”
鹤飞环没见过这样的傻子。
手里握着一根木棍——一根从柴堆里抽出来的木棍,就敢独自迎战所有仙府都退避三舍的钩蛇。
钩蛇长约二十丈许,立起来的长度头可顶天,尾可撑海。满身覆着坚硬如铁的鳞片,刀劈不破,火烧不坏。一双竖瞳闪着猩红的光,龇出的獠牙往外滴淌浓臭毒液。
最厉害的属它两个尾钩,从水里甩出来,能掀起惊涛骇浪,几艘倒霉巨船被卷在其中,就像小孩子用纸糊的玩具,轻而易举就散了架。
岸边众人在狂风中东倒西歪,兜头泼来的海水力可拔山,有避闪不及的,当场就被撞晕了过去。
“不成的!风浪太大了,咱们根本近不了它的身!”
“快跑吧,此乃神兽堕妖,我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恶,这孽障——先撤!等天极观主请来岳川神君再说!”
“你怎么还不跑?”
鹤飞环被侍女搀扶起来,指间掐诀,脚下浮云腾雾,正要驾风离开,冷不丁瞥见那个傻子,仍然拿棍杵在当中,对着钩蛇叉腰喝骂:“俺们一年到头给你多少供奉,你还不知足,现在居然要来吃俺们的牛马家畜,还打伤俺们村里的人!真是忘恩负义!”
鹤飞环:“”
只是吞了几只猪羊,还没开始吞人,已经算你们村里的祖坟冒青烟了!
身后侍从们连声催促,她急忙拽住傻子,迎着风浪大声道:“快跟我走!”
“咱们都走了,那些中了毒的渔民怎么办?”傻子叫谢骧,他转过头,一张朴实敦厚的脸,毫不起眼,但目光沉着坚定,“他们只是晕过去了,还有得救!如果不管他们,就算水妖不吃人,也迟早会把他们卷到海里淹死!”
鹤飞环急了:“凭你一人之力又能做得了什么?”
“能救一个是一个!”谢骧喊,“就算救不了,男子汉大丈夫,俺也绝不干临阵脱逃的事!”
鹤飞环:“”
鹤飞环脸上当即青一阵红一阵。
她银牙一咬,拔剑转身:“鹤家弟子听令!”
“在!”
“列阵!随我出战降妖!”
“遵令!”
鹤飞环往前踏出一步,银色的剑芒映亮她飞扬的眉眼,她别过头,朱唇吐字锋利,对呆在原地的傻男人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去?再迟一步,他们先要被你骂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谢骧的心在面对恶妖时也不曾惊惧过,现下望着姑娘不让须眉的侧脸,却忽地狂跳起来,半晌回过神,左脚拌右脚地狂奔向渔村。
钩蛇昔年曾任天界神兽,后因犯了欲戒被贬下凡间,镇守一方海域,多年来享人界供奉,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前些天,它不明缘由地发了狂,先是捣毁了两座村庄,后又吞噬掉了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家畜,最后在水源中释放毒液,附近渔民们无一幸免,全都被毒晕过去,躺在家中不省人事。
谢骧频繁搬运渔民的动作引起了钩蛇的注意,它仰天怒号,其声振聋发聩,使得大地颤抖,屋舍倾塌。
谢骧脚下一个趔趄,咕咚摔倒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罡风席卷,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直冲天灵盖,钩蛇游动身躯,到了谢骧近前,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比他脑袋都粗的獠牙倒扣下来,眼看就要将他洞穿!
说时迟那时快,鹤飞环与鹤家众弟子一齐出剑,翻飞的剑影在钩蛇背部纵横交错,剜下了它两片蛇鳞。
钩蛇勃然震怒,迅速回转过身,沉重的蛇头撞向几人,鹤飞环首当其冲,被重创胸腹,当场喷出口血,失去意识,一头朝下栽去。
“姑娘——!”
谢骧的呼喊淹没在巨浪滔天中,他不管不顾跳进海里,奋力朝鹤飞环沉没的地方游去。
连船只都能轻易撕碎的奔潮,将他高高捧起,再重摔向海面,他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拍碎了,力气流失,冰冷的温度使双腿双脚开始变得僵硬难行。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周遭的一切仿佛突然寂静下来,乌云飘散,海风掀起的骤雨疾歇,昏暗无光的天空破开了一道口子,一束可以冲破万般混沌的神光倾泻而下,柔柔洒在了他的身上。
岸边响起人们的惊呼声,再之后变成窃窃私语,继而连窃窃私语也听不见了,谢骧没工夫探听虚实,只管借此机会发了疯地往前游。
游到中途,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海底托起了他,他跟做梦似的睁大双眼,直到被送回岸上,定神一看,旁边竟然躺着鹤飞环!
“姑娘!”他手忙脚乱爬起来,顾不上男女有别,跌跌撞撞去按压她的胸口,“撑住啊,别死啊,俺可没有钱买棺材!”
鹤飞环呛出口水,缓缓睁开眼睛。
一张大脸贴在她眼前:“醒了醒了,太好了!俺还以为你死了呢,你感觉怎么样?痛不痛?难不难受?还能动弹吗?俺背你去找大夫吧!”
“啪!”
鹤飞环一巴掌扇在他嘴上,恹恹的:“太吵了,还不闭嘴。”
谢骧茫然四顾,才发现周围乌压压跪了一大帮子人,有仙府名门的子弟,也有当地的官差百姓,人数之杂多,却没有一个敢大声喘气的。
人们皆虔诚地俯首叩拜。
海面之上,仙雾缭绕,神光中隐现一匹赤鹿,身姿若汗血骏马,昂首之态端雅从容,其双角通体乌黑,如同万年古木延申向两侧。
神鹿之后,踱出一位仙人。
他登朱红纹锦重台履,玄色衣裳的下摆绣有双翼金龙,行走间游龙盘飞,气韵恢弘。
仙人停在鹿的身边,脂玉般的手抚过鹿儿柔顺的颈项,白发垂荡在腰侧,随海风微撩。
他尚未开口,钩蛇已教这份天人威势压得沉不住气,它在无形的天网中费力直起半身,举头仰视半空的神祇,哑声道:“岳川神君,久违了。”
岳川的声音无悲无喜:“一别经年,不想以此情此景再与君相逢。”
钩蛇怅然一叹:“吾身份微贱,若非如此,怎能得见您天颜一面。”
岳川微微颔首:“说罢。”
钩蛇:“吾儿担生,在数月之前,为救一人性命,而水淹彭州满城百姓……”
岳川:“担生之罪,罪无可恕。”
钩蛇眼泛泪光:“吾终年于海下静思己过,近日心神动荡,似有所感,用了血脉追引之法探查,方知吾儿犯下此等罪孽。他为神君所擒,剔蛇骨、剥蛇鳞,打入酆都鬼域,受火炙斧劈之刑……吾俱感同身受。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担生自降世起,吾不曾在其身侧陪伴一日,未尽到半分为父之责,方使它流浪人间,不通礼教,不分善恶,最终结下今日苦果。”
语毕,它缓慢俯身下去,额头触及海面:“望神君成全。”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它要在生命的最后,为那些被担生伤害过的人略尽绵薄之力,只求能减轻儿子一二分的罪孽。
岳川落下云头,弯腰虚扶:“也罢,相识一场,我送你一程。”
钩蛇如释重负:“感激不尽。”
未见岳川如何动作,钩蛇庞大的身躯开始散出点点星光,薄沙似的,在海雾氤氲中随风飘荡,渐渐尽归于虚无。
“望吾儿来生,只做山间一小兽,永别凡尘或仙郡,无忧无虑无挂碍……”
岳川挥袖,仙影消失不见,一只白鹤振翅盘旋而出,张口衔住一枚蛇丹,与奔来的赤鹿同行,双双飞往彭州。
天边下起绵绵细雨,倒塌的房屋瓦舍、破烂的船帆小舟,沾雨即纷纷恢复如初。
昏睡着的人们打着呵欠醒来,迎着晚霞推开门窗,栅栏里的牛羊正埋首咀嚼干草,鸡鸭悠闲散步,小猪呼呼大睡,马儿长嘶,街上行人如织。
谢骧眨眨眼,低下头,恰与怀里的姑娘视线相碰,后者不觉微怔,俏脸红透,狠狠瞪了他一记,逃也似的别开了脑袋。
……
“阿姊有了心上人,平生头一回违逆父命,要与秦家退婚。父亲气得大病一场,派人将姐夫一顿好打,勒令他以后不得再与阿姊相见。”
药效发作,谢城不知不觉就要犯困,此时欲睡未睡地听着,仿佛透过时光洪流,遇见了那对红尘中苦苦挣扎着的青年男女。
“后来呢……他们在一起了吗?”
鹤溪山:“当然。”
谢城嘟哝:“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是啊——”鹤溪山叹道,“他重伤未愈,强撑着去找阿姊。鹤家在大道上设了人把守,他就想方设法地从后山小径绕路。结果不慎自崖上跌下去,挂在树杈上,晾了三天才被村民发现,险些饿死。”
谢城:“……”
后面的故事,就像所有话本里写的那样。
经此一事,谢骧自认不足,无论财力还是实力全都配不上鹤飞环,心中难免寂寥,于是下定决心要闯出一番事业。
临行前,他变卖了所有身家,买通鹤府侍女,给心上人捎去了一封信。
信上说,他要去南海学习仙术,等学有所成,一定风风光光地回乡娶飞环过门,再不让任何人逼她做不愿做的事情。
鹤飞环收到信后,只读到一半,立马撕得粉碎。
负心人专骗小女孩儿的鬼话,可鹤飞环知道,谢骧绝不会撒谎。
他是真的打算跋山涉水,去寻找仙人居住的南海。
鹤飞环在师门的重重包围下,第一次把剑对准了自己人。
“从前我为鹤家、为父亲、为你们的荣耀而活,可现在,我不过只想做个普通女人。谁敢拦我,那么下一刻挡在你们面前的,就是我的尸首。”
没人敢拦她,也没人能拦她。
她御风疾驰,远处载人的客船已经启动,她在拥挤的人潮中拼命寻找谢骧。
一回头。
那个傻子正鼻青脸肿地蹲在岸边啃窝头。
见了鹤飞环,他眼睛唰地放亮,一瘸一拐地朝她跑来:“呀,飞环,你咋出来了!”
鹤飞环鼻头发酸,狠狠咽下将要涌出的泪水,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蠢货!就你这点儿根基,等你学会了仙法,老娘跟别人的重孙都会上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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