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9：约法三章

墨子玉来时见她在练剑，确切地说只是挥舞，全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从身后环住她腰身，抓着她握剑的手，箍在怀里，靠在她肩头，柔声问道：“怎么了？”

        柔情让人沉沦，莫铘迫不及待转身挣脱，不料握剑的手被他抓着抵在颈前，一路逼至墙边。墨子玉一手撑在上方，居高临下欺身过来，将她禁锢在了墙角，一脸玩世不恭：“谁欺负你了？”

        莫铘一抬眸，便对上他魅惑的脸，唇角一抹浅笑，眸中尽是宠溺，她怕迷失其中，遂别过了眼去，嘟囔着道：“还能有谁？”

        “秋霜？本王替你教训她。”

        “不是。”

        “守卫？本王杀了他。”

        “不是。”

        墨子玉盯着她飘忽不定的眸光，眉梢一扬，不置可否地问：“本王？”

        莫铘正视着他，默不作声，便是默认的意思。

        墨子玉微微蹙了蹙眉，百思不得其解。此前浓情蜜意，现下为何突然生气？莫不是为了昨晚未尽之事？他邪魅一笑，凑到她眼前，说出口的话带着轻佻。

        “是想本王了？”

        凤眸含笑，目光氤氲，莫铘迷失在了烟波里，但觉温润的薄唇贴了上来，一阵酥麻传便全身，惊醒了时光。莫铘用力推开了他，不曾想按在了他伤口上，墨子玉疼得蹙眉，阖眼隐忍着痛楚。莫铘惊慌不已，拨开他里衣查看，但见胸口那条寸余的结痂，撕裂了个细微的口子，泛着一丝鲜红。

        她的纠结，担忧，心疼，难过，悉数落在他眸中，墨子玉抓着她手臂，不安道：“究竟出了何事？”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逾矩为好。”

        莫铘吞吞吐吐道出了心中顾虑，墨子玉听后急问缘由：“为何？”

        “倘若再如昨日那般，那莫铘该如何自处？”

        她的轻言细语，将将悉数落入他耳中。

        “你是本王的王妃。”他回。

        “谁会承认？”她问。

        墨子玉不假思索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铁门。风巽非常配合地喊道：“王爷，王妃。”墨子玉复又将门阖上，留下一脸无辜的风巽。

        “他是你的人。”望着他一脸无害的模样，莫铘忽生愠怒，“出了宁王府，还有谁会承认？”

        “我墨子玉的妻子何须外人认可？”他言辞凿凿，却不由泛起一丝心虚，诚然，若皇帝不肯承认，一切都是枉然，别说是正妃之位，只怕连侍妾都不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委屈了她？他可以无惧天下人，却不能让她为天下人耻笑。墨子玉有心掩饰，遂打趣道，“何况……你又出不了宁王府。”

        莫铘杏眼圆睁，怒气晕染得两颊绯红，她疾步冲到他面前，仰头质问：“你是要将我囚于此处当作禁脔？”

        墨子玉眸底腥红，他强忍下怒意，沉声道：“本王没你想得这般龌龊。”她是从何处道听途说来的？满脑子胡思乱想些什么？

        莫铘顿觉失态，脸色羞得愈发嫣红，然气势不能输，她仰着小脸硬是不肯低头，明明是她在质问他，缘何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了？

        无言对峙。

        墨子玉败下阵来，自十三岁领兵出征，尚不曾战败投降，无奈一声叹息，将人捞进怀里，轻声道：“本王会等，等到能给铘兒名分那日。”

        莫铘从他怀里仰起小脸问：“你我约法三章如何？”

        墨子玉垂眸睨着她，慵懒道：“说来听听。”

        “其一，断不可……逾矩。”

        “何为逾矩？”

        “你懂的？”

        “本王不懂。”

        “就是……不能欺负我。”

        “本王不舍得。”

        见他有心曲解，莫铘瞪了他一眼，不作理会，顾自道：“其二，不可有肌肤之亲。”

        “为何？”

        “防患于未然，我这是为你着想，怕你守不住第一章。”

        “其三呢？”

        “其三，不可有肢体接触。”

        “这又是为何？”墨子玉脱口而出，后语带自嘲，“你是为我着想，怕我守不住第一章。”

        莫铘见他已然顿悟，笑而不语。墨子玉紧了紧手臂，不动声色。

        “本王不同意。”

        “为何？”

        “你定的章法于情不合。”

        “此处我说了算，王爷若是心有不甘，大可不到这地牢来。”

        “你……”墨子玉被噎了噎，硬生生挤出一个“好”字。

        适才将她箍得喘不过气来，现下扳回一城，莫铘心下暗喜，一脸得逞道：“王爷可以放开我了吗？”

        墨子玉怏怏然松开了手臂，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不着痕迹。

        “本王伤口未愈，就不陪你练剑了，今日学些内功心法如何？”

        “盘坐宁心，呼吸缓锦，唇齿轻合，手须握固，神收天心，轻和双眼，引至泥丸，降至气穴，丹田气暖，气行带脉。”莫铘盘腿坐在床上，听着墨子玉的口诀，忽觉体内有股精气在绵绵积聚，自行走动，隐而不发。“丹田气足，督任并行，气归丹田，周天循环。”

        莫铘顿觉身心交融，气足神清，待睁眼时，墨子玉已然离去，心中难免失落，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仰止苑

        绛紫宽袖锦袍衬着中单的墨色缘边，鬓云以雕花白玉冠束起，横一龙首玉簪，青丝垂肩，雍容闲雅。今日乃是仲秋，墨子玉要进宫赴宴，一出苑门便见四大侍卫整装等候。

        风巽：“王爷，马车已然备好，府中之人皆已支走。”

        雷震：“灯笼经已挂起，花灯也已备好。”

        泽兑：“菜已买好，都是王妃喜欢吃的。”

        山艮：“属下可以表演舞剑，王爷不要赶我们走。”

        墨子玉嘴角一扯，徐徐开口道：“你们如何得知？”

        “那日王爷离去之后，我等一合计，觉着王爷是有心遣开府中之人，怕是王府要出变故……”

        “王爷举动反常，属下便寻思着打听一番，可当时所有人都在前殿，唯独……”

        “属下找了王妃的婢女，‘严刑逼供’之下，她透露了王妃那日行踪，我们便猜测王爷是想与王妃共度月夕，故而……”

        墨子玉掩了掩凤眸，面无表情道：“竟敢猜度本王心思。”

        “属下不敢，请王爷恕罪。”四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墨子玉徐徐下了台阶，径直往外走去，途径四人身侧，风巽随即起身跟了上去。三人跪在地上，面面相觑，忽闻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等本王回来。”

        “是。”三人异口同声，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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