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18山穷水尽

面对面寒如霜的云雀恭弥，站在二楼的“沢田纲吉”轻叹一声：“云雀桑，你现在应该很疑惑吧。”他一只手扶着栏杆，脸上的表情隐含着失落，“你现在应该在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吗？”

        云雀恭弥没有吭声，震惊之外，倒也有其他的理由：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寄居者。叫沢田纲吉显然是太过抬举他，但其他的称呼似乎也不太合适。不过寄居者显然是将这份沉默解读为了心虚，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我理解云雀桑对我有些不满，但作为同一个家族的成员，是否应该保留最基本的坦诚呢？”

        “坦诚？”云雀恭弥没忍住笑了，这个词从寄居者口中说出来还真有戏剧性。他扫了眼站在“沢田纲吉”身侧的狱寺隼人，挂断了通话，将手机放回口袋。这位自诩左右手的守护者看向他的目光极为复杂，也不知道寄居者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云雀恭弥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被摆了一道，还真是失策，看来这位寄居者比他想象得还要难以对付。

        “云雀桑一直在调查我吧。”“沢田纲吉”说道，“通过草壁桑，甚至通过隼人。不仅如此，你还在私下里接触其他的守护者……我说的没错吧。”

        “呵，这些事难道是不被允许的吗？”云雀恭弥笑着问。他虽然是被二楼的两人俯视着，但自身的气势一点没输。他抬头看着“沢田纲吉”，看着笼罩在他熟悉的人身上的陌生的影子，戏谑道：“换句话说，你难道没有在做同样的事？”

        “沢田纲吉”哽了一下，首领监视自己的部下和部下监视自己的首领这两件事传扬出去都不是那么好听，但他清了清嗓子，握紧了栏杆：“换做云雀桑，发现自己被监视着也会做一番调查的吧，但说实话，我设想过很多情况，但从没想到会是你。”

        “那你觉得会是谁呢？”云雀恭弥反问。

        “沢田纲吉”又是一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完全被带入了云雀恭弥的节奏。旁边的狱寺隼人终于听不下去了，出言道：“云雀！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云雀恭弥重复了一遍，挑眉笑道，“你不如问问你身边那位想要做什么。”

        “你不要逃避问题！”

        “逃避？我吗？”

        “云雀恭弥！”

        “好了，隼人。”“沢田纲吉”抬手制止了狱寺隼人的暴走。“云雀桑，我是真的不能理解，我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招来你如此的反感？以至于你想要联系守护者来对付我？”

        “真是个好问题。”直指核心。但是此时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机会去揭露沢田纲吉的身份：守护者尚未聚齐，真正的沢田纲吉并没有自保能力，而云雀恭弥的战斗力也正处于有史以来的最低点……一旦冒牌货有什么预料外的举动，局面都会变得更加难以预测。不过云雀恭弥向来是不缺乏决断力的，他一边无视沢田纲吉的抵抗按着兔头将兔子布偶完全塞进口袋里，一边愉悦笑道：“你说我要对付你，那么你是谁呢？”

        迎着“沢田纲吉”沉凝的目光，云雀恭弥笑容锋锐：“你可不要说自己是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展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还真是个演技派，云雀恭弥在心中冷笑，看来这家伙早就察觉到自己发现了他的异常。但站在他身旁的狱寺隼人显然相当惊愕，他向前迈了一步，身体前倾：“云雀，你到底在说什么？”

        “狱寺隼人，你也是时候察觉了吧，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沢田纲吉。”云雀恭弥笑着说。果然如他所料，狱寺隼人双目圆睁，他退后一步，看了看不动如山的“沢田纲吉”，大声道：“即使是玩笑也太过分了，十代目如果不是十代目，还能是六道骸吗？”

        “谁知道呢。”云雀恭弥戏谑道，“只是骗过你的话，那个家伙应该也能办到吧。”

        “你说什么——！”狱寺隼人出离愤怒了，他下意识掏出了彭格列匣子，点燃火炎，下一秒就要开匣与云雀恭弥决一死战。但沢田纲吉又一次抬手拦住了他。“十代目？！”狱寺隼人咬牙道，“请您不要拦我，我一定要教训下那个混蛋！”

        云雀恭弥挑眉，在他看来，寄居者完全没必要阻拦狱寺隼人。就算狱寺隼人输掉了，他也不会损失什么，还是说他有别的安排？

        “云雀桑，我不知道是什么会令你产生这样的误会，你说我不是沢田纲吉——有什么证据吗？”寄居者问。云雀恭弥啧了一声，这家伙的思路同样清晰，而且敢于去赌：他在赌云雀恭弥没有证据。

        太有趣了。云雀恭弥想，因为此时的他确实没有证据。

        与身体不兼容的灵魂？只有他自己能看到。装着真正的沢田纲吉灵魂的兔子布偶？远没有站在他面前这个货真价实的人有说服力。还真是巨大的劣势啊，他现在唯一能仰仗的是自己的信誉，然而现场的另一个人是狱寺隼人——云雀恭弥并不认为他在这种情况下仍会站到自己这边。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云雀桑你的顾虑，你觉得我改变了，对吗？而这样的改变不符合你的心意。”他注视着云雀恭弥，橙色的眼瞳中的悲伤像是真的，“你说我在舍本逐末……但我只是想让彭格列变得更好。”

        如果不是沢田纲吉身上那影影绰绰的灵魂，这番话还挺有说服力的。真是精湛的演技啊，云雀恭弥忍不住感叹，若是有人写了一部以彭格列十代目为主角的戏剧，正适合找他去出演。

        “哇哦，是这样吗？”云雀恭弥淡淡道，又一次抬手把兔子玩偶压进口袋里，“或许你还记得自己曾经的誓言？”

        “……誓言？”

        “是啊，你发过的誓太多，那么我就提醒你一下。”云雀恭弥看着高高在上的他的首领，一字一顿，“当彭格列的意志与你的正义发生偏移，你会怎么做？”

        “沢田纲吉”沉默。云雀恭弥哼笑出声：“是忘记了？还是……根本不知道？”

        但是“沢田纲吉”摇了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毁掉的话，就太不负责任了。”

        “是这样吗？”云雀恭弥眯起眼睛，这家伙对身体的掌握程度远超他的想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年的我太天真了，总觉得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做成任何事。”沢田纲吉轻笑道，“但现在我没办法那么想了。如果我真的让彭格列毁在了我的手上……”

        云雀恭弥微微眯起眼睛，不对，重点被不知不觉地带偏了。他稍微提高了声音：“你以为否定了他，就能取代他了吗？”

        两人对视，“沢田纲吉”叹息道：“看来语言是无法说服云雀桑你了，那么，还是用一些其他的方式吧。”说完，他一撑栏杆，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到云雀恭弥面前。狱寺隼人愣了一下，忙扑到栏杆边上：“十代目？！”

        “沢田纲吉”缓缓起身：“以我对云雀桑你的了解，应该更喜欢这样简单直接的对话方式吧。”他注视着云雀恭弥，额头随之燃起明亮的橙红色火炎。云雀恭弥的心不由一沉：看来寄居者已经掌握了沢田纲吉的身体，现在的局势还真是压倒性的不利。不过现在他的选择并不多——浮萍拐滑入手中，云雀恭弥绝不会不战而降！

        “云雀桑难道觉得对付我用不着点燃火炎吗？”“沢田纲吉”轻笑，“还真是被轻视了呢。”说完，他的双掌喷射出耀目的火炎，整个人急冲而来，挥拳——当！钢拐与手套碰撞，云雀恭弥举拐挡住了拳头，整个人向后撤步，在沢田纲吉因惯性前冲时闪至他的背后，重击！然而一瞬间膨胀的火炎给予了“沢田纲吉”一个加速度，令他躲开了云雀恭弥的攻击，再次拉开距离。“沢田纲吉”借助喷射出的火炎悬浮在半空，俯视着云雀恭弥：“云雀桑，你应该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吧。”

        云雀恭弥没有回应“沢田纲吉”的挑衅，情况相当棘手，刚才短暂的接触，钢拐就有了被融化的迹象。虽然他相信自己的体术要强于“沢田纲吉”，但没有火炎，他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失去了。没有战斗力，又陷入了对方的圈套，太讽刺了，云雀恭弥忍不住想，他真的什么都做不到了吗？

        就连狱寺隼人都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扬声道：“云雀！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沢田纲吉”眯着眼看他，忽然开口：“你没有办法点燃火炎。”他的声音转冷，“你不是云雀恭弥，你到底是谁？真正的云雀恭弥又在哪里？！”

        要不是时机不对，云雀恭弥真的会笑出声来。被一个冒牌货怀疑真实性，还真是世事无常。但此时他已没有余裕去想那些，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如何才能破局？至少，如何才能留下一线希望？！

        “既然你不想说……”“沢田纲吉”摇了摇头，“那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橙红色的火炎闪动着，云雀恭弥完全洞悉了“沢田纲吉”的意图：死气的零地点突破，他想用这代表性的一招击碎云雀恭弥最后的依仗。云雀恭弥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输得这么彻底，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真是奇妙的体验，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吧。

        “请等一下，十代目！”狱寺隼人大声道，也从二楼翻下，落在两人之间。“沢田纲吉”无感情的目光扫过他的脸，“隼人，你难道也想要站在他那一边吗？”

        “不！十代目！你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狱寺隼人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摆脱精神上的混乱，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或许我们应该先把他关起来，再慢慢审问！”

        “沢田纲吉”看着他，额头与手上的火炎随之熄灭。“好吧，把他关到地牢里，任何人都不允许与他接触。”他的目光与云雀恭弥交汇，然后又转向狱寺隼人，“我也有很多问题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我有一个要求。”云雀恭弥突然说，狱寺隼人与“沢田纲吉”都向他望去。云雀恭弥镇定自若地开口：“审判我，可以，但必须所有的守护者都在场。”

        “沢田纲吉”注视着他，目光中夹杂着审视与警惕，狱寺隼人的目光在两人间游移，终于迈出一步：“这不是必然的吗！是吧，十代目？”

        “沢田纲吉”缓缓点头：“的确如此。”还没等狱寺隼人松一口气，他扬声道：“巴吉尔！”

        穿着门外顾问制服的巴吉尔于是走进大厅：“沢田大人，有什么事？”

        “把‘这个人’关到地牢里去，不允许任何人与他接触。”

        “是，沢田大人。”说完他走到云雀恭弥身边，“云雀大人，请您交出身上的武器，还有彭格列指环。”

        云雀恭弥松开手，微微变形的浮萍拐应声而落。他注视着“沢田纲吉”，取下右手中指上的彭格列指环，放在了巴吉尔张开的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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