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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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车里,许炎炎没有表情地按掉手机里弹出来的娱乐消息,这铺天盖地关于自己的黑料,三分真七分假掺杂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连许炎炎自己都差点信了,她感觉自己身上就是长满了嘴都说不清楚。
旁边的小满注视着她,苦口婆心地说:“姐啊,我们的公关团队工作量真的是别人的好几倍,你没看到他们的发量都低于平均值了,可怜可怜他们吧。等下琳达姐过来,你和她好好说道说道,别老是气她。”
许炎炎对这套说辞已经听出老茧,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她按进自己的微博,在小满接电话的时候发了条微博:让我看看是哪个骨灰在造谣。
然后退出来又装模作样当什么事也没干一样刷着微博评论,她关注到有个叫“y你爱我像谁”的账号正在为她舌战群儒。
这个账号非常眼熟,在她还没有名气的时候,就会经常留言为她加油打气。
真的是死忠粉啊,可是自己何德何能呢?
她透过车窗凝视着外面的天气,已经连下了几天的雨了,但今天的春光正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
她的思绪就突然一下被拉得老远。
四月末,阳光刚好铺满整座临城,一群麻雀分散驻扎在各处的电线杆上,它们抖着羽毛和尾巴,正在偷偷享受着被行色匆匆的人们忽略的温暖阳光。
在这正好是日头最正的点,校园的石板路上点缀着几名学生,他们抱着书三三两两地悠闲走着,和外面争分夺秒的上班族形成了鲜明对比。
许炎炎在睡梦中正忙着端菜,辛苦一阵后终于要开饭了,梦里的菜色过于诱人,香味化成了实质扑向炎炎的神经,让她忍不住在现实宿舍的床上砸吧了一下嘴。
也不知道梦里在吃的席是喜事丧事,她跟着奶奶下农村凑人头的时候,大家无论是喜事丧事,聚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满脸笑意。
可能参加的是喜丧,喝的酒也是喜酒。
在她把手伸向白切鸡冷盘时,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她眼看着这抹白色化成了一道光远去了,怎么抓也抓不住。
她迷茫地睁开眼,看到室友林柯在使劲地摇晃她:“炎炎,炎炎,你快看,这四个男生你觉得怎么样?”
许炎炎随意看了一眼,也没注意他们到底长得怎么样,其中有一个男生侧着身子,只穿了一条四角沙滩裤,白花花的肉体真的很像白切鸡。
她立刻指了指:“这个好吃。”
林柯面皮一红,扭捏道:“你怎么那么奔放。”
许炎炎一时没连上她的脑回路,吃个白切鸡也奔放?
后来,许炎炎才知道,这四个男生是附近的几所大学里炙手可热的校草。
其中“白切鸡”正好是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移植到隔壁临大的一棵,也是林柯男朋友的同学,与她男朋友的床铺只隔了一堵墙。
给许炎炎看的这张“裸露”的美男出浴图,正好是林柯那个不正经男票偷拍下来的。
许炎炎不以为意,像这种品相的帅哥,追求他的人只多不少,遇到个不检点的,今天和你一起,明天你头上的毛坯就能变草原。
到了快要天黑的时候,寝室的门被打开了,陈佳楠站在门口,伏着落日的余辉,身形像只被磨拉胯的驴。
许炎炎和林柯对视一眼,看看,陈佳楠这脸上那几分似曾相似的朦胧愁意,还有这千篇一律心如死灰的神色,她本来想安慰的话到口边就止住了。
因为,安慰的话术已经告罄了,别人是学富五车,装了五车的学问,许炎炎只有车轱辘。
第一次陈佳楠伤心的时候,许炎炎上去拍一拍她:“你别难过了。”
第二次陈佳楠伤心的时候,许炎炎还是上去拍一拍她:“你别不开心。”
到了第三次,许炎炎又上前拍一拍陈佳楠准备开口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许炎炎!你的安慰可以走心一点吗!”
到了第四次,许炎炎已经有了前面的经验,早就打好了腹稿,她看到陈佳楠伤心,赶忙上去献宝:“佳佳,我跟你说,爱情是个炸鸡腿,很漂亮也很美,而失恋的感觉就像鸡腿已经吃完了,只剩一根难啃的骨头,又吃不了,还膈应人,扔了也罢。”
陈佳楠抬眼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许炎炎,我们只是吵架,没有分手。”
关于陈佳楠的这段崎岖的恋情,在许炎炎看来,非常之贫瘠,贫瘠的程度和自己肚子里的墨水一样。
日常这两人的相处,除了隔三差五的吵架,就是隔三差五的吵架,内容单一,剧情简单。
她是不能理解两个人在一起,天天吵架有什么意思?
虽然她还没真正喜欢过人,但在游戏里也是有过情缘的,只是某日,突然被许炎炎发现他在游戏里背着她用小号勾搭了好几个情缘。
对于许炎炎来说,这简直已经是天大的背叛了。
许炎炎很生气,她私信质问他,结果对方一顿噼里啪啦,比她还生气:“许炎炎!你还好意思问!我每天给你跑图做任务!一上线你就把号挂着没影了!休息的时候,我想睡一觉你还不乐意,是驴都没这么使唤的!”
许炎炎想着,那你大可以直接说不愿意,不就舍不得她可以源源不断给他花钱打装备嘛。
许炎炎过去抱了抱陈佳楠,朝林柯眨了眨眼:“我们学校附近刚开了一家川菜馆子,听说味道非常地道,走,大爷请你们下馆子去!”
林柯接到暗示和许炎炎左右夹着陈佳楠:“太巧了,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家。”
陈佳楠试图挣扎反抗:“我就不吃了,你们俩自己去吧。”
许炎炎并没有理会她的挣扎,还是拖着她的身体把宿舍的门关上了。
从背后看,陈佳楠上身被两人提着,像只被签子串着的青蛙,脚部竟然还微微有点颤抖地离了几次地,再加上她一脸地不情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被劫持之类不好的事情。
许炎炎考的这所m大,正好是建在所有大学里最靠近之江的,好处是这边风大,夏天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小毛驴在校园里穿行,迎着风那感觉别提多惬意了。
坏处呢,也是风大,冬天的时候,这风就变成流氓胚子,哪怕你穿着秋衣裤严词拒绝了它,它还是不依不饶见到空隙就钻,对你冻手冻脚。
他们三人路过校园,从各种胡同里七拐八扭,迎着穿堂的大风,终于到了目的地。
由于这条街上的每块区域建造年代都不同,所以风格也很难统一,但眼前的这家川菜馆,在这形色各异的招牌里也显得独树一帜。
墙面做旧,店铺盘了三间打通,放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桌布还印着碎花,门面的两边挂着棕色的木牌,上门写着两句迎客词:清风迎客笑、一路向天台。
当然,以许炎炎的理解,觉得一路向天有点怪怪的,大概是她水平不够,太肤浅了。
最让人不能忽视,还是这家川菜馆最顶上的牌匾,取名“喇叭花开”,牌匾的附近还用强力胶粘了好多喇叭花和爬山虎的藤。
从远处看,这里倒不像是可以下馆子的地方,如果不了解的人,看这名字觉得是类似“夕阳红”那种相亲单位,从近处看,就更违和了。
一家川菜馆为什么叫这名字?它不好好本分地叫“川菜馆”竟然还怀有颗伊甸园的心?
林柯等人也不纠结位置,进门就坐在了最靠近门的那桌,然后大手一挥,在菜谱上豪爽地点起餐来,她们对许炎炎从来不客气,反正许炎炎的生活费像个谜。
别人的钱包是小偷一摸都觉得晦气的程度,许炎炎的钱包却像个忘记关闸子的水龙头。
林柯一口气点了五盘硬菜,抬头有点犹豫地征询意见:“嗨,两位,要米饭吗?”
陈佳楠赶忙阻止她:“不要,我真的吃不下,没有胃口。”
林柯啧了一声,白了她一眼:“你天天没胃口,这个辣正好开开你的胃。”
许炎炎插话:“我要,大米饭是不可或缺的灵魂。”
林柯觉得这孩子真的很好养活:“嗯,就是特地问的你,米饭伴侣同志。”
陈佳楠听到“伴侣”一词又想到了她那个男朋友,浑身好像又失去力气,她软绵绵地就朝还浮着一层油水的桌面挨去。
许炎炎眼见着这位‘林黛玉’的衣服变成了抹布。
福至心灵。
赶忙抬起了自己的胳膊瞧,好家伙,卫衣袖口已经被红色的浮油染出了个大地色。
她赶忙把餐巾纸递给陈佳楠:“你别靠着了,这阿姨桌子没擦干净!”
因为说话着急导致没控制住音量,店里的其他食客纷纷侧目看着她们。
在外面端菜的老板娘有点不好意思,她的手使劲擦了擦系在身前的围裙,笑着走到许炎炎这桌,嘴角扬的是一个很职业的幅度,眼角挤出了两三道鱼尾纹。
“小姑娘,真的不好意思,我们这负责后勤的小伙这两天有事,就只有我和我丈夫两个在忙,人多起来的时候真的忙不过来,可能就有点没兼顾到卫生。”
许炎炎被她的一套说辞打动,觉得这两夫妻开店也不容易,忙客气地说:“没事没事,我们自己擦擦,阿姨您给我们菜里多放点料就行。”
阿姨笑着点头离开了,结果一连端上来的水煮牛肉、宫保鸡丁把许炎炎三人吃得满脸通红,热汗直流。
林柯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脑门上的细汗:“你这样天天和徐思哲吵,迟早有一天真的吵分了。”
陈佳楠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
许炎炎:“你是不想,可是做了。”
陈佳楠又叹了一口气。
林柯怒其不争:“我看他,也没怎么把你当一回事,这次又是为啥?”
陈佳楠眼神有点暗淡:“我在他的朋友圈,看到他和别的女生聊天”
许炎炎不理解:“嗯?就这?”
陈佳楠摇了摇头:“我不是偷看了一下他们的聊天记录吗,最近每天都在聊天,晚上和我说了晚安后,还在聊”
林柯:“需不需要姐妹帮你去抓奸?”
许炎炎:真猛啊林柯同学。
陈佳楠抬眼看了她们俩脸上的跃跃欲试,又缓缓摇了摇头:“也许是我想多了”
陈佳楠:
许炎炎: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川菜馆陆陆续续已经走了几桌人,室内的空气里白烟散去了许多,变得清晰起来。
林柯盯着眼前发着红光的盘子,整个人精神有点恍惚:“我发现我好像突然不会吃辣了。”
许炎炎喝了一大口凉水也没有把嘴唇边的红肿压下去:“我发现应该是今天天气不对。”
“许炎炎,我是很想赞成你的观点,可是这理由真的不能让我苟同。”
许炎炎哦了一声:“那就是你今天不给力。”
陈佳楠本来无意打断她们的拌嘴,但是肚子一阵阵抗议已不能忽视,她弯下身子低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许炎炎和林柯转身看着她一脸痛苦的表情,还真的认真思考了哪里不对。
陈佳楠看她们一脸白痴的表情,只好继续说:“我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
许炎炎听了不自觉把注意力也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后知后觉:“你不说还好,说了我感觉好像是有点不对。”
赶回宿舍的时候,三个人拿着辣的号码牌抢厕所,什么团结友爱、互相谦让都是天边的浮云。
许炎炎晚上躺在床上脑袋放空的间隙思考起了陈佳楠说的‘哪里不对’来:其实她们三人已经很能吃辣了,是哪里不对呢?
她隐隐约约地发现了事实真相,原来是喇叭花阿姨会错了意,她和对方说的多放点料,意思是菜要给足一点,结果阿姨每份菜的边角料都诚意满满地放了个极限。
浮在上面快溢出的花椒和辣椒原来不是这家川菜馆的特色,哪能这么‘辣味十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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