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在路上，夏小棠低声埋怨韩春：“你干嘛当着黄勇那么说？多得罪人啊！”

        韩春还一脸白痴地问：“我说什么了？”

        “说你问心无愧什么的，说得就像黄勇他不来，就是对不起渭哥似的。”

        韩春在两个人的关系里，常常处于弱势的一方，此刻被夏小棠数落，她只好讪讪地说：“我也没说错嘛，本来当初就是渭哥救了咱们，知恩必须图报啊！”

        夏小棠摇头：“你啊，就是改不了这个性格，就算你有理，也完全没必要当面得罪黄勇嘛。”

        胖大海在前面却突然说：“小棠，我觉得小春说的不错，明朝那次，陈渭和他战友出了多大的力？你信不信，如果蔺老师和高爷爷在，他们都会跟我来的。”

        夏小棠无奈道：“大海哥你不知道，黄勇今天差点掉进陷落区了，魂都吓掉了，哪还敢出来？而且上次去明朝的事，黄勇心里其实是有点怪渭哥的，觉得是他把陨石带回小区，才导致四单元陷落。渭哥和他战友充其量是将功补过。”

        胖大海听得有些生气：“就算当初是陈渭的责任，难道他没有豁出命来救大家吗？孤身闯入吴三桂的大本营，这有多危险！除了余多利自己作死，其余的不都全须全尾回来了吗？再说了，误工费搬家费精神损失费，他黄勇拿的也不少！陈渭没有对不起他！”

        夏小棠被他说服，叹了口气：“反正我是真心感激渭哥和他战友。”

        胖大海哼了一声：“所以我才说，黄勇这人不行。又不用他出钱又不用他冒险，也就出把子力气，过后政府肯定还有奖励呢。能不能帮上忙是一说，连试都不肯来试，真特么叫我瞧不上！”

        临时指挥部就设在江北分局，到了地方停好了车，胖大海带着韩春她们，风风火火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指着地上：“看见没？这滴滴答答的血迹，都是陈渭的！也不知那挨千刀的倒霉唐朝那边，都他妈是什么样的畜生害他！”

        夏小棠看着地上还没擦干净的血迹，心脏噗通噗通跳，韩春更是连手心都是冰凉的。

        到了里面，胖大海和迎面走过来的小杜打招呼：“我又带人过来做实验了，你们队长呢？”

        小杜还没说话，夏小棠忽然指着他，啊的一声大叫。

        小杜定睛一瞧，也笑起来：“哦，是你呀！”

        胖大海一愣：“你们认识？”

        小杜摇摇头：“在麦当劳见过……当时我带了个熟人。”

        夏小棠拼命点头：“对对！原来你是渭哥的同事。哎，你那个龙套朋友呢？”

        她又转头对韩春说：“上次在麦当劳遇到的那个清装帅哥，记不记得？我拍了照片发给你，结果拍错了，变成自动点餐机……哎警官，那天你们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后来我到处找你们。”

        小杜笑了笑，似乎不想提旧事，他迅速转了个话题：“你们也是来看安全绳的？胖哥，红星小学下午来了一群人，陈队的战友也来了不少。我听说，只有两个能看见绳子，能抓住的一个都没有。”

        胖大海有些失望：“咱俩的体质就那么特殊吗？”

        小杜同情地点点头：“可不是。希望这俩妹子能看到绳子吧。”

        “你们队长呢？”

        “我也才回来，找找呗。”

        又往大厅里走了几步，韩春忽然咦了一声，停住脚步，抬头望天。

        “大海哥，这是什么呀？”

        夏小棠困惑地看看女伴：“你看见什么了？不就是普通的吊顶吗？”

        “不啊，是像荧光涂料一样，光闪闪的。”

        胖大海和小杜一听，全都震惊起来：“你看得见光？！什么样的光！”

        “牛奶一样的乳白光，而且是液态的。”韩春迟疑地说，“一滩一滩的，有人踩在上面……哦，不，是脚底自带的光，白光就跟着他走来走去的。”

        “卧槽！”胖大海倒抽一口凉气，他看看小杜，“我说，你能隔这么远看见光吗？”

        小杜摇摇头：“不行，我得在跟前。”

        “我也是！关着门都不行。”胖大海又惊又喜，他扭头道，“小春，你真是个人才啊！”

        夏小棠错愕：“你们在说什么呀？”

        “韩春看得见陈渭身上的光！”胖大海喜滋滋地搓着手，“隔着楼层她都能看见！不得了！真不得了！走，咱们上楼！”

        于是一群人咚咚咚往楼上跑，到了二楼胖大海正要转弯，韩春忽然拉住他：“不在二楼，还得往上。”

        她指了指楼梯间：“白光是从三楼垂直下来的，就像能穿过楼板的光之牛奶。”

        胖大海这下真的服气了。

        夏小棠悄悄拉住小杜：“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为什么小春看得见，我什么都看不见？她是不是天分特殊啊？”

        “不是天分特殊，是情感特殊。”小杜笑道，“据说越是高敏感，容易动感情的人，就越能看见光。”

        大家上到三楼，胖大海又看看韩春：“哪个房间？”

        韩春朝走廊看了看，向前走了几步，指着其中一间关着门的办公室，语气十分肯定地说：“这个！”

        胖大海敲了敲门：“陈渭？”

        门开了，谢枕山走出来，他看看这群人：“哦，是你们。好久不见。”

        韩春急急问：“渭哥呢？”

        “他不在这儿。”

        胖大海和小杜瞠目结舌，齐齐转头望向韩春：“你不是说看见白光了吗？”

        夏小棠松了口气，又苦笑：“你们还真信她啊？小春做事是出了名的没谱。”

        韩春又窘又急，指着谢枕山道：“可是白光真的是从他身上淌下来的！你们自己看嘛！”

        那三个一时无语，夏小棠宽慰道：“小春，你一时看错也是有可能的……”

        “我没看错！”韩春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们为什么看不见——啊！我还知道了！”

        她忽然一拍手：“谢同志，你是不是抱过渭哥？”

        韩春又指着他的前胸和臂膀：“从这儿到这儿，沾的全都是！连裤子上都是的！”

        夏小棠听得尴尬不已，拉了拉韩春的衣角，小声道：“不要用这种引起误会的描述啊！”

        韩春顿时醒悟，脸颊一下子烧起来：“对、对不起！我……我只是陈述自己所见。”

        谢枕山的反应却十分自然：“渭哥刚才脱力，晕过去了，是我把他抱下楼去的。”

        胖大海慌了：“要不要紧！”

        “应该没大碍。”谢枕山一板一眼道，“所长检查过了，说只是脱力，再加上精神打击太大。”

        他又看了看手表：“萧尧开车送他去的医院，估计要输液，但是七点前能回来。”

        夏小棠叹了口气：“可怜的渭哥。”

        于是一群人又去楼下大厅等着，因为江北分局被征做临时指挥部，所以大厅里人来人往，穿军装的和穿警服的各占一半。

        坐了一会儿，韩春又开始用手指对着面前的人群点来点去。

        “你干嘛啊？”夏小棠问。

        “哦，我看到底有几个人身上沾着那种白光。”

        夏小棠没好气道：“你歇歇吧！”

        韩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小杜却来了兴趣：“哪些人身上有白光？”

        韩春凑到他跟前，小声说：“喏，这个女警官，还有那个皮肤特别黑的兵哥，还有这个年纪大的警察……哦，他是不是你们的领导啊？”

        小杜更吃惊：“那是我们赵局，你怎么知道的？”

        韩春腼腆一笑，用手比划着：“我能隐约看见渭哥和他相处时的姿势，虽然很模糊……渭哥是站着的，那一位是坐着的。只有领导和下属才是这种姿态交谈，再说他年纪那么大，按理，也不该是平级的同事。”

        小杜太吃惊了：“厉害啊你！怎么连这都看得出来！”

        胖大海却困惑了：“等等，小春，你真能看见那么多？难道刚才在小区里，你也看见我身上的白光了？”

        “刚才我看不到。”韩春摇摇头，“只有这里才行，因为这里有……有很多那个……”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好说：“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反正这里很多，因为渭哥刚才一直在这里。”

        小杜一拍大腿：“是陨石。陈队身上有大量陨石，所以这里的场域和别处不同。小春看到的应该是陨石波。”

        夏小棠更加郁闷了：“为什么我看不见呢？为什么只有小春看得见？”

        韩春赶紧搂住她：“别放在心上！我这种能耐也没啥大用，顶多等会儿给渭哥帮帮忙，又不能赚钱又不能升职，而且离开渭哥就没了——我总不能一辈子跟在渭哥身后，当个跟踪狂吧？”

        夏小棠终于释然，她噗嗤笑起来：“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正说着，韩春忽然抬头：“渭哥来了！”

        胖大海赶紧起身：“哪儿哪儿？”

        “大门口。白光就像钱塘江大潮一样！”

        果然不多时，有人从外头进来。

        只见陈渭吊着一只胳膊，走路一瘸一拐的，额头还缠着纱布，旁边一个穿军服的大校用手扶着他。

        一群人围上去，夏小棠失声道：“渭哥，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陈渭抬头看看是她们，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你俩怎么过来了？”

        夏小棠快人快语：“我们来帮忙的！”

        她又一指韩春：“小春说，她能看见你身上的光绳。小春你赶紧试试，能不能抓住绳子！”

        韩春走到陈渭跟前，不知为何，她的脸竟然和陈渭一样惨白。

        “渭哥你被人打了？”她小声道，“他们怎么还让马来踩你啊？！怎么那么凶残！”

        周围人全都呆住！

        魏正万分震惊地望着韩春：“你说什么？”

        韩春苍白着脸，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看见有人把渭哥从屋子里抓出来，一群人暴打他，渭哥逃跑，他们就骑上马去追他。”

        魏正立刻转向胖大海：“这孩子是谁？”

        胖大海如梦初醒，赶紧道：“她是陈渭的邻居！她叫韩春，我们几家住上下楼！”

        魏正点点头，又冲着韩春微微一笑：“能抓住绳子吗？”

        韩春迟疑地伸出手，她抓住陈渭腰上垂下的光绳，拽了拽。

        然而在夏小棠的眼中，她只是看见朋友伸手在虚空中，做了个拉拽的动作。

        她心情复杂地握着韩春的手，感慨道：“小春你和大海哥一样，可真是天选之子啊！”

        胖大海欢喜得一张胖脸又胖了一圈：“太好了！又找到一个！四个了！”

        傅轻舟听说又找到一个能抓住绳子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到了地方再一看，一个姑娘正拿着餐巾纸抹眼泪，旁边还有个同伴抱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就是她？”

        胖大海和傅轻舟详细说了韩春能看见楼上漏下来的光，以及陈渭被马蹄践踏的事。

        傅轻舟皱了一下眉：“天赋极好，但心理素质太差。”

        胖大海无奈道：“小春一直这样。钥匙锁屋里这么点子事也要哭一场，还得我去帮她叫开锁的。”

        陈渭也很熟悉韩春的性格，他摇摇头，低声道：“不能用她。后面多得是惨绝人寰的场面，万一撑不住精神崩溃，那不是害了人家？”

        魏正想了想，却道：“平日懦弱的，不一定关键时刻也懦弱。很多英雄在爆发时都是出乎亲友预料的。今天来了上百人，却没有一个像她这样。这样好的天赋却弃之不用，太可惜。”

        胖大海苦笑咂嘴：“再好的天分也得看撑不撑得住啊！真把韩春吓出个好歹来，大校，人爹妈得天天找你上访！”

        一直没说话的谢枕山，此刻突然道：“我们还没有问韩春自己的意见，她是个成年人。”

        魏正点头：“枕山说得对，如果韩春自己不愿意非要回家，我们不能勉强。但至少得先问明本人意愿。”

        他说完，快步走到韩春面前，笑容可掬道：“韩小姐，你现在想回去吗？”

        韩春一听这话，陡然睁大眼睛，眼泪也不擦了：“回去干什么？我是来帮渭哥的！”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魏正转头看了那几个一眼，意思是“都听到了吧？”

        然后他又微笑道：“但是接下来的任务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很难熬，你愿意吗？”

        韩春把一叠餐巾纸捂在鼻子上，她使劲儿擤了擤，这才像鼻塞终于通了气一样，松了口气。

        “牧师问我愿不愿意嫁给您，大校，我都得有点儿犹豫呢。”她擦掉眼泪，小小声地嘀咕，“但是眼下这事没得犹豫。我要帮渭哥一把。”

        魏正笑起来，他再度回头，有点得意地看了傅轻舟一眼，那家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同学，我几乎对你产生好感了。”魏正俯下身，他凑到韩春耳畔轻声道，“只可惜，你不是我钟意的性别。”

        韩春一怔，脸腾的红了。

        魏正又微微一笑：“让我们做战友吧。”

        韩春眼角一弯笑起来，像只满足的小仓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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